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焉, 你怎麼來了?”白梨臉上的笑容稍稍收斂,看了他一眼,就將視線投向窗外。
“找你說點事。”凌焉見她移開視線, 心底猛地一顫, 原本就在嘴邊的話一下子變得有些說不出口了。
白梨點頭, 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 默默看着窗外開得正盛的紫薇花。
半晌, 她才重新回過頭,一雙明亮的眼睛直視凌焉,“嗯, 你說吧。”
凌焉本打算和往常一樣直接坐在白梨的牀頭,但是想了想還是搬了一張凳子過去。
“蘇煙的事……是我不對。”他心裡很清楚, 自己和蘇煙的事, 始終是白梨心中的一根刺。
“這沒什麼對或不對的。”白梨抿抿嘴, 嘴角勾起一個像是自嘲的笑,“你只是不信我罷了。”
“梨兒……”凌焉低喚一聲, 喉間乾澀。
白梨歪着頭笑了一下,“你還記得七夕那日你沒說完的一句話嗎?”
“什麼話?”凌焉努力回想了一下,臉色忽然發白。
“你說……”白梨看着他,笑着一字一字道:“我接近你的目的。”
“其實你想說的是,所以我一直以來接近你的目的是不是就是爲了奪你的仙識, 對不對?”
“凌焉, 你從不曾真正信過我。”
凌焉痛苦地閉了閉眼睛, 哀聲解釋:“當時蘇煙用幻術影響我, 讓我看到那一幕, 我纔會懷疑你的。”
“是嗎?”白梨輕聲反問。
“當然!”
“好吧,這個理由我勉強接受, 那之前的種種呢?”白梨聲音陡然拔高,其中痛苦不言而喻。
“之前?”凌焉看着白梨眼中的痛苦,心也跟着揪着疼。
“你到底是什麼身份?你是仙族吧,但是你至始至終從來沒有和我說過,一直到現在這件事情結束了,你都沒有和我坦白過一句。”
“這是爲什麼呢?”
凌焉聽着她的質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白梨見他沉默,冷笑一聲,接着道:“你答不出來?那我告訴你,因爲你心裡很清楚你終有一天會回到天界去,而身爲妖族的我只不過是你停留在凡間時的一個過客而已,一個給你釀酒,給你做飯的人而已,你一直都明白你以後的日子裡根本不會有我的存在。”
“凌焉,我說的對嗎?”
對嗎?就像梨兒說的那樣,他本來的打算就是這樣的,在人間玩個三年,再回仙界繼續那種醉生夢死的生活。
然而,是什麼時候變得的呢?
是什麼時候開始感覺每一天都很有趣的?
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人間的生活的?
又是什麼時候開始心裡始終有所牽掛?
這一切都是從認識了眼前這個小丫頭開始的吧,自己所有的改變,都是因爲她,白梨。
“我沒有爹孃教我,我對於人世間的理解都只能靠我自己。”白梨也不再管凌焉的回答,她微微側過身,看着窗外明媚的景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柔和的嗓音如同溪流劃過凌焉的心田。
“我很早很早就喜歡上你了,你應該早就看出來了吧,可是你卻裝作不知道,因爲你不喜歡我。”
“但我很不甘心,我還是決定試一試,所以我就告訴了你我的心意。”
說到這裡,她輕輕笑了一聲,目光溫柔如春水,“我當時真的高興極了,那種心愛的人正好也喜歡自己的感覺,真的是這世間最美好的事情。”
“用任何詩詞都不足以形容的美好。”
她回過頭,露出一個淺淺的梨渦,就用這用溫柔的目光看着凌焉,就像看生命中最珍貴的寶貝,“凌焉,你喜歡我嗎?”
凌焉眼中痛苦更盛,緊握的梨花吊墜在掌心留下了深深的痕跡,彷彿他一放手就會失去很重要的東西一般。
“梨兒,我……”
“說不出口?沒關係,我知道的。”她伸出手輕輕覆上凌焉的右手,將他用力到泛白的手指輕輕掰開,鋒利的晶石已經將皮肉刺破。
“我知道的,你不喜歡我。你只是答應了和我在一起而已,只是把握當做你最重要的人,而不是你最喜歡的人而已。”
她用雪白的絹帕輕輕擦拭他手心的血,“你從沒說過你喜歡我,是我自己想多了罷了。”
將他的手放在脣邊輕輕吹了吹,“別這麼對你自己,我會心疼的。”
凌焉心頭巨震,忍不住道:“梨兒,我喜歡你,我也是喜歡你的,真的。”
白梨笑了笑沒說話,低着頭仔仔細細地包紮傷口,打了一個精巧的結,“我們分開吧,凌焉。”
“就當從來不曾認識過,你迴天庭,而我繼續呆在凡間。”
“今生今世,來生來世,都不要再見。”
“從此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