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謝雲鬆出這個主意的人,必定是一個極熟悉內情的人,知道謝家風水局是東南法師集體做的扣,也知道想解決這個必死的局面,唯一的突破口其實就是在我這裡。
想來這人跟謝家聯繫極爲密切,而且應該是得到謝雲鬆高度信任的,所以才能在我和馮甜離開謝家之後的短短時間裡說服謝雲鬆去死!
謝家風水局已經幾乎是個公開的秘密,不僅整個東南法師圈都知道,隨着謝雲松北上求助,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可以說是天下皆知,所以哪怕是****祥這樣的地位也不肯幫他。
我看着骨灰盒上謝雲鬆的照片,不知是什麼時候拍的,眉眼都透着股子志得意滿的勁頭,實在是想像不出這樣一個從出生到不久之前都一帆風順的人在遭遇絕境遍尋東南求助無果而不得不北上祈命時,揣着是的怎麼樣的心情。
而他的自殺,很大程度上其實是我和馮甜造成的。
在被我和馮甜幫了一把又踹回原點之後,心理上的崩潰,處上的絕望,都是他最終選擇自殺的一大誘恩。
現在他死了,妻子跪街叩拜,當衆祈求生路,就等於是把這件法師圈半公開的秘密攤到了陽光之下。
半公開和公開畢竟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尤其是東南法師先養謝家再宰殺分食的作法,其惡意之明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那不僅僅是復仇,更有爲數百億美元財富的瘋狂,公之於天下,但凡自詡公義的人知道了都要說一聲這件事情的不是。
不過,如果現在寧美兒求的是田定一爲代表東南法師,最多也不過是讓他們受到些輿論上的譴責,但爲了富可敵國的財富,在國仇家恨的大義名份下,被罵也就被罵了,又不會掉層皮。
可現面,寧美兒來求的是我!
這就絕對不是區區寧美兒或是謝家自己能想得到了。
對他們這種圈外人來說,我不過是個會些法術的山南地方小官僚,只有真正圈內人才知道我是山南官方法師治理工作負責人,而只有真正手眼通天的圈內大佬才知道我必定會隨魯方巖進京主持全國法師治理工作!
我在這件事情上做出的決定,將代表着許多完全不同的意義,在有心人眼中,可能會代表國家接下來對法師羣體的整體傾向態度,可能會代表我在接下來對法師工作中的手段方式,可能會代表我與地方法師是勾結還是對抗,可能會代表……很多很多東西。
總而言之一句話,當我即將赴京主持全國法師治理工作的小道消息傳出來之後,我站在那裡就已經不僅僅是代表我個人了,我對於法師圈內事務的任何表態都會被有心人解讀出千奇百怪可能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花樣來!
指點寧美兒來求我,等於是把我架在火上烤。或許這個人要對付的不是謝家風水局,不是看着數百億美元財富眼睛發綠的東南法師,而是我!
我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了她一句:“是誰告訴你這麼做的?”
寧美兒啜泣着說:“是我家老爺留下的遺書交待我來祈求蘇主任的。”
她沒有說假話,記憶信息顯示,她甚至連謝雲鬆自殺的事情都沒有提前知道。在我和馮甜離開之後,謝雲鬆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裡再也沒有出來,等到寧美兒不放心去敲門得不到迴應,找來鑰匙開門之後,看到的只是已經上吊自殺死得透透的謝雲鬆。
書桌上留着謝雲鬆的遺書,交待她將他的屍體立刻火化後帶着骨灰來見我,以及見到我之後應該怎麼做,都寫得詳詳細細。
遺書是謝雲鬆親筆所寫,但內容絕對不會是他自己能寫得出來的。
從寧美兒的記憶來看,因爲事發突然,謝雲鬆交待要做的事情又緊急,直到她離開太平山別墅之前,書房還保持着原樣沒有收拾。
我心念一動,向着謝雲鬆的書房彈出一條信息線,做了一次簡單的信息檢索,找到謝雲鬆被扔在桌上的手機,鎖定拉回來。
這是遠距離投射反向應用,當初我就用這個手法拉回過東西來,這次施展起來輕而易舉就拿到了手機。
我也不急着看這個手機,先揣進兜裡,再對書房做了二次檢索,這次檢索主要是想找到一些最終促使謝雲鬆選擇自殺的那個人的些許特徵,只要能找到足夠多的待徵,我就可以進行信息搜索,在全港島範圍內查找這個人,如果這個人在港島的話,我就可以把他找出來,看看是誰在背後黑我。
不過現代通訊技術這麼發達,那個人不見得會在港島就是了。
只要有心,哪怕他在地球的另一端,也完全可以掌握局面。
這次信息檢索沒有得到任何有用信息,很普通的書房,沒有任何關於法術方面的東西。
確定再找不到任何有價值的內容之後,我把注意力集中到寧美兒身上。
今天這事情的解決最終還是落在這裡,繞不過,躲不開,現場的東南法師在看着我,不在場的有心人士也在看着我。
突然間被逼到了前臺,讓我有種相當不適應的感覺。
但再不適應,也得硬着頭皮上。
我站起來,居高臨下注視着趴在地上的寧美兒,沉聲說:“謝家這事兒本來跟我沒有多大關係,但你既然求到了我,那我就說一句話,謝家可以不死!”
身後的東南法師發生了此許騷動,帶着股子掩飾不住的興奮。
田定一倒是比較淡定,只是露出了個想要強行控制卻最終沒能控制住的淺淺笑容,以至於看到來倒好像臉上的肌肉突然抽了下筋。
還是我在酒店裡給東南法師的要求與承諾,錢可以拿,但沒必要搞到斷子絕孫這麼狠辣,只不過這次是當衆再承諾一遍罷了。
不管背後推動這事兒的那個人有什麼目的,想要得到什麼結果,但我曾經答應的事情絕對不能出爾反爾!
謝雲鬆其實是白死了!
寧美兒顯然有些不死心,努力昂起頭,看着我,淚流滿面,妝花糊得臉猛一看上去都好像變了形狀。
“爲什麼,我家老爺連性命都捨棄了,斷了他這一脈的香火,難道就換不來您一分慈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