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八年,這一年註定要在大山生命中,留下永遠都難以磨滅的印記。
首先是春天時,陳老爺子被查出患了癌症。
得虧發現的早。但是老人家畢竟歲數大了,治療起來,仍然非常棘手。
爲此,大山不但請了國內頂尖的專家,組成專家組會診,更從國外請來業內的權威專家一起聯合會診。
本來一般情況下,一年中,長輩們倒有多半年時間在農場住着。
因爲這場病,陳老爺子今年沒來北京,兒子兒媳和孫子都希望能就近看護照料。丁老爺子不放心,一道陪他留在瀋陽。
好消息是,老人家的病情終於得到了有效控制,接下來一段時間,只需慢慢將養就是。
初夏時,丁睿結婚了。
離開西北後,他進入軍事學院進修,畢業後被分到位於沿海城市的省軍區。
畢竟是和平年代,不需要長時間在基層停留。
丁睿在部隊的升遷之路非常的順利,他的背景,加上他個人的表現和實力,成爲軍中大佬眼中難得一見的女婿人選。
丁睿地婚姻。尊循了古老地相親模式。
新娘子也是一位頗有背景地將門女。這場婚姻不論從哪方面來說。都可謂是珠聯璧合。
少年時不成功地初戀。彷彿透支了丁睿所有地激情。那麼單純地、熱烈地、純粹地、投入地喜歡一個姑娘。這種心情。他再也不會有了。
年近而立。他選擇了與一位性格颯爽、卻也不失溫柔地女性攜手走進婚姻。
丁睿期待一種平靜中不失溫情地婚姻生活。彼此互相照顧。或許沒有疾風驟雨般癡迷入骨地激情。卻希望兩個人能在長長久久地婚後生活裡互相理解、互相扶持。真正培養出一種兼具伴侶和親人地這種感情。
不管他想要怎樣地一種婚姻生活。因着兩個人地背景。婚禮卻是隆重而盛大地。
董潔送了新娘子全套的珍貴首飾。
大山送丁睿地新婚賀禮是一串房門鑰匙,代表的是一套房子,東方元素集團旗下房地產公司新近開發的別墅羣裡,一座獨棟臨湖大花園別墅。
北京的房價節節看漲,加上極好地地理位置。這套房產未來的升值空間更是巨大,這手筆不可謂不大。
丁睿是大山最看重的朋友,又是少年結交。送禮貴乎心意,無須斤斤計較錢財之事。朋友之交談錢,未免就流於俗氣。
大山給的大方。這份禮於他來說,並不是多大地事,況且做爲承建方。他實際付出的,只是一個成本費,丁睿推辭不掉,也就坦然收下。
夏天快要結束的時候,莫志強回國了。
事隔多年,終於可以坐上回國的航班,雙腳再一次踩上北京的土地,莫志強心裡五味雜陳。
在北京機場的出站口,看到接站口簇擁着的。全部是黑頭髮黑眼睛的中國人。走的近了,耳朵裡聽見他們講着帶有各種口音地普通話,這是熟悉的母語,不再是各種外語充斥耳邊,一個年已而立的大男人,差點因此而當場飆淚。
在大山的運作下。他從此可以堂堂正正的回到中國,以後在中國長住短居都隨意了。
年邁的雙親早早趕到北京機場接他。
大山、伍阿哥、劉晨等等,許多從前交好地同學和朋友都來了。
這中間,大半的人許多年來,還是第一次看到他。
今天的莫志強,在海外功成名就,世界名校的博士生,金融圈子裡的理財好手……他在海外,單單是通過基金運作。每年就爲東方元素集團帶來絕大多數人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數字的收益。
可他心心念唸的。卻還是回到故國。
兒時,剛懂事時就立志要報效國家。小學作文裡,末尾一句常常是:甘當建設四化的一顆螺絲釘。當年事,憑着地也是這樣一腔熱血。
在海外,很多個夜裡睡不着地時候,莫志強回首當年,尤其是改變他命運的那場風波,不得不承認,那時候太年輕,憑着衝動行事,出發點固然是好地,但行事手段卻太過天真……
“功過已屬當年事,真正有能力的人,到哪裡都能打下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
這是當年分手時,大山對他說的話。
多少年來莫志強一直牢記心頭。
大山是他這一生,最該感激的人,在他最最困難的時候,給了他最大的、無私的幫助。
如果不是那場突如其來的政治風波,今天已屆而立之年的他,或許跟許多正在海外工作生活的校友一樣,畢業後選擇到國外發展。
也或許成爲國內某個部門的中堅力量,有了得已施展才華和抱負的舞臺。
少年時莫志強就有過強烈的希望,施政一方,造福一方。
可惜到了後來,所有的嚮往付諸東流。
也許,正因爲當年的出國,是迫不得已的突然之舉,在海外的日子,他才如此這般的思鄉親切,念念不忘想要重回故國,終致發展成一種執念,毫不眷戀國外的舒適生活。
外面的高樓大廈,給不了他歸屬感,“梁園雖好,不是吾鄉”。
父母親去年冬天還去莫志強那裡住了些日子,那時就聽兒子說他要回國,只是得慢慢把手頭的工作一一安排好,要費些時日。是以此次見面,高興之情在臉上洋溢,卻談不上喜極而泣。
而一幫子老同學見面,你來我往寒喧說話,自有一番熱情,不需細表。
“志強路上辛苦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在飯店訂了位子,走,大家換個地方說話……”
大山把大家請上了車。
嗯,不得不說,這些當年的熱血學子,如今各自有了一片天空,不得志的人有,但大多數人都已經功成名就。
大山的車頭前領路,後邊數量車魚貫而行。
莫志強打開車窗,近似貪婪的看着路兩邊的風景。
九年沒有回來,北京變化太大了,變的他都要不認識了。
雖然一早就有這種體悟,然而親眼看到後,心裡還是有種莫名的感傷,也夾雜着喜悅和無限感慨,說不清到底是一種什麼滋味。
飯店,包廂裡。
伍阿哥抱着兒子獻寶。兩歲多的小男孩伍伍,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不怕生,見誰都一臉笑嘻嘻,甜甜叫着“叔叔、阿姨”。
大山上學早,這幫子聚到一起的老同學,最小的也比大山大了兩歲,有些比大山高一級甚至兩級的同學,年紀相差就更多了。這些人基本上都結了婚,大多數都做了父母。
就有同學打趣道:“志強,我們還以爲你這次回來肯定不是一個人,怎麼着也該帶着一個吧?我們都猜,你這次領回來的,到底是黃頭髮綠眼睛呢,還是綠頭髮黃眼睛……”
伍阿哥把兒子交給旁邊的一位女同學。
今天是爲莫志強接風,來的清一色的都是老同學,大家都沒有攜伴參加。伍阿哥是老丈人住院,雖然不是多要緊的大病,但岳母早逝,妻子得留在醫院照顧,不得已帶着寶貝兒子一道來了。
“你以爲你在說妖怪呢?什麼綠頭髮黃眼睛,長成那樣的能看嗎?真是貶低我們志強的品味。”他轉頭朝莫志強的父親笑道:“是吧,伯父?”
莫志強的父親笑着點頭。
坐上清一色三十左右的年輕人,他們兩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夾在當中,並不插口打擾孩子們說話。
另一位同學逗弄着伍伍,略有些遺憾的表示:“娶一位外國媳婦也不錯呀,聽說中國男人在國外很受歡迎的,外國女人都覺得中國男人溫柔會體貼人。志強,你這麼能幹,追你的女人不少吧?法國女人最懂浪漫了,長的也漂亮,你都不動心?至少,娶個洋人做老婆,下一代是混血兒,又聰明又可愛又漂亮……”
伍阿哥狀似不滿的撥開他的手,“去,一邊去,別碰我兒子。照你這意思,我們家伍伍就不聰明不可愛不漂亮了?咱中國的孩子,不比什麼混血兒差。”
今天一早特地從廣東飛過來的劉晨,搭着莫志強的肩膀笑道:“這你不懂了吧,志強想娶中國媳婦呢。還得是地道的中國姑娘,喝過洋墨水的都不正宗。”
大山笑着插口道:“你當在菜市產挑瓜呢?地不地道都拿出來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