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就感覺有些不對勁兒。
什麼東西在往我的身體裡滲。
不是入侵的信息。
而是特別自然而然的,無視我身邊的高密度防禦封印,直接進入到身體裡。
就好像本就是身體的一部分的。
不,不只是如此。
這些東西之所以能如此輕鬆地進入我身體,是因爲我的體內有東西在接應。
某種性質相同的東西!
維網之中,還有另一種非信息類的非物質性的存在嗎?
泥塑大笑,瘋狂異常,“這是你逼我的!這是你逼我的!維網本可以再安然渡過最後的時光,是你把恐怖絕望帶了進來。所有的維網生物都將因你而在生命的最後階段陷入無窮的痛苦與絕望……”
這貨散出來的信息滿滿都是瘋狂的味道,已經沒有一絲條理可言。
臥了個大槽!像他這麼高的高維生物居然也有得精神分裂症的可能,這可太扯了。
泥塑全身的表皮都開裂,鮮紅的濃稠的彷彿血液般的東西順着裂口快流出。
但那不是血,而是某種難以形容的東西,看起來應該是活的,蠕動着扭曲着,一流出來就反過來吞噬着泥塑的身體。
同類型的東西在快侵入泥塑,身體的變化不過是這種入侵帶來的一種表象具現。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
沒啥變化!
滲進來的東西與體內接應的東西混到一處之後,卻是無處可去了,本來它應該是感染構成我身體的信息,可是當它試圖這樣做的時候,卻是處處碰壁,最後只能在我的身體裡團團打轉。
我決定先解決身體內部的問題,把注意力集中,插了根信息線過去。
那東西不是常規意義上的信息,但既然在維網存在,就有其信息形式,也就能採集到相應的數據信息。
這一採集,我不由就有一楞。
這玩意以前居然見過。
從種種數據來說,跟強情緒資訊存在居然一模一樣。
難道入侵的會是強情緒資訊存在不成?可問題在於,我體內爲什麼會有接應?難道是以前不小心被侵入了沒有察覺?也不應該啊,我這變身變了一回又一回的,啥玩意入侵在變身的時候還能保持同步變化?或者說是變身的時候不跟着變還能不被我覺?
我想了想,乾脆進行一次性掠奪,把那些東西全部掠奪出來,存進了隨身帶着的移動硬盤裡。這可是我的重要法寶,就算是變身的時候,都特別留意保護着不被損壞的。
掠奪完成之後,我覺體外便又有那種東西滲入,而體內再次出現接應。
這一回,我直接對體內接應的進行採集分析。
現問題了。
體內接應的,只有一種類型。
恐懼。
這是一種強烈的情緒。
來自於我自身的心理活動。
恐懼?
爲什麼我還會有恐懼?
咱現在吊打全維無敵手,天下無敵,也就意味着無所畏懼了不是?
不,不是!
我有恐懼!
從打接觸餘數位這個不能說不能碰不能提的東西后,我其實就一直在深深的恐懼。
這東西的強大力量、無孔不入和深遠佈局,每次都給我帶來震撼和畏懼,我不怕自己,但卻怕家人怕朋友怕師姐會受到攻擊,在這種力量之下,他們是絕對沒有任何抵抗能力的!我怕失去他們。
因爲在乎,所以畏懼。
佛經裡說得好,從愛生憂患,從愛生怖畏;離愛無憂患,何處有怖畏?
因爲愛,所以畏。
要是沒有在乎的,也就沒有畏懼的。
可真要沒有在乎的,也就意味着沒什麼可以失去了,人真要活到那個地步,活着又有什麼味道?再強,也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
所以,我有畏懼。
每一次的畏懼都被我強壓下去,用自己天下無敵來安慰自己。
但這些畏懼並沒有消失,只是被我深深藏了起來,不願意去想,不願意去碰。
可現在,這些畏懼被硬翻了出來。
如果我還是個正常人的話,只怕早就被這突涌而來的恐懼所吞噬,再有外面的入侵,就會像面前的泥塑一樣,立刻失守!
可是,我現在不是正常人!
我也說不上自己現在倒底是怎麼回事兒,但有一點我十分清楚,我現在構成身體的信息,其實跟維網信息沒什麼關係,因爲一直大量輸出消耗,現在構成我身體的,其實全都是網絡支援的信息。
換句話說,我現在更像是一個網絡信息終端,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生物體。
從外面滲入身體的也是恐懼的情緒,只不過有些演變,變化成了強情緒資訊,卻還沒有變成信息化的存在。
我突然間明白爲什麼面壁者要強調三不原則了。
三不原則是對的!
只要是智慧生物就有正常的情緒,只要有情緒就會被趁虛而入。
如果把餘數位這個事情流傳開來,那邊就能借此入侵維網,無邊漫延,最終從內部掌控整個維網,就好像現在這樣,內外接應,最終掌控目標身體一樣。
是故莫愛着,愛別離爲苦。若無愛與憎,彼即無羈縛!
只有真正的無情無義無愛無憎,纔有可能逃過這種滲透。
但是,這可能嗎?
不可能!
生物之所以被稱爲生物,就是因爲有這些情感,而不是完全的機械化的條理性的理智。
所以aI就算計算功能再強大,依然不能稱爲生物,只因爲沒有感情。而一旦有了感情,也就不能稱爲單純的aI了。
那麼,這個餘數位又是什麼情況?爲什麼可以控制情緒爲己用?
我深吸了口氣,再次將內外結合的恐懼導入移動硬盤,然後建了一個穩定的傳輸通道,便不再管它,轉過來,將注意放到了泥塑身上。
現在的泥塑已經不能稱之爲泥塑了。
它的外形已經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金坷垃,這麼一眨眼的工夫,它就長到好幾百米高,巨大的狗頭,背上展開一對各長大概有一千米的大翅膀,簡直不是一般的不科學。
再看身上一塊塊都是肌肉,看着就透着股子暴力蠻橫的味道,皮膚表面依舊在流淌着那種紅色的鮮血般的液體。
左手持着巨大的造型誇張的戰斧,右手拿着個頂端是骷髏頭的短杖。
他微微扭了扭頭,喉間出雷鳴般的低吼,輕輕一揮骷髏短杖。
大地震動。
有東西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