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有一個拉手風琴的老男人,六七十歲的樣子,一臉絡腮大鬍子,頭髮和鬍子都已經花白,臉上全是深刻的皺紋,給人一眼看上去就有一種很蒼桑的感覺。
他穿長燕尾服,領結打得端端正正,就那麼抱着手風琴在街邊專注地拉着憂傷的曲調,腳前放着的禮帽裡已經裝了小半下的紙幣。
一個街頭賣藝的老人。
就是他吸引了馮甜的注意力。
下車之後,馮甜就站到老人的身前,側頭看着他。
做爲一個街頭藝人,被圍觀的時候保持淡定是基本的職業要求,哪怕是被馮甜這麼漂亮的妹子圍觀,也是毫不在意。
師姐都去圍觀了,那我也不能落後,必須得跟緊師姐的步伐不是。
於是我也下車參加圍觀。
我這一加入圍觀,老藝人登時就不淡定了,擡頭看了我一眼,低下頭拉兩下,又看了我一眼,再低下頭拉兩下,一副想立刻走人卻又不敢的糾結狀態。
“哎,跑調了!”我忍無可忍了,連我這麼個不懂音樂的樂盲都聽出來了,可想而知,他這調都跑到什麼地方去了,“拉琴賣藝,就敬業點好不好,我們花錢可不是聽跑調曲子的。來來,趕緊好好拉一個,讓我師姐高興高興。”說着掏出五十歐元來扔進他的禮帽裡。
老藝人虎軀一震,又震,再震,好吧,他這是在哆嗦了,哆嗦得都拉不成調子,最後乾脆把琴一放,也不拉了,直接趴在地上,腦袋衝着我,一聲也不敢吭。
難道五十歐元給多了?街頭賣藝值不了這麼多錢,所以跪求我收回去點?
馮甜就瞪了我一眼,“你幹什麼給他錢?”
“聽曲子不是不能白聽嗎?”我莫名其妙地說,“我以前看讀者上寫過,人外國人都特有禮貌,特尊敬別人,有個人聽了街頭賣藝的音樂,因爲有急事兒接了個電話,結果沒能給上錢,那就不幹了,開着車一路狂奔上千裡,從英國一直追到比利時,倒底追上那賣藝的給了他十元錢。咱出趟國總不能給這外國人比下去吧。”
“神經病,你要把他嚇死了。”馮甜指了指着趴在地上的老藝人,“人家混口飯吃不容易,你嚇他幹什麼?”
老藝人嘰哩咕嚕說了幾句話。
我聽不懂啊,只好向跟在後面的加里求助。
加里皺眉說“他說的是希臘語,我不是很精通,大概意思是,尊貴的先生,阿列克謝向您致意。他這裡用的不是先生,而是一種古語說法,類似於這個意思,不過使用範圍更狹窄,一般只有祭司在正式場合纔會使用,用來稱呼降臨的神祇,也可能是我聽錯了,我對希臘語不是很精通。”
呦,對神祇才用的尊稱用在我身上,那就是看出我牛逼來了。沒打過交道,一眼就能看出我牛逼,那說明他也比較牛逼,他要是不夠牛逼的話,怎麼可能看得出我牛逼來?
我正想裝逼的來一句“免禮平身”呢,沒想到馮甜突然嘰哩咕嚕地說了起來,老藝術同樣嘰哩咕嚕地應合,卻也不敢擡頭。
加里很是欽佩地說“想不到馮小姐的希臘語居然如此精通。”
靠,我家師姐居然還懂希臘語!她一定是維等規則看我不順眼所以專門安排在我身邊全方面碾壓我不讓我有機會驕傲自滿的!
兩人嘰哩咕嚕地說了這麼一大通,我聽不懂啊,在旁邊乾着急,趁空檔趕緊插嘴問“師姐,你們說啥呢?”
馮甜說“我問他爲什麼會在這裡出現?”
我就笑道“師姐,你這管得太寬了,人家有手有腳,願意去哪兒就去哪兒,你管人家這個幹什麼?”
“他是奧林匹斯派的祭司,需要在那裡侍奉諸神,如果不是極特殊情況,不會離開奧林匹斯山。我們剛到西昂就碰上個從不下山的奧林匹斯祭司,而且我們的車子從街上經過的時候,他不僅注目觀看,而且還在車上留下印跡。你覺得這是巧合嗎?”
前面都不重要,他是什麼神的祭司跟我一毛錢關係都沒有,但敢在我和師姐坐的車上下標記,這就無論如何不能容忍了。
我當即轉過來對那自稱阿列克謝的老藝人喝道“你想幹什麼?作死是不是?那我成全你好了。哎,師姐,你剛還說他混口飯吃不容易,讓我別嚇他呢,這不前後矛盾嗎?”
“矛盾你個頭啊!”馮甜說,“他要是知道你在車上,哪還敢下標記。他的目標肯定不會是你,而是別的什麼人。這車應該是文森特家這裡的專車,人家盯的是車,不是人。祭司以前也是很高大上的身份,現在淪落到給跑腿當打手的地步,也挺可憐的。他是祭司,對特定對象的身份比較敏感,你亂說話容易把他嚇死。”
不是盯我們那就算了,亂七八糟的事情我也不想管。
但轉念一想,這可是居伊調用的車,這貨該不是要盯居伊吧,趕緊問“難道是居伊?”
“不應該,居伊有教廷庇護。教廷就算現在不比以前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一般情況下其他歐陸法師組織都不會與教廷直接衝突。”馮甜轉過來問,“加里,最近還有其他人要用這車嗎?”
加里也不隱瞞,恭敬地說“小皮埃爾先生原訂今天過來,因爲居伊先生要用車,所以他比原計劃提前了一天,現在已經在雪屋那邊了。”
馮甜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轉過來對阿列克謝
馮甜點了點頭,就沒再問,轉頭對阿列克謝說了幾句話,阿列克謝連連叩頭,一副千恩萬謝的架勢。
等上了車,我才問“你剛纔跟他說什麼了,他那麼謝你。”
馮甜看了加里一眼,道“我告訴他,我們兩個會在文森特家的雪屋住兩天,沒別的了。”
原來如此,這是馮版勿爲言之不預啊。
先說明白我們這兩天在文森特家的雪屋,你們不管搞什麼,這兩天不許動,想搞什麼陰謀詭計都得等我們走了再說。
我們這歐陸之行可不是真爲了玩的,中間要辦的事情很多,看起來馮甜也不想節外生枝。
想了想,我就又問了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