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吳頭整個人彷彿突然間老了數十歲一樣,滿頭白髮,皺紋橫生。
他縮在牆角,不停地哆嗦着,臉側的地上還有一大灘污漬,墨黑墨黑,還冒着熱乎氣兒,顯見得是剛吐出來的。
我不禁大感意外,剛纔也沒碰到他,怎麼就一副剛被人禍害了的樣子,趕緊請教馮甜。
馮甜就說了,“他是苗疆蠱民,本命蠱剛纔被你一劍斬了,傷了根本元氣,沒當場掛掉,已經是他修爲深厚了,就算勉強活下來,也是殘廢貨。”
我虛心請教:“蠱民?就是養蠱蟲的嗎?我聽說過,這個我懂。”
“苗疆蠱術詭異莫測,我都不懂,你能懂?少在那不懂裝懂了,去給他補一……”馮甜說到這裡,突然瞪大了眼睛,一副見鬼,不,她見到真正的鬼都沒麼驚訝,“你的劍怎麼還在?”
我看了看自己手裡那跟火炬一樣的命火劍,“怎麼了?這麼持久,不是說明我命硬嗎?”
“硬個頭啊,快點熄了它。”馮甜二話不說,上來伸手往我額頭一拍,我就覺得腦門一震,手裡的命火劍立刻熄滅。
我見她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就想問是什麼情況,可是她卻制止了我,用眼神掃了老吳頭一眼,“回去再說,先把他解決了。”
神秘兮兮的,顯見得是怕老吳頭聽了去。
我就拔出銅錢劍,走過去蹲在老吳頭身旁,用劍身拍了拍他的臉說:“我說老吳頭,你算命水平糙點也就算了,怎麼還玩綁架捆綁,這麼大年紀了,也不悠着點,當心玩脫犯了心臟病!”
老吳頭惡狠狠地瞪着我說:“小子,壞我本命蠱,我不會放過你的!”
馮甜立刻湊過來說:“師弟啊,他既然這麼說了,就肯定是這麼想的,不如先下手爲強幹掉他吧!”
不行啊,這妞怎麼動不動就想把人幹掉,這三觀是怎麼塑造的?
我嚴肅地說:“師姐,我們是守法公民,不是殺人狂,我們還生活在法治社會,怎麼能隨隨便便殺人呢?對了,你不是說我幹掉他本命蠱,他不死也一殘廢,應該沒有機會東山再起重新來過了吧。”
馮甜正色道:“我可不是隨便說的,苗疆蠱民都是家族傳承,你今天不幹掉他,難道還要放過他?毀了本命蠱,你跟他就是不共戴天的大仇,小心後患無窮啊!”
聽馮甜這麼說,我着實有些緊張,以前看過的電影小說裡,但凡提到蠱術的,就沒有不是陰森詭異的,這老吳頭真要是找來一幫家裡人找我報仇,到時候遭殃的可就是我了。
要不然,就把這老吳頭幹掉?
倒底有些過不去心理上這一關啊。
雖說我當兵在境外作戰的時候也殺過人,救馮甜的時候更是親手挖出了敵人的心臟,但那些都是你死我活的鬥爭,不下狠手不行,過後也沒有心理負擔。可現在老吳頭跟我無怨無仇的,又沒有還手能力,就這麼殺掉他,我也下不去手啊。
正猶豫着呢,就聽手機又嗡嗡震動了兩聲。
我這纔想起剛纔給呂志偉傳信息的事情,趕緊掏出手機來看。
“老弟,我準備好人手了,你在哪裡?速回!”
這條信息好沒頭沒腦。
我趕緊再往前翻,看到前面第一條回覆的信息,當時就恍然。
“老弟,別輕舉妄動,那老頭是網上通緝犯,我這就帶人過去支援你,你小心些別被發現,把位置告訴我!”
靠,真是人不可面相,想不到老吳頭不光會法術,不光愛玩捆綁,居然還是個網上通緝犯!
不過這樣一來我爲難的事情也解決了,只要把老吳頭送進去,再叮囑呂志偉幫忙控制,不讓他與外人接觸,想來他就沒機會通知家裡人來找我報仇了。
我把事情對馮甜一說,馮甜卻不置可否,只說:“今天你不殺他,遲早會後悔的。”
我嘆氣道:“我知道你說的有道理,可是無怨無仇的,就這麼殺掉他,我也下不去手啊。做人總得有底線吧。”
馮甜就不吭聲了。
我給呂志韋回了信息後,上去把老吳頭從地上拎起來,把十三姬剛剛弄斷的繩子利用上,將老吳頭來了個五花大綁,以防止他逃跑或者暴起發難。
不過老吳頭從始至終都神情萎靡,四肢無力,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搞的動作。
看起來斬了他的本命蠱,對他的傷害真不是一般的大。
沒等多少時間,就聽到外面警笛鳴響,我趕緊迎出去,就見一身警服的呂志偉威風凜凜地指揮着一大票全副武裝的特警將老吳頭的小院圍得水泄不通,便招呼:“呂處長,不用緊張了,我已經把他治服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那句呂大哥我有點叫不出口。
可是呂志偉卻不怎麼在乎,滿臉喜色地說:“老弟,還是你夠犀利,這老傢伙可是A級通緝重犯,手上有至少十條人命,當初在福建圍捕他的時候,動員上千警力,還是被他給殺害三名警員後逃掉了,這次我出來之前可是報了傷亡請示的!”
特警們呼啦啦一窩蜂地涌進小院,衝進屋裡,把老吳頭提出來。
老吳頭也不反抗,只是滿面怨毒地瞪着我。
馮甜拉了拉我,悄聲對我叮囑了幾句。
我便趕緊對呂志偉說:“呂大哥,這老頭會邪術,不能給他太多水,不能讓他吃肉,也不要直接接觸人,回頭最後是把他關到單獨的牢房,隔絕與外界一切接觸,審問的時候也不要與他面對面。”
呂志偉聽我說得這麼嚴重,不由有些擔心,“老弟,他會什麼邪術?有這麼厲害嗎?那我就這麼把他帶回去,會不會出問題?”
我就依着馮甜教的說了,“沒問題,他的本命蠱已經被我壞了,三天之內動彈不得,你們把他押回去,就立刻隔離關押,保證會不出事兒。”
“蠱術?就是養小蟲子害人的那種法術?”呂志偉顯然聽說過蠱術,臉色有些發白,命令一隊部下立刻押着老吳頭回去馬上隔離關押,又把我叮囑的那幾項當成關押事項交待給帶隊的警官。
剩下的警察則在呂志偉的組織下對老吳頭的住所進行搜查。
趁那些警察忙活,我就偷偷問呂志偉這老吳頭犯過什麼事兒。
呂志偉就說了,那老吳頭本名叫吳成海,涉及到三年前一起席捲廣東諸多富豪詐騙綁架大案,那起案子的案情悚人聽聞,如果公佈的話,準準會震驚全國,不過正因爲涉及到的都是廣東的大富豪,而且很有些不名譽的事情夾在裡面,所以被壓了下來,普通人甚至都不知道曾出過這麼一起驚天大案。
具體這案子是怎麼回事兒,呂志偉沒詳說,可能是涉及保密的問題,雖然我現在是省公安廳特聘專家,但也不是什麼都能打聽了解的。
我們正說着,忽聽屋裡傳來一陣驚呼,還有人驚慌失措地大叫:“小心,這些玩意會咬人!”呼叫聲中,夾着聲聲慘叫。
呂志偉臉色就是一變,急急忙忙往屋裡衝,我緊跟在後面,進到屋裡就見進來地上躺着兩名警員,身上爬滿了蜈蚣,每隻蜈蚣都有食指大小,而且是綠油油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那兩名警員在地上痛苦地翻滾嚎叫,周圍其他警察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有去拿水的,有去拿火的,甚至還有好些把槍端起來,也不知是想斃了那些蜈蚣,還是想斃了那兩個警員。
“小心,這是老吳頭養的蠱種。”馮甜掏出兩道符來遞給我,“用舌尖血噴了之後,貼到他們兩個額頭上,小心點別讓它們咬到。”
尼瑪,又要舌尖血?我覺得自己的舌頭都快要嚼爛了,爲什麼馮甜不自己上去施法?
我斜了她一眼,她倒是極識趣,指了指自己,“陰氣過敏,我不能接觸這些用陰物餵養的蠱蟲!”
她的陰氣過敏到底有多嚴重啊!居然連蜈蚣都不能接觸!
我只能苦着臉再咬了一口舌尖,和着口水噴到兩符上,然後過去飛快地貼到那兩個警員額頭上。
馮甜這符還真靈,一貼上去,那些蜈蚣就立刻一個個變得僵直起來,噼哩啪啦地往地上掉,不一會兒工夫,就掉得一乾二淨,一個個像根小棍一樣僵在地上。
其餘警員一擁而上,把那兩個警員扶起來,就見兩人裸露的皮膚上盡是斑斑紅點,而且那紅點有快速擴散的趨勢,連忙擡着兩人送醫院搶救。
馮甜吩咐人把那些僵直的蜈蚣全都燒掉,其他警員在接下來的搜查中便更加謹慎小心。
不過萬幸的是,接下來倒沒有再發生什麼事情。
完成搜查,在門上貼了警用封條後,呂志偉帶隊收工,臨走前很是感慨地對我說:“老弟,你可真是我的福星,昨天晚上見你,就破了德勝樓立下大功,今天見你一面,晚上又抓了公安部的A級通緝犯,我這功再立幾次,估計就可以直升廳長了。”
送走了呂志偉,我帶着馮甜返回家中,發現那六隻公雞居然把屋裡的蟑螂都吃光了,一個個正挺着圓滾滾的肚皮在院子裡溜彎。
馮甜之前那一覺沒睡得太好,回到家裡已經困得哈欠連天,可又不太敢睡,拉着我玩手機遊戲,可是她困得狠了,玩着玩着,一歪頭倒在我懷裡就睡了過去。
我也不敢動彈,就那麼抱着她,靠坐在牀頭,迷迷糊糊不知什麼時候也睡着了,直聽到公雞打鳴才醒過來。
此時天才剛矇矇亮,那六隻公雞在院子裡此起彼伏的打着鳴,讓我恨不得把它們都宰了。
馮甜揉着眼睛醒過來,有些不明白情況,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突然啊的一聲驚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