忽然在熱辣喧囂的都市裡踏入這樣一棟宅子,讓人恍然有一種瞬間穿越到另外一個時空的感覺。
身着青衫的老者,朗聲讀書的少年,潑水掃塵的丫頭,還有那依靠着門簾淺淺微笑的女子。
都應該是這樣的場景裡最生動的畫面。
青苔爬滿了溼潤的蒼翠假山,一汪碧水在天井裡晃動着,花團錦簇般的各色錦鯉遊動着,頭頂上一抹綠竹搖曳。
門廊立柱上的油漆依然光澤鮮明,大小不一的青石地板紋路清晰,每一個細節都在顯示着這是一棟保存的非常完好的老宅。
在中海這樣的城市中心,這樣的老宅絕不是有錢就能夠買的到的……想要這樣的宅子的人,大抵都不會缺錢,所以那些看不見摸不着的力量纔會決定這樣的稀罕東西最後歸誰。
在中海李家要保有這樣的宅子,沒有誰會覬覦貪心了。
宅子雖好,保養的也好,隔三差五大概都有傭人來仔細收拾,但是李路由卻感覺不到人氣。
“其實我經常來這裡,很多時候我都住在這裡。只是最近一段時間沒有來了。”喬若雨解釋道。
李路由點了點頭,依然不明白喬若雨帶他來這裡幹什麼。
走過天井,正對着的是寬闊的老實廳堂,少不了古舊的八仙桌和太師椅,中堂高懸的是一掛水墨字畫,也不知道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氣勢不凡,隱隱可見畫中駿馬奔騰,氣勢蓬勃。
並沒有在廳堂裡停留多久,喬若雨就帶着他來到了後宅。
讓李路由尷尬的是,喬若雨並沒有放開他的手,如果喬若雨真的只是同齡的年輕女子,被她牽着手李路由即使不適應也不會感覺彆扭而尷尬,又或者她只是一個普通的長輩,那也不會感覺尷尬。
偏偏喬若雨如此特殊。
後宅是家眷居住的地方,少了一份端正大氣,卻多了些優雅安靜,三三兩兩的低矮蘭竹點綴着這份悠然,讓夏日的陽光都沒有了那份躁動。
“平日裡我就住在這裡。”
喬若雨終於鬆開了李路由的手,推開了房門。
門是厚重的黑漆木門,她的手指格外纖細白嫩,形成了一種鮮明的對比,格外引人注目,李路由奇怪的是,她帶着他來到這裡幹什麼,這裡和他與喬念奴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除非她打算說當初她就是在這裡生下了他們姐弟兩個……可是她又不是他的母親。
喬若雨的房間裡撲面而來的是一種尋常女子房間裡就有的香味,聞着就很舒服……這和男人不同,男人的房間裡沒有臭味就不錯,但是如果有鋪面而來的香味,那說明這個男人多半是個基佬或者多少有點小受的感覺。
都是古樸的傢俱,唯一顯得有些礙眼的是一臺平板電視,大概是這裡和科技世界沒有脫節的證明。
喬若雨搬了一條凳子,放在大大的衣櫃前。
這種衣櫃十分厚實,李路由估計的上千斤了,不知道是什麼木材,如果有開眼的小賊潛進來,光這個衣櫃就發財了。
李路由不知道喬若雨要幹什麼,心思就有些亂,不由得胡思亂想。
她居然站到了凳子上去,喬若雨身材高挑修長,並不比喬念奴矮多少,這麼一站,讓她那條修長的腿完全提到了李路由無需刻意留神就能看的清清楚楚的視線之內。
李路由沒有不合適的念頭和想法,只是覺得她怎麼能算NPC?這麼活生生的,美麗的女子,怎麼可能把她當成NPC?希望她以後從那種恐懼中脫離出來,這樣美麗的女子應該有美麗的心情。
“我來吧……你力氣不夠。”李路由看到她是伸手去取櫃子上的大箱子,連忙說道。
“我……我行的……”
剛說完,大箱子就從櫃子頂上砸了下來,喬若雨驚呼一聲,腳下一個踉蹌,自己就把凳子踢倒了。
喬若雨緊閉着眼睛,暗叫要糟,還有比在他面前這樣摔下來更丟人的事情嗎?只是感覺着一雙強健的手臂和胸膛將自己橫抱了起來,喬若雨睜開雙眼,卻是李路由正關切地看着她。
“我沒事……快放我下來。”喬若雨滿臉通紅。
李路由放了她下來,喬若雨果然是沒有任何特殊能力的,藺江仙在製造她的時候大概也沒有給予她太多,就像歷史上那些藺江仙製造出來的女子一樣,她們都只是普通的人類。
“箱子……”喬若雨指了指箱子,沒有再逞強要搬那個箱子。
李路由搬着箱子放在了桌子上,心中疑惑,這裡邊藏着什麼秘密?
“小奴應該是發現了這個……有一天她自己來了一趟這裡,回來後情緒就很不對勁。”喬若雨嘆了口氣,坐在了桌子前,雙手放在了箱子的扣懷上。
李路由看到她的手放在釦環上,他就算再好奇,也沒有主動去打開這個箱子,而是留意到這時候喬若雨又看着她了。
她不再害羞,也不再微笑,只是看着他的眼神,又讓他想起了她過年的時候跑到他家裡來,看着他的那種眼神。
就是那樣的眼神,讓李路由開始懷疑她可能是自己的母親。
現在又是這樣,可是她卻已經否認了,難道她是在說謊?那自己是應該信任她的話,還是信任她的眼神?
喬若雨低下頭來,撫摸着那個箱子,眼神裡的溫柔不變,卻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地撥開釦環,掀開了箱子。
箱子裡並沒有什麼神器,也沒有奇怪的東西,更沒有價值連城的珍寶,甚至能讓人多看一眼才能分辨的東西也沒有。
就是一整個箱子的毛衣和毛褲,滿滿的一箱子。
有些毛衣很毛褲很小,不過是幾歲的孩童穿的,也有更大一些的,大概七八歲的兒童穿的,還有十一二歲的少年穿的,和那些孩童的不一樣,爲少年準備的這些毛衣毛褲已經沒有了許多花色。
很顯然織這些毛衣毛褲的人已經考慮到了,孩童的毛衣毛褲可以可愛一些,所以有紅色的,還有可愛的熊貓編織花紋,年紀大一點的男孩子的就多是青灰色,簡單一些。
有一套似乎是新織的,溫軟鬆柔,竟然和春節時喬若雨送給李路由的那一件是一樣的。
“這一套是去年織的,不過我想你應該不會再長個子了,所以從你十八歲以後開始的毛衣,我都是按照一個尺碼準備的。”喬若雨按着那套毛衣,溫柔地看着李路由。
“這些……都是……”李路由怔在那裡。
“是啊,都是我給你準備的。”喬若雨點了點頭,“我想藺江仙終究不可能把你照顧的很好,更不會給你準備毛衣毛褲。中海的冬天又是溼冷溼冷的特別難受,小孩子沒有媽媽的毛衣毛褲暖着,怎麼挨的過?”
李路由的眼睛有些溼潤,只是怔怔地看着喬若雨。
“我沒有辦法去見你,我也找不到你……可是……可是我還是忍不住,每年都會給你準備着。”喬若雨拿起一件最小的毛衣,提在手裡比劃到了李路由胸口,自顧自地笑了起來,“你都長這麼大了,我後來才知道其實現在的孩子都不怎麼穿這種老土的毛衣毛褲了。難怪春節我送你那一件,你也一直沒有穿過。”
“你……你……真的不是我媽?”李路由眼角發酸,如果喬若雨是自己的母親,他一定可以很自然地接受,絕對不會有任何恨意,如果喬若雨是自己的母親,這麼些年的分離,一定不是她願意的。
哪怕你不需要,哪怕送不到你手裡,哪怕你根本不知道,也要爲你做這些事情……除了你的母親,會有誰擁有這樣的心來裝着你?
感覺到他抓着自己的手在顫動着,感受着他的心意,喬若雨擁住了李路由,輕輕地拍打着他的後背,臉頰緊緊地貼着他的臉頰,嗓子卻被堵住了,說不出話來。
自己怎麼可能,怎麼可以是他的母親?她沒有這個資格。
“我不是。”喬若雨終於搖了搖頭,她知道有些殘忍,但這是真相,她或者可以欺瞞他一時,以母親的身份讓他感受下從未感受過的母愛,可是最後他終究會發現這也是假的。
那會更加傷害他。
“你不用害怕……沒有人可以再威脅你了。”李路由握住她的肩膀,他真的希望,眼前這個溫柔而可愛的女人,就是自己的母親。
如果是,無論什麼人,無論什麼元嬰,無論她受到什麼樣的威脅,他都會擋在她身前。
只要她是自己的母親,做兒子的哪怕沒有足夠強大的力量,但是他依然會讓她站在自己的後背。
和身軀的強健瘦弱與否毫無關係,兒子天生就應該保護自己的母親。
“不是……我不是……”喬若雨哭泣着搖頭,“我也願意我也希望我是……但我不是。”
李路由身體一僵,心頭的火焰彷彿被寒冷的冰水澆了下來,炎熱的夏季,卻冰冷刺骨。
看着他抓着自己肩膀的手無力地放下來,喬若雨原來的心情消失的無影無蹤,或者這麼多年以來,自己真的早就已經放下了那些事情,把對他的感情轉換成了一種母親對兒子的思念。
“我只是在等你長大……等着見到長大的你……”
李路由勉強坐了下來,怔怔地看着那一箱子的毛衣,想想自己剛纔的情緒,想想喬念奴看到這一箱子毛衣,他就可以理解喬念奴爲什麼堅信他是她的親弟弟了。
這些對於尋常人來說,這是比任何東西都強有力的證據。
就像一個女人,拋棄自己的兒子,二十年後回來,憑着血緣關係要把他從那個一直照顧他,疼他,愛他,爲他織毛衣,爲他半夜起來蓋被子,站在院子門口踮着腳尖遙望着他放學回家身影的女人身邊奪走……憑什麼?
可喬若雨否認了,李路由心中的失望猶如末日後火山灰淋下來的世界,一片寂寥落寞。
這兩日夏花感冒了。
感冒的第一天,有些頭疼咳嗽,恰好我看到了可怕的H7什麼禽流感。
於是惶惶不可終日,我趕緊去了外地,免得傳染給孩子。
我又不敢去醫院,生怕確診。
然後我吃了粒感康……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