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福在京城是一座不怎麼起眼的酒肆,後院爲客棧,天井槐樹旁,一頭黑叫驢仰着脖子嘶聲嚎叫。
天字房內,簡陋的桌椅,鋪着破爛褥子的火炕,桌子上的白瓷茶壺茶壺嘴都缺了一塊兒,令剛剛拿起茶壺準備給自己倒杯茶的瑞四又皺眉縮手,瑞四心裡有團火。
可不是嗎,他奕?竟然登基了,就這麼輕輕易易的坐上了九五之位,這是十天前的事,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其實瑞四早看出了端倪,京裡突然流傳出小皇帝駕崩的消息,人心惶惶,這不是他六王的人乾的又能是誰?
分明是早早將消息泄露出去以便逼兩宮太后讓位,而這些年鬧番鬼、鬧髮匪,咸豐爺和祺祥爺都在位短短几年,天下亂象叢生,京裡大臣們怕了,倦了,人心思定,都希望安安穩穩的,希望能有位年富力強的新君領着大夥邁過去這道坎兒,天時地利人和,就這般便宜了六王爺。
可我瑞四就是不服!
狠狠踢了腳桌子,瑞四隨即疼的吸了口氣,委屈的想,主子啊,你在哪兒啊?怎麼還不來?這以後可怎生是好?
木門突然被人輕輕敲響,兩輕一重。
瑞四激靈一下,噌的跳起來,小跑過去拉開門,看到外面那親切文秀的笑臉,瑞四淚眼婆娑,等主子進屋,他再忍不住,跪下抱着主子的腿嚎啕大哭:“主子,主子,鬼子六個王八蛋篡逆了!怎麼辦啊?!”
葉昭氣得一腳將他踢開,這都內務局局總了,說不定將來就是自己內務府總管,可成什麼樣子?
六王爺稱帝的事自己一早便知,卻是沒想到他鬼子六動作這般快,一邊寫信拉攏自己,一邊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登上大寶,木已成舟,想自己也莫可奈何。
說起來六王爺羽翼之豐全因自己的蝴蝶效應,咸豐帝未與其徹底交惡,更早早離世,使得當初支持六王爺爭位的勢力猶存,而蘭貴人就更少了幾年磨礪,祺祥帝更是吱呀學語的幼兒早夭,這使得京中大臣委實還沒有真正進入咸豐朝的心態,咸豐帝就沒了血脈,六王爺登基可謂衆望所歸,就算自己,都逆轉不了這個局面。
六王爺也深知這一點,以他的見識,登上九五之位後斷然不會再如以前那般打壓自己,只會限制平衡,等天下平定刀槍入庫,只要自己謹慎,自也能富貴榮耀一生。
當然,前提是自己習慣如履薄冰的侍奉他這位君主。
看到瑞四可憐巴巴的抹眼淚,葉昭哭笑不得,大馬金刀的坐下,笑道:“哭什麼?怕了?”
瑞四抹着淚,恨恨道:“奴才這身骨頭值幾個錢?奴才不怕死,奴才只是不服氣,他老六憑什麼謀朝篡逆?!”
葉昭微微蹙眉,擺了擺手:“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是!可是,可是奴才嘴上不說,心裡每天說,每日說,奴才就是不服氣!”瑞四咬着牙,可心下滿是無奈,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再翻轉不得了。
“叫你準備的事準備好了吧?”葉昭淡淡問。
“是,奴才都按主子說的辦妥了!”
見瑞四滿臉不忿的神情,葉昭只是輕笑。
葉昭的心思,只怕這世上再無旁人能懂,就說六王爺,就算他天縱聰明,卻又怎知葉昭所思所想?
……壽西宮西暖閣,外面濛濛細雨,暖閣裡也陰沉沉的。
宮女喜兒跪在炕沿前給太后鈕鈷祿氏捶背,炕桌另一邊,是那姿色端麗的蘭貴人,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的敘話。
說得都是閒話,欲言又止,好似隔了層窗戶紙。
鈕鈷祿氏俏目突然就紅了,“妹妹,你還怪我嗎?”她也知道,沒有自己着急着慌的遣人去知會老六,怕事情也不會發展到這一步。
喜兒聽到這話,輕輕下炕,慢慢退了出去。
蘭貴人挑蘭花指輕輕端起茶杯,絢麗的翠玉鎏金指甲套沙沙作響,如蘭花綻放一般美麗,輕輕嘆口氣:“怎麼能怨您呢?要怨,就怨皇上他福薄,我和姐姐福薄……”
“沒想到老六是這麼個人。”鈕鈷祿氏俏臉有一絲怨恨,她爲人一向平和大度,可這次真是從根兒上恨上了六王。
蘭貴人輕嘆口氣,“世上人心,不到這節骨眼兒上啊,看不出來。”
鈕鈷祿氏臉上有絲迷茫,“昨晚,咸豐爺給我託夢了,罵我沒守住家業,我,我就下了九泉,也沒面目見他……”說着話,她慢慢閉上了眼睛,免得淚水滾滾而下。
蘭貴人跪上炕,輕輕幫鈕鈷祿氏按揉心口,柔聲道:“姐姐,您彆着急,若不然您心疼病這根兒可不好去了。”
鈕鈷祿氏心如刀絞,握住蘭貴人的手,哽咽起來。
暖閣門外傳來喜兒清脆的聲音:“太后,藥房小春子送藥來了。”
蘭貴人微微一怔,倒忘了有這碼事,不記得什麼時候傳過信給藥房。不過也難爲他們,這時節算是有心了,喊道:“叫他進來。”
門外,低着頭進來一個小太監,弓着腰,手裡拎着一串紙葫蘆藥包,姿勢猥瑣。
蘭貴人一見便不喜,微微蹙眉,道:“你這是什麼藥啊?我幾時要的?”
小太監恭恭敬敬跪下磕頭,聲音尖細:“回太后話,奴才這藥包治百病,內可順五臟六腑,外可通九湖四海。”
蘭貴人俏臉有了怒容,“好一個奴才,這是你貧嘴的地方麼?”可真是甚麼人都敢欺上門了!
“靈不靈,太后一試便知!”說着話,小太監慢慢揚起了頭,又極快的低下。
蘭貴人就是一驚,險些失聲喊出,可隨即就恢復了鎮定,冷哼道:“你幾時進宮的,眼生的緊呢!”眼見那小太監手在地上比劃,顯然是寫字狀,就順着他手勢看去。
小太監嘴裡答:“奴才三個月前進宮,一直在藥房當值。”他手不停,一直重複着在地上比劃。
蘭貴人皺眉道:“滾出去吧!怨不得沒規沒距,我回頭倒要問問富公公,怎麼教的你們這幫奴才!”
小太監知道蘭貴人看清了自己所寫的字,當即磕了幾個頭,起身倒退而出。
不消說,小太監正是葉昭,事關重大,靠別人傳信只怕蘭貴人和慈安太后終究不會輕信,只有冒險進宮裡走一遭。
可想也知道,六王剛剛登基,局勢未穩,就算想不到有人動了“挾持”太后的心思,可壽西宮又豈會不佈滿他的眼線?一舉一動,可真的是步步驚心。
葉昭出了壽西宮,還是那副弓背猥瑣姿態,沒辦法,他個子挺拔玉樹凌風,若不這般裝扮在太監堆裡也太過扎眼。
小碎步直奔東華門藥房,到了那兒再換衫跟送藥的藥商混出宮,這宮裡眼線、藥商都是瑞四收買好的,不過他們絕想不到“進宮漲漲見識”的小哥是怎樣膽大妄爲。
天已擦黑,蒼茫茫的暮色中細雨紛紛,宮人們正在上宮燈。
葉昭走着,背後突然有尖細的聲音喊:“你,站住!”
葉昭一怔,慢慢停下,身後腳步聲響,走來一位胖胖的太監,看服侍品級乃是首領太監,葉昭臉上畫了青色胎記,若不是對蘭貴人使眼色想她也認不出,更莫說宮裡本就沒什麼太監見過自己了。
可如果被人懷疑可就未免有些糟。
胖太監上下打量着葉昭,好一會兒後,陰惻惻問道:“眼生的很哪,你跟哪個公公的?”
“藥房富公公。”葉昭恭恭敬敬的。
“老富啊?那就沒說的了,你跟我來!”胖太監當先邊走,葉昭心下叫苦,也只能跟在他身後。
拐個彎,是漢白玉廣場,前面巍巍峨峨一座殿宇。
七八名小太監正在朱牆旁搬運木料,不知道要在這起什麼建築。
胖太監指了指那邊幹活的小太監們,說道“我這兒正缺人手,活兒急,你去,幫着運木料,老富那我替你說。”
葉昭真想一腳踹他個仰八叉,抓工抓出花來了。
可也只能賠笑:“公公,您看我這身子骨,哪乾的了這活兒。”壓低聲音,湊到胖太監近前道:“小的房裡有高麗國參,半斤重呢,回頭給您送來?”
胖太監小眼睛吧嗒吧嗒的打量着葉昭,隨即就撲哧一聲笑了,翹起蘭花指點了點葉昭的額頭,嗲聲道:“你這小猴崽子,還真機靈,還不快去?”
葉昭渾身雞皮疙瘩直冒,趕緊答應一聲,轉身便跑。
藥房院子裡,值日太監和藥商李老闆都快嚇死了,怎麼突然帶來的夥計就沒人影了?這要傳出去,兩人都是死罪。
等葉昭回來,值日太監問都沒問,就趕緊催兩人離開,宮廷生存之道,麻煩越少越好,人越會裝糊塗越好。
……幾日後的南書房。
一排排的書架子不知道裝了幾千幾萬本書,那碩大的鑲金書案在燭光下氤氳生輝,好似有一條金龍在桌上游走。
六王站在書案前,臉色怔忪,不知道在想什麼。
“皇上……”
聽到這兩個字,六王沒來由的心裡一顫,沒坐上這個位子前,那種熱切那種期盼現在早已蕩然無存,剩下的,是重壓是寂寞,是那彷彿永遠沒有止境的一樁樁一件件需要殫精竭慮考慮的問題,這千瘡百孔的朝政,又該如何治理?
中興之主,自己能做到否?
小太監自不知道皇上煩憂,恭聲繼續道:“今日兩宮太后召了戲班子看戲,現在壽西宮可熱鬧呢。”
六王心裡輕輕嘆口氣,自己本沒有請兩位皇嫂搬離東六宮之意,倒是她們先提出來的,而且執意要換去壽西宮住,顯是對自己成見頗深。
雖說自己也有私心,但今日之大清國,實在是不能再無休止的折騰下去了。
就算千難萬難,被世間污衊,被後世詆譭,這條路,自己也要走下去。
可是,對不起兩位皇嫂了,她們喜歡叫戲班,倒也是個好兆頭。
突然六王又是一怔,戲班子?
踱步琢磨了一陣,轉身道:“擺駕壽西宮!”雖然最近這段日子儘量避開她們,可不知道怎麼?今日心裡怎麼都有點沒底兒。
大內中雞飛狗跳,六王在前,一堆太監小跑跟在身後,他不坐乘輿,只令乘輿在後跟着,步行往壽西宮。
耳聽壽西宮院內西偏殿有梆子聲傳出,六王就知道戲臺設在裡面,闊步而行,有太監張嘴正想喊“皇上駕到”,卻被他擺手止住。
偏殿內,帶着紅纓穗行者帽的孫猴子正在翻跟頭,北面隔着黃幔,隱隱有兩條人影,是兩宮太后在觀戲。
“好,好!”太監宮女大聲叫好,那孫猴子一口氣翻了八九七十二個跟頭,猛地落地,面不紅氣不喘,跳上金箍棒做眼觀六路降魔術。
“好!”又是震天價叫好聲。
幾名太監宮女得太后恩賞,正看得入神,又叫好助興,卻是沒人注意到悄然踱步而入的六王。
六王站了會兒,眼見兩位太后也裝作看不到自己,頗覺無趣,正想轉身離開,忽然就眉頭一簇,盯着黃幔看了一會兒,臉色微微一變,快步走過去。
看戲的太監宮女終於見到了六王,嚇得紛紛拜倒,戲班子的鑼鼓也不響了,立時殿內人羣跪滿了一地。
“兩位皇嫂。”走到黃幔前幾步,六王微微躬身,對兩位皇嫂他可謂禮敬有加。
黃幔後,還是沒人吭聲。
六王再不猶豫,伸手掀起黃幔一線,卻見鳳鑾之上,又哪裡是兩宮太后?分明是兩個宮女被換上了太后服飾,此刻雙眼緊閉,顯然都被迷暈了過去,只是姿勢擺的極巧妙,從黃幔外根本就看不出。
“太后呢!”六王回頭厲聲問。
太監宮女及衆戲子都嚇呆了,又哪有人說得出話?
“全給我拿下!”六王說着話大步向外走,“宣豐生額、諸克圖!”豐生額爲九門提督,諸克圖則與鄭親王一般,爲領侍衛內大臣,但六王登基後,諸克圖自然隱隱成了衆侍衛大臣之首。
……在南書房中,一條條消息傳來,半個時辰前,戲班幾名戲子憑腰牌出宮,說是回戲園取道具,有幾名戲子還描着臉,很急的模樣。
畫了臉譜的戲子,六王幾乎可以斷定,裡面有兩宮太后。
豐生額、諸克圖匆匆進來跪倒見駕,兩人都一臉惶急,不知道出了什麼大事。
“兩宮太后被賊人挾持!”皇上語氣陰森森的,豐生額和諸克圖脊樑骨一麻,更都大吃一驚。
“賊人定從直沽出海,傳令札克薩喀,火速率騎兵出城追擊!豐生額,你傳令下去關閉城門,嚴查賊人同黨!諸克圖,這宮裡你再給我仔細搜一遍!你們這就去!”
“喳!”豐生額和諸克圖忙磕頭領令,從直沽出海,這是什麼人乾的?豐生額小心翼翼問:“皇上,若遇到賊人?以太后要挾……”
六王臉一冷:“當場格殺!”
豐生額和諸克圖就明白了,什麼賊人挾持,多半就是太后出逃,可現今皇上大勢已定,她們又能逃去何方?
出海?
兩人馬上都想到了廣州景祥,可也是,如果兩宮太后落入景祥手裡,還真是個麻煩,這小子花花腸子多着呢,可不知道有什麼陰謀詭計。
豐生額和諸克圖走後,六王轉了幾圈,突然心裡又是一驚,喚過小太監:“小德子,去五王爺府上傳我的話,我今日要見見皇侄。”
小德子喳一聲,忙轉身去了。
……紫棚馬車風馳電掣,跟在馬車旁,百餘騎彪悍騎客,那馬鞍旁掛着清一色的卡賓槍,正是葉昭的護旗衛。
前方,已經遠遠可以見到月光下海天一色,葉昭擡了擡手,衆騎紛紛勒繮繩放慢速度。
這裡是永平府境內,葉昭沒有走直沽,知道六王定會派精銳騎兵追擊,而且會不惜任何代價除掉自己甚至兩宮太后。
葉昭記得永平府一帶有一處天然良港,孫中山曾經說要建成同紐約港等大者是也。
帶來京城的水軍中,一艘火輪船去直沽掩人耳目,而定海號與永波號則來到永平府海域接應自己。
特遣隊混入京城,又在瑞四安排下幾人進了戲班,唱了一出偷龍轉鳳的大戲。現今特遣隊暫時和瑞四分散在京城避風頭,等風頭過了再回廣州。
只是苦了那個戲班,雖說人人都不知情,但想來六王會遷怒在他們身上,只希望自己接下來的舉動能使得他們逃過一劫。
馬車停下,車窗門簾被撩起,露出的是鈕鈷祿氏微微變色的俏臉,想來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
葉昭下馬翻身拜倒,悲聲道:“奴才景祥給兩宮太后請安,奴才萬死,奴才來遲了,令兩宮太后被宵小欺辱!”
鈕鈷祿氏看着葉昭俏臉漸漸溫和,說:“你,你很好啊!”
寬敞的馬車內,陪着鈕鈷祿氏和蘭貴人的是兩名特遣隊女成員,一位女子懷裡還抱着個熟睡的小男孩,正是五王家的小阿哥載濂,乃是瑞四早早收買了五王府的奶媽給領出來的。
若沒有道光帝的這門血脈,僅僅接兩宮太后去廣州,很多事未免理不正言不順,而有了這個小阿哥,從此在廣州可進可退可攻可守,只要不稱帝明目張膽同六王對抗,六王也拿廣州沒辦法。
如此一南一北一暗一明兩個政權形成,對於京城的諭令只需維持表面的遵從就可,實際上,各種變革卻可以放手去做了。
葉昭又恭恭敬敬道:“請兩宮太后移駕,奴才大膽擅專,兩宮太后巡幸廣州,奴才以爲走海路爲妥。”
鈕鈷祿氏輕輕嘆口氣:“快點起來吧,你這孩子,就別顧着我們面子了,咱都是自家人,到底怎麼回事心裡都清楚。”
說着話,鈕鈷祿氏和蘭貴人在女衛士攙扶下慢慢下車。
蘭貴人對着葉昭微微一笑,但沒說什麼。
葉昭在前引路,蘭貴人、鈕鈷祿氏在後來到沙灘上,護旗衛站得遠遠的分散警戒,有人嘭一聲,打出了信號彈,夜幕中,極爲璀璨奪目。
遠方海面上,同樣有一顆綠瑩瑩的信號彈升起,葉昭就笑道:“好了,等上了船,兩宮太后和奴才就算安全了。”
鈕鈷祿氏嘆息道:“也真難爲你了。”早先聽西宮妹妹說起要去廣州,鈕鈷祿氏心下吃驚得很,就算被六王坐了江山,她也委實不願意離京,在蘭貴人勸說下才勉強答應。
可現在看着葉昭,鈕鈷祿氏就不由得心下嘆息,還記得先皇咸豐爺的,這滿朝中,也就景祥這孩子了,可也真難爲他了,萬水千山的,拼着命來維護自己和杏貞。
“奴才沒什麼爲難的!”說着話,皎潔月光下,眼見前面海面上有十幾條小船划來,葉昭忙又回身跪倒道:“請太后委屈一陣子,上小舟,奴才爲太后操櫓。”
鈕鈷祿氏心下這個柔軟啊,時至今日,封疆大吏中,誰還能對自己這般恭敬?
“你,你快起來吧,從今以後,就不要跪了,我就做個主,載濂認你當叔叔,我和聖母皇太后就是你的嫂嫂。”說着話鈕鈷祿氏扭頭看向蘭貴人,“妹妹,你說可好?”
蘭貴人輕輕點頭,她的俏目時不時瞥向小阿哥載濂,心下不知道在計較什麼。
“這,奴才不敢!”葉昭現在微微有些後悔,人家孤兒寡母的,現在可是發自真心感激你,你一直裝模作樣騙取人家感情未免不是英雄所爲。是以,同兩位太后能疏遠還是疏遠些,免得以後一些事狠不下心。
鈕鈷祿氏卻不由分說,道:“就這麼定了!你以後呢稱呼我們太后也好,嫂嫂也好,都由得你。”
皇嫂?葉昭更是無奈,道:“奴才……”
鈕鈷祿氏微微蹙秀眉,葉昭心裡嘆口氣,知道兩位太后剛剛從權力巔峰跌落,現在心境怕是敏感的很,更在意別人重視不重視她等的言語。
只好抱拳道:“如此臣弟遵命!”
鈕鈷祿氏寬懷,輕輕點頭。那邊蘭貴人卻是從女衛士懷裡接過小阿哥載濂,見到她的舉動,葉昭眼神就一凝,這個女人,難道現今就已經被權力矇蔽了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