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明往起一站,院門外就恰到好處的響起汽車的轟鳴和剎車聲,聽聲音正好停在門口。
我走過去推開院門一看,好傢伙,奧迪Q7啊,嶄新嶄新的,輪胎上還綁着紅繩。
開車的也是個和尚,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穿着僧袍,前擋風玻璃上還掛着串佛珠。
尼瑪,這年頭和尚都這麼有錢了。
晦明走到車旁,衝着我微微躬身一合什,“還請蘇施主登門。”
話音剛落,前後三個車門同時無聲打開。
他說的這話比較有意思,不說讓我上車,卻說請我登門,顯然是話裡有話,難道又是在種因緣神馬的嗎?
我一時猶豫,幸好馮甜及時趕到,橫了晦明一眼,看了看那車,拉着我從左側車門上車。
坐到車上,我回頭看了晦明一眼,卻見他正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但發現我回頭看他,馬上就收起笑容,坐到副駕駛位上。
車子發動,直奔感業寺。
感業寺是明城最重要的風景名勝之一,在全國都名氣不小,新年頭香名碼標價,底價一百八十八萬,價高者得。我記得去年有個香港香人大老遠跑來感業寺燒頭香,競價八百八十八萬,轟動一時。
雖然感業寺就在明城市內的北山上,但我卻從來沒有去過,一來我不信神佛,二來那地方消費太貴,不是我這種窮鬼應該去的場合。
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天能免費進感業寺,還是被感業寺的和尚開着豪車接去的。
人生際遇之離奇,還真是不可測度啊。
不過,話說回來,這次去與晦清見面,嚴格來說是我去向晦清討要人情,晦清實在沒有道理這麼客氣。
常言說得好,物反常即爲妖,難道晦清其實是想把我誆了去,然後直接按下剃度當和尚不成?
我可得千萬加小心,做好見勢不妙轉身開溜的準備!
七點多左右的時候,正是交通高峰,明城的交通不好也同樣是全國聞名,素有堵城美稱,就算開着豪車也一樣得跟蝸牛一般一步一步往前挪。
等挪到北山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多了。
車子就停在山腳下不再往上,晦明領着我們兩個徒步上山,直抵感業寺。
這時候已經過了遊覽時間,山道上冷冷清清不見半個人影,不過感業寺門前卻聚了好大一羣人,似乎在與知客僧爭執什麼。
晦明走過去,沉聲問:“法正,什麼事情?”
此時的晦明已經重新套了上了僧袍,舉止行走間,高僧範兒呼之欲出,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禿驢。
那個叫法正的知客僧看到晦明,好似見了救星一般,迎過去叫道:“師叔,這幾位客人想見晦清師伯,我跟他們解釋感業寺七點閉寺做功課,任何僧衆不見外人,請他們明日再來,可是他們卻不聽,非要現在就見晦清師伯,我跟他們說晦清師伯正閉關,他們也不相信。”
晦清微微點頭,轉頭對着剛剛與法正爭執地那人說:“這位施主,感業寺七點閉寺不再接待外人是上百年的規矩,從未破過,不是我們與你爲難。況且晦清禪師三日前閉關修習,至今沒有出關,想見他你們怕是要失望了。”
那個與法師爭執的男人大概四十多歲的樣子,西裝革履,帶着金絲眼鏡,氣度極是不凡,一看就是那種久居人上手握權勢的角色,衝着晦明微微一點頭,說:“這位大師,我們確實有急事想求見晦清禪師,實在是等不到明天。佛家講究慈悲爲懷,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爲了救人,區區閉寺的規矩就算破一次想來佛祖也不會怪罪!”
他雖然說的是普通話,但粵語口音很重,想來不是廣東人就是香港人。
晦明合什道:“不知這位施主有什麼事情?我感業寺內佛法精深的僧衆不在少數,或許不用驚動晦清禪師也可以解決。”
那中年男子猶豫了一下,堅持道:“我們也是經人介紹才大老遠趕過來,那人明確說我們的問題只有晦清禪師能夠解決。”
晦明遺憾地說:“那就沒有辦法了,晦清禪師閉關之前曾有嚴令,任何事都不得打擾他的修行,哪怕天塌地陷世界末日也不可以!”
中年男子還沒說話,站在他身旁的婦人已經毫不客氣地叫了起來,“不就是想要錢嗎?說個數,不管多少,今天我們必須要見到晦清禪師!說吧,想要多少錢?一百萬?一千萬?一個億!開個價!”
這婦人三十左右歲的年紀,長得美豔異常,風韻動人,更重要的是,我看着她有點眼熟,似乎以前在哪裡見過,不禁心裡有些犯嘀咕,正琢磨的當口,忽聽馮甜低聲說:“寧美兒啊!”
我登時恍然大悟。
怪不得看着眼熟呢,原來是她啊。
這位是香港那邊的女明星,從事業情況來看,只能算是三流,演過幾部不太賣座的電影和算不得火的電視劇,充其量只混到一個臉熟的地步。
真正讓她聲名雀起的,是她兩年前成功嫁入港島豪門謝家。
謝家以做進出口貿易起家,後涉足地產、航運等多方面事業,都做得風生水起,短短几十年兩輩人,就積累起龐大的財富,真正可以說是富可敵國。
謝家門風保守,規矩森繁,對子弟約束極爲嚴格,雖然也出過幾個愛玩女明星的浪蕩子,但是卻從來沒有一個女明星能夠嫁入謝家。
所以當傳出寧美兒嫁給謝家三代長子謝雲鬆的消息後,真真是驚掉了大把人的下巴。
我也看過寧美兒演的一部電視劇,只是印象不深刻,所以纔會覺得臉熟,卻一時認不出來。
既然是寧美兒,那麼中年男子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謝雲鬆,謝家三代長子,目前謝氏財團的掌舵人!
像他這種級別的富豪,只要錢花到位,有什麼事情解決不了,非要大老遠從香港跑到明城來找晦清來幫忙?
寧美兒的話顯然令晦明不高興了,我注意到他的後背下意識緊繃起來,但他馬上就重新放鬆,依舊很好態度地解釋說:“女施主言重了,晦清禪師閉的六識關,不言不語不聞不見無身無意,與外界完全隔絕,除非他自己主動出關,不然的話,我們也沒有辦法喚醒他!1”
寧美兒冷笑:“你們這些和尚都是鑽錢眼裡的,什麼六識關,我就不信把支票甩在他臉上,他會連眼睛都不睜!”
晦明雙手合什,宣了一聲佛號道:“女施主說笑了,我寺晦清禪師乃是真正的大德高僧,見錢眼開的事情向來是不做的。”說完轉頭對法正說:“法正,這幾位施主遠道而來,想必很是辛苦,幫他們在山下介紹間酒店休息吧,想禮佛許願還請明早九點以後再來!若是想見晦清禪師,就留下聯絡方式,等禪師出關,我們必定第一時間告知!”說完就往寺裡走,我和馮甜趕緊跟上。
寧美兒注意到我們兩個,登時大怒:“好啊,不是說七點閉寺之後,不接待外人嗎?難道他們兩個是感業寺的和尚不成?怎麼就能進去?今天讓我們進去就算了,不然的話,信不信我拆了你們這個和尚廟!你們也不打聽打聽我們謝家是什麼人……”
“美兒,不得無禮!”謝雲鬆斥責一句,打斷了寧美兒的話,道,“這位大師,內人無禮,還請見諒,大師,大師……”
晦明根本就沒答理他們兩個,快步登上石階,走向寺門,謝雲鬆連聲呼喚,他都沒有停下有腳步。
反倒是法正咽不下這口氣,攔住謝雲鬆,嗤笑道:“我們感業寺一年接待的達官貴人也不少了,中央領導也不是沒見過,倒是頭一次聽說要把我們這廟拆了的,你要是有這個本事儘管試試看。”
寧美兒被氣到臉色發青,尖叫道:“我們闖進去,看看誰敢攔我們!”
謝雲鬆驀得回手就給了寧美兒一個耳光,怒喝道:“閉嘴,我還沒死呢!”
寧美兒被打懵了,捂着臉,不敢致信地看着謝雲鬆,“你,你打我?”
“不知天高地厚,都是我把你給寵壞了!”謝雲鬆斥罵了一句,轉過來高聲對着已經走到寺門前,正準備推門入寺的晦明道:“我們是陳祥明大師推薦來的,陳大師這裡有一封信要轉交給晦清禪師。”
晦明本來正準備推門進寺呢,聽到這句話就停下了動作,轉過來看了謝雲鬆一眼,也不往回走,負着手居高臨下注視着他,我和馮甜趕緊往旁邊閃了閃,以免妨礙他的視線。
謝雲鬆見晦明停步轉身,神情明顯一振,“陳大師寫信時曾說,晦清禪師當年欠他一個人情,只要是他介紹來的人,晦清禪師一定會見,也一定會幫!”說完掏出一封信來。
法正連忙雙手接過來,小跑着送到晦明手中。
晦明看了看信皮,二話不說,直接就撕開了,取出信紙觀看。
喂,大師,這是給你師兄的,不是給你的,你這麼明目張膽的偷看,你師兄知道嗎?
草草看看信,晦明又把紙摺好重新放進信封中,然後方纔說:“謝施主,告訴我,你們遠道而來,欲求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