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上的和尚不知何居然轉過了頭。
原本他面朝迷宮入口,我只能看到一個光頭和後腦勺,而現在我看到了他的臉。
濟妙!
畫裡的和尚竟然是搶先進入地宮的濟妙!
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怎麼就跑進畫裡去了!
雖然是水墨畫,但濟妙的眉眼神情是如此清楚,以至於我甚至還能看到他臉上凝重的表情。
他雖然是面向我,但顯然沒有看到畫外面的我。
事實上從畫面佈局的角度來看,他回頭過頭來應該是在往身後看,而不是往畫外看。
濟妙回頭只看了不過十幾秒鐘的時間。
畫面浮動,再次變幻,他重新面向迷宮,準備進入。
可是他的身後卻出現了一團模模糊糊的影子。
我現在看的只是一幅畫,不是電影也不是動畫片,所以那個影子是怎麼出現的,我完全不知道。
十幾秒之後,畫面再次浮動變化,濟妙已經進入迷宮入口,而那團影子則靠近了濟妙,幾乎緊貼在他的身後,還伸出一個細細的好像手一般的東西去抓濟妙的後腦勺。
我就覺得自己的後腦生風,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但濟妙還是有真本事的。
十幾秒後畫面再度浮動,濟妙已經及時轉過身,正把一隻手插進那團模糊的影子裡,烏黑的墨跡濺滿了好大一片畫面,黑乎乎的,彷彿噴出了大量的鮮血。
畫面再度變幻的時候,濟妙已經走進迷宮,那團影子變成了一團漆黑的墨點,就灘在迷宮入口,看起來分外礙眼,簡直就是直接破壞了整幅畫的佈局。
不管是濟妙進入畫中,還是他在畫中格殺某種襲擊他的東西,這種情況都遠遠超出了我的想像。
我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趕緊掏出手機打給馮甜。
電話一接通,就聽到那邊亂糟糟的,也不知是個什麼環境,還能聽到馮甜在很不客氣怒喝:“快說,你還能想起什麼來。”
隱約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帶着哭腔說:“我真的什麼都記不住了,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你再好好想想,這很關鍵!”馮甜拋下這句話才接我的電話,“什麼事情?抓到濟妙了嗎?”
我忙說:“我進到地宮裡了,地宮裡什麼都沒有,就在牆上掛了一幅畫,濟妙進到畫裡去了,我怎麼辦?”
馮甜的聲音有些驚訝,“你說濟妙進到畫裡了?是什麼樣一副畫?濟妙在畫裡是什麼情況?一動不動,還是在動彈!”
我約摸了一下畫面變動的時間,“畫面在動,每隔十五秒左右變幻一次,濟妙一直在移動,畫上有一個很大的迷宮,濟妙已經進到迷宮裡了。”
馮甜又問:“畫上就迷宮嗎?還有什麼東西?”
“還有太陽,迷宮裡還有骷髏頭、蠍子、拿刀的小人,都畫得很簡單,像小孩子塗鴉一樣!哎,等一下!”
我正描述着畫面的樣子,突然發現迷宮入品前的那團烏黑的墨跡竟然動了,漸漸從畫裡析了出來,凝成一個指頭大小的墨團,在畫紙上搖搖欲墜,似乎馬上就會流淌下來。
我下意識伸出手指去點那團墨跡,就是想看看那團墨滴是真出來了,還是隻是我看錯了。
手機裡傳來馮甜的警告,“別亂碰那幅畫……”
可惜她這句話說得遲了一拍,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的手指已經按在了那團墨滴上。
溼溼的,冷冷的,給指尖帶來的卻是燒灼般的刺痛!
聽到馮甜的警告,我忙不迭地想縮回手,但指頭竟好像沾在了畫上一般,紋絲不動,使勁往下一扯,登時感到一陣斷裂般的痛楚。
隨着痛楚,眼前就是一黑。
眼前的黑暗只維持了不到一秒鐘的樣子,下一刻視線恢復了正常。
不知怎麼竟然起了霧。
眼前白霧翻滾,濃郁異常,已經達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鼻端繚繞着異樣的清香芬芳,似乎置身在了盛開的百花之間。
空氣又溼又冷,有微風吹拂,落到臉上,竟是細細密密的水珠。
耳側的手機話筒裡傳來噼噼啪啪的雜音,還有滋啦滋啦的電流響動,卻就是聽不到馮甜的聲音!
這又是什麼情況?
我心中微微一動,下意識蹲下來,伸手摸了摸地面。
原本我是站在地宮裡,地面上也是堅硬的石板,乾淨得邊丁點灰塵都沒有,可是現在,我摸了一手的泥!
地面鬆軟,明顯是泥土地面,而且還是剛剛翻過,泥都溼潤烏黑的。
這情況很不對勁啊!
我舉着手機餵了幾聲,除了雜音,聽不到任何動靜,只能認命,暫時先把手機揣起來,一手拎着桃木劍,又從兜裡掏出一張不知做什麼用的符籙來,做好萬全準備後,這才試探着邁步向前走。
只走了兩步,我就趴了!
地上有什麼東西絆了我一下,當場把猝不及防的我給絆了經典的惡狗搶屎。
這一下摔得好重,桃木劍和符全都脫手,也不知飛哪去了,下巴還磕到了石塊上,火辣辣的生痛,想是磕破了。
我從地上爬起來,沒有立刻起身,而是回手摸了一把。
那個絆到我的東西就在我腳下。
我一伸就摸到了那東西。
軟軟的,有些熱乎,有點彈性,還摸了溼乎乎粘乎乎一手的液體。
縮回手,還沒看清手上的東西,先聞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把手拿到眼前一看,竟然滿是鮮血!
我下意識屏住呼吸,轉身往後爬了兩步,就看到了那個被白霧遮掩住的東西。
那是一具屍體!
看起來好像是大猩猩,長了一身濃密的黑毛,身體初具人形,只是手臂長而兩腿短,長得不是很協調。
雖然身形像猩猩,但是臉卻跟猩猩沒有任何關係。
那是一張狼臉!鼻長嘴大牙齒尖,牙齒上還掛着絲絲縷縷的血絲。
這屍體的胸口被強大的力量生生撕開,裡面空蕩蕩的,不見了心臟!
鮮血正從胸前的巨大傷口中不停流出來,好像一個小小的噴泉。
我把手試探着伸進那個創口裡,居然正好伸進兩隻手去。
這說明這東西的胸口是被人徒手插入後硬生生撕開的。
普通人絕對做不到這一點。
這讓我不自禁地想起剛剛畫上濟妙反擊偷襲者的那一幕,他正是把手插進了偷襲者應該是胸口的位置!
這傢伙難道是濟妙殺掉的那個?
可那是在畫裡啊!
想到此處,我不禁悚然驚懼,趕緊起來了,又向前緊走幾步。
陰風撲面而來,吹散了眼前的些許迷霧,顯露出迷霧背後隱藏着的東西。
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