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服裝系列,從業者往往需要花很多的精力和投入,纔有可能把高檔的意識灌輸出去,讓消費者認可。在這一點上,中國的絲綢商品佔了天時和地利的便宜,這的確是一個商機。”
大山皺眉,但仍然坦言道:“咱們國家是絲綢大國,除了我們公司的品牌,我希望,也歡迎有更多更好的品牌,更多有眼光的同行,和我們一起進入國際市場。但,一定要有一個前提,競爭必須是有序的,不能想當然的亂來!”
“商場如戰場,大家各憑手段。”
於樂江把玩着手上的古董玉扳指。
這是他的心愛之物,據說曾經是乾隆皇帝的御用之物。從各個角度打量它在光線下的光澤,語氣是一貫的不急不緩。
“李悠然,我久聞大名了。你在服裝紡織業經營了這麼多年,人脈關係當然不是我們新成立的小公司能比的,可是,我於樂江做事,有自己的想法,最見不得別人在我面前指手劃腳。行業規則,不是哪個公司、哪個人說了就算的一件事!”
大山怔了一下,“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就好!”
於樂江的茶杯空了,一旁的高勝海急忙提起茶壺爲他續上。
“我們高經理跟我說了,他從前得罪過你。事情過去了這麼久,他惹出的那點麻煩,李總經理早已經很好的挽回了。現在他跟我合做,重新經營服裝公司,李總經理不致於因此記仇吧?大家一起喝杯茶。那段過節。就算過去了,以後各憑本事做生意,豈不是好?”
“真正稱得上仇恨,彼此間糾纏到水火不相容,自古以來,不外乎兩件事:殺父之仇,和奪妻之恨。
除此以外,沒有什麼是真的不可以原諒。在你,在我,大家都一樣。要做地事能做地事那麼多,把精力放在仇恨和對抗上,爭一時之氣?”
大山搖頭,“我不覺得有這個必要。”
“這樣,我們就放心了。”
於樂江笑呵呵道:“我們公司新近開業,高經理可一直捏着把冷汗,總是擔心李總經理會做出點什麼事來回報。我跟他講。用不着擔心,做大事的人,不會斤斤計較那點小事,讓他儘管把心放到肚子裡去。前天接到了李總經理的約見,這兩天他心又提了起來,剛剛緊張的都要流汗了,說話就有些衝,呵呵。我就說,李總經理是什麼樣的人?他不會攔着我們公司的服裝出口的。當然,我和紡織部和外貿部的人也打過交道。我們規規矩矩的照着稅率上稅,出口到國外,也算是做了一點稅收的貢獻,我想,不會有人跟我們過不去吧?”
張昊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
於樂江態度並不友好,說話似軟實硬。他向來是一個我行我素的主,他們此次約見,本是希望能與對方達成共識,不要低價出口,衝擊市場。以於樂江的脾氣。哎——
拜託二哥從中傳話的時候,二哥私底下提醒過他:從小就是天之嬌子的於樂江,從業後一直順風順水,奈何在京城這個圈子裡,同是高幹子弟,又同走經商路。本來素不相識的兩個人,總是被不經意間拿來比較。基本上,素有中國首富之稱的大山,無形中壓了他一頭。於樂江憋着一口氣,此次算是與大山間接交鋒,不管他們地本意是什麼,基本上,都很難會被他接受……
大山垂下眼簾,模仿的事一字未提。
提出來也討不了好,不過是把雙方的關係鬧的更僵。
你若無情我便休!
“走出國門,中國商人最大的競爭對手是國外的同行。最好的服裝品牌在國外,賣的最好的服裝,過去不是中國的產品,現在也不是,將來——”
大山輕笑一聲,彼此之間失和,當同胞是對手日防夜防,實在是本末倒置,也太分不出輕重緩急。如果大名鼎鼎地於樂江,只是這樣一個短視的人,那麼——也不值得做他的對手!
兩人目光接觸,於樂江眼睛眯了一下。
大山相信,他已經懂得了自己的意思。
“你們可以把我當對手,把我當成一生的對手,這都沒有關係。我從不都不認爲,我自己是一個多麼聰明或者能幹的人,我只是認真和努力的做事,加上一點好運氣,取得了一點成就。我更希望看到,有一天,你們和更多的人,可以超越我,因爲我們,都是中國人。”
大山站起身,“我送你們一句話:如果真的想把生意做到國外去,首先,得有國際性的眼光!”
“哥!”
董潔半臥在葡萄架下地躺椅上,鞋子早已經脫在一邊,蜷曲的雙腿上,豎着一個木製的畫架,正拿着筆,在上面鋪開的白紙上構思新的設計圖。
招手喚大山過來,自己往一邊讓了讓,示意他坐下歇息。
特製地躺椅足夠寬大,完全裝得下他們兩個。
董潔把畫架連筆一起遞到哥哥手裡,自己跳下躺椅,“等我一會兒。”
回屋拿了托盤,從冰箱裡取出一杯早已備好地自制的水果冰茶,水盆裡浸了塊雪白地毛巾,擰的半乾然後折成四方塊,想了想,另取了一盤水果,一併放到托盤上端了出來。大山正仔細端詳她的新設計。
設計是服裝的靈魂、是品牌的根本,要培育世界級的品牌,設計與服飾文化的創新是核心與關鍵。
銷售公司定期的市場反饋信息,巴黎和紐約的工作室也各有一份,加上國內董潔這邊,每月都會推出數種新款。
有的打款制樣下訂單,做成高級成衣推向市場。有的是專門爲某些特定的客戶準備的,做成高級訂製或者限量款。
不知道她會不會有壓力呢?倒是從來沒有表現出來。
有時候想想,生意做大了,壓力總是沒有辦法避免的。她總是笑呵呵的,卻在不動聲色中,完全承擔了設計方面的工作。
國內國際兩個市場、三個品牌加起來,工作量可想而知,就是一個再能幹的大人也要焦頭爛額,可董潔——他只有十多歲的小妹,卻從來不曾讓他因爲設計的事情煩心。
他的小妹,就是這麼一個獨一無二的存在!
高勝海有一句話算是說着了:這樣的天才人物,全世界可就出了一個,正好被他得了!
“哥,今天的事情辦的不順利?”
董潔先把溼毛巾遞過去,待他連臉帶脖子擦了一遍,又喝下大半杯冰果茶,消去暑氣,才笑着問道。
大山真想找個鏡子照照,他的表現有那麼明顯麼?
接過托盤,連茶杯一起放到一邊。
大山接她靠坐到自己身邊,點點她的鼻子,笑道:“怎麼,我臉上的表情很沮喪嗎?”
“沒有啊。”
董潔拿下他的手,湊到邊,輕輕咬了一口,又斜了他一眼。帶着醉人笑容的眼波,有一種不自知的巨大傷殺力。
“我跟張昊打聽,他說,今天你們要跟勝海服裝公司的人見面。”
歷史的正常走向裡,九十年代初期,中國的真絲襯衫本來就會在歐美市場上掀起一陣銷售熱潮。
因爲有他們的插手,時間不過是提前了一些,而售價,更吸引人了。可以想見,擁峰而上的後來者,只會更多。
董潔一直很關注這方面的消息。
“哥,我們不是說好了嗎?遇到問題,一定要說與我聽。”
她嘟嘴,語氣略帶抱怨,“我琢磨着,你今天和勝海服裝公司的人若是談的順利,回來一定會很輕鬆的跟我說了。你不說,表情還有點嚴肅,我猜,應該是不怎麼順利。”
“這個張昊——”
大山嘆息一聲,笑着看自家的小姑娘不滿的伸過來一隻腳丫,在他腿邊蹭了蹭。
赤裸的腳好似白玉雕就,連腳趾都雪白可愛的讓人移不開眼光,短裙只到膝蓋上方。剛剛埋頭做設計,畫架在膝蓋下方壓出一道很明顯的印痕。
大山一邊伸手揉搓她腿上的印痕,一邊輕聲解釋道:“這兩天天太熱,你又吃不下東西,我不想你聽了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