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哥被抓了。”齊水城某公寓裡,一名中年男人聲音低沉。
“這是個意外。”大洋的彼岸,一名金髮碧眼的毛子攤了攤手,輕鬆道,“一切都在控制之中。”
“我會信嗎?”中年男人反問道,“給你們一個星期的時間,把他弄出來。”
“我需要技術,全新的技術。”面對中年男人的反抗和威脅,毛子顯得很淡定,輕輕的說着。
“兩天後。”說完,中年男人主動的掛斷了視頻。
兩天後,中年男人再次接通了視頻,看到金髮碧眼的毛子,嚴肅道:“已經給你們了。”
“PERFACT。”毛子打了個響指,道,“相信我,兩天時間,他會出來的。”
兩天後,中年男人再次找到金髮碧眼的毛子,道,“你食言了。”
“請聽我說。”金髮碧眼的毛子壓了壓手,緩緩道,“事情比我們想象的要簡單很多,我已經用了最大的力量解決這件事情,我們需要時間。”
“給你們一天時間,如若不然……後果你知道的。”中年男人抽着煙,神情很憔悴。
“已經四天了。”再次見到秦徵後,茲有德咧了咧嘴,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容,道,“四天的時間,你每天都來,每次兩個小時,有必要嗎?”
“你知道我最看重人的什麼品質嗎?”秦徵在茲有德對面坐下,點上一根菸,遞給了茲有德,然後他自己也點了一根兒,慢慢的抽着,也不等茲有德說話,這神棍就自言自語道,“齊水城工業基地要發展,需要一幫鐵桿兒,我看你是不錯的人選。”
“我是犯罪嫺疑人。”茲有德深深的抽了口煙,坦然道,“你看走眼了。”
“你不是一個很好的演員。”秦徵指了指自己的雙眸,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道,“我的眼睛能洞穿一個人的內心處。”
“我在想什麼?”瞬間,茲有德恢復了從容,慢慢的抽菸着問。
“這幾天時間,不斷的有人給你說情。”秦徵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故意說給茲有德聽。
“很正常,我有很多朋友。”茲有德由衷的說着。
“公檢法,從齊水城市政府到水省省府,甚至還有京城的人員,都有你的朋友?”秦徵笑吟吟的盯着稍微錯愕的茲有德,道,“你是個人才。”
“現在已經是階下囚了。”茲有德心中驚訝,又暗自感嘆,最後充斥着的只有無奈,因爲他知道,以秦徵的控制力,不管是什麼人,想要把他救出去,都是無用功罷了。
“法律是公平公正的,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秦徵目光如水,打量着鎮定自若的茲有德,道,“我不希望你出事。”
“你既然瞭解了情況,爲什麼不說出來?”茲有德緩緩的說着,他看得出來,秦徵控制着全局,“給我一根菸。”
這一次,秦徵沒有給茲有德點上,茲有德也沒有吸一口的意思,拿着煙,輕輕的把玩着。
“我想知道你和他的關係。”秦徵一語道破。
“我弟弟。”茲有德鄭重的說着,道,“想聽聽當天的情況嗎?”
秦徵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茲有德叼上這根未點燃的煙,道:“其實,我很早就懷疑他就是出賣玉彩動力的人,而且從他過往的經歷來看,當過偵察兵的他也有作案的能力,更有作案的機會,於是,我就留意了他,結果,真讓我發現他與境外犯罪份有聯繫。”
“你沒有勸說他嗎?”秦徵問。
茲有德搖了搖頭,緩慢道:“我貴爲工人的精神領袖,卻在爲家人的醫療費用而發愁。”說到這裡,他頗顯無奈,一瞬間像是蒼老了十幾歲,更像是一位佝僂的老者,他道,“我妻子患有尿毒症,家裡的所有錢都只夠她換一次腎的,眼下,她要面臨着第三次換腎。”
“這和你弟弟有什麼關係?”秦徵不解的問了一句。
茲有德眼神逐漸變得迷茫了,慢慢道:“我們是成長在單親家庭裡,母親在我十六歲,他八歲的時候,就離開了我們,爲了有人照顧他,我娶了一位比我大四歲的女人,你知道的,一直到他當兵前,都是我家那口子在照顧他的衣食起居,用再生母親來形容,並不爲過,一直到他復員那年,都是我家那口的張羅着給他娶媳婦,買房子,甚至拿出錢來給他投資做生意,可以說,在他生意失敗之後,她還是傾其所有的幫助他,這份恩情,他無以爲報。”說到這裡,茲有德的眼睛變得溼潤了,道,“她一個人頂起了我們這個殘破的家庭,我們兄弟兩個人很感謝她,而當我發現他的不軌行爲之後,他只說了一句,爲了換腎,再所不惜。”
“你的醫院保險呢?”雖然換腎手術十分昂貴,但是一些藥品還是可以用醫療險來購買。
茲有德不受秦徵影響,緩慢的說着,“雖然不認命,但是,他還是隨着我進了風雲汽車,努力的工作着,也就是他進風雲汽車那一年,她確診爲尿毒症,四年時間兩次換腎,而且這種手術,醫療保險根本就不給報銷,再加上腎源有限,以及一些暗箱操作,我們只能從黑市購買,一個腎在醫院裡二十萬,到了黑市上超過五十萬……”
秦徵吸着煙,慢慢道:“於是,他走了不歸路?”
這一次,茲有德沒有迴避,道:“我們試過了各種辦法,無奈之後,第二次換腎,他找到了一位老戰友,然後,就有了這次的行爲。”
“你很愛你的弟弟。”秦徵點點頭,然後又問道,“爲什麼在這裡的是你?”
茲有德咧了咧嘴角,然後又茫然道:“也許是上天註定了。”說到這裡,他輕輕的吐了口氣,道,“那一天我去找他,準備讓他收手,正巧就碰到了警察,萬分緊急的情況下,我讓他躲在窗外,而我就來到了這裡。”
“那裡是十八樓,只有飄窗。”秦徵慎重的問了一句。
“我說過了,他當過偵察兵。”茲有德自豪的說道。
“他已經拿到那部分錢了。”秦徵如是說着,見茲有德略顯緊張,他又道,“人人都有困難的時候,可是一遇到難題,就鋌而走險,這個社會就會亂了。”
“是啊,可是又能如何呢?”茲有德也受着良心的譴責,甚是煎熬。
秦徵將自己的6020放到茲有德的面前,道:“讓他來投案自守吧。”
“這不可能。”茲有德當即站起來,激動的看着秦徵,道,“我告訴你這些,只是因爲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你會換位思考,會……”
“我這是在救他。”秦徵聲音低沉,凝視着茲有德,道,“你就願意看着這樣一位有血有肉的兄弟走向不歸路嗎?”
“進來的話,他就死定了。”茲有德身在汽車行業多年,更是接近專家級的人物,知道這種泄密必然會引起有關部門的注意,可以說,以他的能力沒有迴天的餘地。
“主動報案的話,可以判刑,另外,以他得到的那一百萬,也只能夠找到腎源而已,即使換了腎,又能保證嫂子活幾時?”秦徵目光炯炯,死死的盯着茲有德,言語中充滿了壓迫力。
茲有德呢喃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秦徵嘆了口氣,喃喃道:“尿毒症而已,其實用不着換腎。”
“我知道你還是名醫生,中醫,可是,你不用騙我了,我也訪遍了大江南北,沒有人可以醫治,甚至包括你們秦家的秦廣藥,小藥王秦廣藥。”茲有德無力道。
“你拿他跟我比?”秦徵無耐的搖了搖頭,感覺有失身份,這神棍翻了個白眼,道,“我是秦家的老大,他就是秦家的一個小樓羅,這麼樣機密的事情,他能掌握?”
“不管你說什麼,我是不會相信的。”茲有德無力道。
“不見黃河不死心。”秦徵嘆了口氣,出了門,推着一個輪椅進了室內。
輪椅上坐着一個光頭的女人,眼角佈滿的溝壑,時間和疾病已經將她摧殘的搖搖欲墜。
見到這個女人後,茲有德卻是眼睛瞪的滾圓,看着女人昏黃的眸子,道:“花,你的精神好了很多。”
勾了勾嘴角,女人氣息有些短,無力道:“吃了些中藥,這三兩天感覺身體輕鬆了很多。”
聽完女人的話,茲有德的眸子亮了很多,緊張道:“你怎麼把她弄來的?”
“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道嫂子患有重疾。”秦徵掏出一根菸,卻沒有點上的意思,他走到窗邊關上窗,然後道,“其實,在咱們玉彩動力有一條比其他公司要好,就是醫院費全包……”
“什麼意思?”茲有德不解的問。
“我來說吧。”作爲尿毒症病人,女人吹不得風,看秦徵細心的關上窗,讓她甚是感激,道,“從綿城來這裡,我就住進了博愛醫院,聽裡面的人講,那裡看病很便宜,而對玉彩動力內部的員工及其家屬,是免費的。”
“免費?”茲有德怔住了,跑遍全國各大醫院以及名醫之後,對於高額的醫療費用,茲有德已經患上了恐懼症,在這個物慾橫流的年代說免費,不異於是異想天才,天上有掉餡餅的時候嗎,反正他是他沒有見到。
“免費。”女人感謝的說着,見茲有德不相信,她又緩緩道,“不光是我,甚至一些拿不起醫療費用的人,非玉彩動力家屬的,在博愛醫院也能免費進行治療。”說到這裡,她輕輕的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笑容,道,“不過他們康復之後,要替博愛醫院打掃一個月的衛生。”
“真的?”茲有德依然不相信,怔怔的看着秦徵,希望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
“我出的主意,是不是很好?”秦徵得意的擡了擡下巴,端是有洋洋自得的意思。
“你有幾分把握治好?”茲有德略帶幾分希驥,又帶着若隱若現的恐慌說道。
秦徵卻是嘆了口氣,直接道:“已經治不好了。”
“是啊,已經治不好了。”女人臉上露着釋然的笑容。
“你騙我。”茲有德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冷冷的盯着秦徵,大有大打出手的意思。
“太晚了,本來還能完全治癒,可是,你們兩次換腎,我已經無能爲力了。”看着頹然的茲有德,秦徵沒有繞關子,這神棍坦誠道,“治好是沒希望了,保持現狀,還有能力。”
“什麼意思?”茲有德精神一震,又燃起新的希望。
秦徵倒也不客氣,道:“樂觀的講,我可以確保嫂子十五的生命。”說到這裡,這神棍微微低頭,思考着,道,“可是你也知道,這其中會有併發症的出現,加上是藥三分毒,能夠確保的,也只有十年時間。”
聽着秦徵的話,女人露出幸福的笑容,道:“還能陪你十年,夠了。”
“你不騙我?”茲有德十分震驚,兀自不敢相信的盯着秦徵,眼前這個年輕的帶着傳奇色彩的企業家竟然能夠治療絕症,十年,即使換腎之後,也頂多有個三年左右的時間,而且十分痛苦,如今只要接受博愛醫院的治療,就能再活至少十年的時間,不由得,作爲一個大男人的茲有德喜極而泣。
十年啊,前三十年都是她在照顧他哥倆,最後十年,她也該享受了。
“讓有明回來吧。”女人看着老淚縱橫的茲有德緩慢的說着。
“該回來了,該回來了。”茲有德看了眼女人,然後又看向秦徵,道,“用什麼辦法,他可以不坐牢?”
秦徵稍微猶豫,直言道:“這不可能,任何人做錯了事情,都要受到懲罰。”
“能減刑嗎?”茲有德退縮一步,問。
“我會找關係的。”秦徵自信的說道,回答了之前的問題,道,“我最佩服有情有義的人。”
“可惜了,他的未來已經毀掉了。”茲有德痛心道。
秦徵卻是咧了咧嘴角,肯定道:“我不敢保證在玉彩動力有多大的發展,但是,只要他出獄了,玉彩動力的大門依然爲他開着。”
“真的。”茲有德喜極而泣,雙手顫抖着,道,“我這就打電話……”
半分鐘之後。
“哥,你出來了?”電話的另一邊,出現一道焦急的聲音。
“沒有。”茲有德感覺茲有明安然無恙,一顆心總算是放鬆了,道,“來自守吧。”
“不行。”茲有明拒絕道,“我自守了,嫂子怎麼辦,哥,錢我已經拿到了,你的問題,我會找關係……”
“我來跟有明說吧。”女人示意茲有德把電話給她。
看了女人一眼,茲有德道:“你嫂子跟你說兩句。”
“嫂子,你來齊水城了?”聽到女人的聲音之後,茲有明的語氣裡充滿了凝重。
“有明啊,我的病情已經控制住了,不用換腎了,你對嫂子的這份心,我瞭解。”女人輕輕的說着,“可是,咱們不能做違法的事情,你這樣,就算換了腎,我又能於心有安嗎?”
“爲了嫂子,我可以做一切……”茲有明道。
“回來吧,到齊水城公安局自守吧。”女人緩緩的說着,不帶絲毫的壓力,道,“小秦是個好人,其實,公安局的人已經發現你了,只是他讓他們給你個機會……”
“是他把您接來的?”茲有明問。
“沒錯。”女人的聲音中充滿了感激,道,“有了他,我至少還能再活十年,還能再你們哥倆十年,夠了。”
“嫂子,回去之後,我會做牢的。”茲有明糾結道。
“做人要問心無愧,你這是贖罪。”女人的聲音越來越嚴肅,道,“堂堂正正做人,況且,小秦也表態了,你出來之後,依然可以到玉彩動力工作。”
“嫂子……”
“就這麼定了,我在齊水城等你。”說着,女人就把手機交給了茲有德。
茲有德道:“有明啊,以前是迫於無奈,現在事情已經得到解決了,咱們有房有車了,還有不錯的工資待遇,沒有必要……”
“哥,你別說了,只要嫂子安然無恙,我就放心了。”茲有明擲地有聲的說道,“我這就回去。”
“他說回來。”掛了電話之後,茲有德道。
“他回來了,你得在這裡面住幾天,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的。”秦徵自然道。
“我知道。”茲有德道。
讓人送茲有德的老婆回了博愛醫院,秦徵見到了在走廊裡一直等他的王副局長。
見到秦徵之後,王副局長上前兩步,道:“來我辦公室坐坐吧。”
兩個人來到辦公室裡,開口說話的是王副局長,他玩笑道:“這樣輕易的放過一個滔天罪犯,你就心甘情願?”
“我不甘嗎?”秦徵笑了笑,道,“有情有義的人終不是死不回頭的惡魔,換作是我有這樣的經歷,我也會這樣做。”
“鋌而走險。”王副局長搖了搖頭,不認同道。
“有所爲,有所不爲。”秦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