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裡擠了好大一羣人。
確切點說是好大一羣人在追一個人。
跑在最前面被追的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穿着病號服,頭髮花白,一邊跑一揮手踢足,看起來好像是在跳着什麼古怪的舞蹈。
後面追着那羣人裡有醫生,有護士,一大羣穿黑西裝白衫襯帶墨鏡的傢伙,還有一個漂亮搶眼的年輕女人。
那年輕女人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雖然穿着至少十釐米往上的小細高跟涼鞋和短裙,卻跑在最前面,一邊跑一邊叫:“爸,爸,你慢點!”小高跟踩得地磚響得那叫一個脆響。
病號服老頭揮舞着手臂啊啊叫着從我們的病房前跑過去,後面那一幫人一陣風般緊跟而過,對站在病房門口的我和馮甜直接無視。
我有些懷疑,“這不是神經內科嗎?怎麼還有精神病人?”
馮甜卻拍手笑道:“剛還說怎麼掙錢的事情呢,這錢就送上門來了。師弟啊……”
她叫這一聲師弟,聽得我這個彆扭,可還不能不應,人家說正事兒呢,只好捏着鼻子答應了一聲。
馮甜就接着問:“你知道法師這行什麼錢最好掙嗎?”
“不知道!”我立刻識趣地湊上一句,“請師姐你指點!”
“有錢人的錢!”馮甜指了指沿着走廊跑出沒多遠的那一羣人,“看到前面跑的那個老頭沒有?那就是有錢人,今天就從他身上撈一筆了。”
我一看她兩眼放光,一副饞貓看到活魚的架勢,趕緊勸她:“師姐,我們現在雖然缺錢,可也不能走歪門邪道啊!至少我是肯定不做違法犯罪的事情,綁架勒索什麼的我是不會幹的!”
“法師不走邪道走什麼道?”馮甜橫了我一眼,“你想哪去了?還綁架勒索呢!那麼低端沒技術含量的事情,哪個法師會做啊!你看那老頭的臉上有一層黑氣,這說明他是中邪了!”
我一聽就明白了,“哦,你是要幫他驅邪嗎?嗯,好主意,要是幫到這種有錢人的話,他一定不會少給,說不定一激動,直接出手五百萬,我們就什麼都解決了!”
馮甜卻道:“你以爲他這種有錢人中邪的話會請不到法師驅邪嗎?你看他兩側額頭有金錢隱閃,說明已經被人下過驅邪咒法,我們要是亂插手的話反倒不好,這老頭中的邪我們是不能幫着驅的。不過他女兒的事情我們倒是可以幫忙!”
“他女兒?”我擡眼看了看那幫人,有些茫然地問:“他女兒好像挺健康的,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
馮甜斷言道:“她快死了,如果我們不幫她的話,她絕對活不過今天午夜十二點!”
我懷疑地問:“看不出啊!”
這會兒工夫,那老頭又跑回來了,依舊跑在最前面,後面那一幫子人還在跟着,老頭的漂亮女兒依舊跟得最緊,跑得又快又穩,雖然額頭見了些汗,卻不見喘,分明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
我就猜測,“難道她也中邪了?”
馮甜指着老頭的漂亮女兒說:“和中邪也差不多!你看她眉心黑雲羣集,面有死陰之氣,如果我沒料錯的話,她的後背上肯定有個鬼臉,那是被人下了鬼殺引咒!”
我仔細盯着那美女的臉看了又看,除了看到她的皮膚很好,眼睛很大,鼻子很秀氣,嘴巴很小巧,耳垂晶瑩剔透,其他的什麼黑雲羣集死陰之氣一概沒看出來。
我就有些懷疑,“既然他們能請到法師給老頭驅邪,那法師難道看不出她被下了那個什麼鬼殺咒?”
“是鬼殺引咒!”馮甜看那羣人跑得近了,壓低聲音說,“這咒是一種定位獻祭的法術,在一段時間內持續不停地發出信號,勾引地獄惡鬼在特定時間內進入人間,殺死被施咒者,並且將其魂魄擄回地獄,永世不得超生解脫!是最惡毒的一種咒殺法術,我以前也只聽我爸提起過,從來沒有親眼見過!”
我不禁更懷疑了,“你都沒親眼見過,還說得這麼肯定?”
馮甜斜眼看我,“你到底想不想掙錢了?我告訴你,有錢人一般都養專用法師,像這種機會可是很難得的,過了這村就沒這個店了,你要是不想掙就算了,我回去睡一覺休息一下,等會兒你送我回家拿東西。”說完轉身就走。
我趕緊拉住她,陪笑道:“別啊,師姐,你是就是我親姐,剛纔的話你就當我是放屁好了,別在意啊,你快說說吧。”
馮甜看我服軟,這才滿意,說:“過會兒那老頭再跑回來的時候,你攔住他施法壓制他身上的邪意,到時候那美女肯定會向你道謝,你就得及時跟她講她有危險,搭上話接下來就好辦了!”
“我去?”我下意識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不會法術啊,爲什麼你不去?”
馮甜惱火地說:“我陰氣過敏啊,要是能去的話,還用得着你?”
又是這個理由?
我試探着問:“你這陰氣過敏是什麼毛病?好像挺嚴重啊!”
馮甜的神情就有些不自在,“也不是很嚴重,就是不能接觸陰氣,一接觸陰氣就會像之前那樣哆嗦,身體機能失動,接觸得多了就會休克,再多一些,大概就會死吧。”
我靠,這還不嚴重!
你一個法師的主職是捉鬼驅邪啊!鬼邪是什麼?那就是散發陰氣的陰物啊!不能接觸陰氣,那不就是不能捉鬼驅邪了嗎?
一個不能捉鬼驅邪的法師有什麼用處?
我突然間發覺,自己貌似被馮楚帆給坑大發了。
馮甜派不上用場,那我搶鬼發財的大計,不成了鏡花水月?
“你真的一點陰氣也不能接觸?”我還有些不死心。
馮甜很認真地說:“一點陰氣都不能接觸,稍一接觸就會像發羊癲瘋一樣。”
我當場就抓狂了,“那我怎麼辦?我們還怎麼捉鬼啊,還怎麼靠搶鬼掙錢啊!我們不是還要捉什麼六極惡鬼嗎?難道要再僱個法師來不成?”
馮甜毫不示弱地瞪着我:“我不行,不是還有你嗎?我爸爲什麼收你爲徒?就是爲了成全你的理想嘛。放心好了,你不會法術,我會啊。捉鬼驅邪其實很簡單的,我包教包會!”
“真的很簡單?”我心裡升起小小的希望,“那需要多少時間?”
“拿幫那老頭壓制邪意來說吧,我一教你就會,用不上三分鐘。”馮甜笑咪咪地說,“怎麼樣,簡單吧。”
“真這麼簡單?”我有些不相信。
“來,我教你,你試一下不就知道了?”
馮甜說着話,示意我低頭,把嘴湊在我耳朵邊小聲交待了幾句,說的就是如何壓制邪意的方法。
這方法真很簡單,一點難度都沒有。
要是捉鬼驅邪都這麼簡單的話,那就真太好了。
不過我信心還是不足,又怕自己有記錯的地方,反覆問了兩遍之後,這才猶猶豫豫地走出病房,先去病房對面的處置室拿了個針頭和一小團藥棉。
這會兒工夫,那老頭已經帶着一幫人在走廊裡來回跑四趟了,後面一幫子年累人都累得直吐舌頭,老頭卻是越跑越精神,滿臉紅光,兩眼有神,就是汗多了點,都成流往下淌了。
那一幫人也是沒用,跑這麼半天了,居然都抓不住這麼個老頭。
我看準老頭來勢,在他從我身前經過的時候,一伸手就揪住了他的衣領。
老頭還沒什麼反應呢,後面那一羣人就先炸窩了,紛紛大喊:“放手,放手,幹什麼呢你!趕緊放手!”一邊喊邊就擼胳膊挽袖子地衝上來,一副要扁我的架勢。
我知道他們爲什麼一副要跟我拼命的架勢,因爲馮甜剛纔說了,老頭現在不停跑來跑去,不是因爲中邪的緣故,而是法師施法驅的緣故,只不過因爲他中邪的時間較長,邪意入體較深,所以需要這樣不停的跑動把邪意逼出來。
這個方法有個名堂叫趟邪,算是一個相對經典輔助驅邪方法。
不過這種方法用在年輕人身上沒有問題,用在年紀大的人身上就會造成較大負擔,就算驅邪成功,也不免會大病一場,甚至有可能傷到元氣,從此體弱多病。
所以馮甜認爲那個施法驅邪的法師如果不是本領不濟,那就很有可能是心懷叵測。
這跟我沒有關係,揪住老頭衣領,不待後面那羣人殺上來,就立刻動手,捏着針頭,飛快地在老頭左右兩耳垂上各刺了一下。
正常人刺破耳垂會滴血,但老頭的耳垂一刺破,立刻就有血成線狀流出來,而且血還墨黑墨黑的,仔細聞一下,就能聞到血中帶着一股子騷臭味道。
我旋即又擡針在老頭的眉頭輕刺了三下,刺出三個呈品字形的小口。
眉心小口沒流血,卻有淡淡黑色以鍼口爲中心快速擴散,眨眼工夫,老頭的小半個額頭都變成了黑色。
我立刻扔掉針頭,捏着藥棉,沾了耳垂黑血,按在老頭的人中上,用大拇指使勁掐住。
老頭咯嘍一聲,眼睛向上一翻,整個身體一軟,全靠我提着衣領纔沒摔倒。
按在人中上的大拇指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他的鼻孔裡沒有出氣兒了!
我不禁嚇了一跳。
尼瑪,這是出師不利啊,第一次出手難道就把人給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