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老闆不容置喙的口氣,再看着他那張扭曲的像是山路十八彎的臉,我嚴重懷疑他昨晚一定跪了一夜的搓衣板,然後纔會在今天針對我遲到兩小時的事件借題發揮,對我肆無忌憚地放射了一大堆不仁不義的致癌的臭氧層。
靠!別以爲你是老闆,老子就該像孫子一樣受你的窩囊氣,老子還不想伺候了呢?想到這裡,我原本就憋得一肚子怒火,瞬間聚攏到一起,衝破胸腔,抵達喉嚨,然後從嘴巴里咆哮出來。
“老闆!你別動不動就給我提什麼狗屁規章制度,那些規章制度還不都是人定的嗎?既然是人定的,爲什麼就不能有點人情味?再說了,我想遲到嗎?我又是故意遲到的嗎?你都不聽我說完,你就自以爲是地要罰我工錢,我一個月就那點工資,你三扣兩扣的,我幹着還有什麼意思?
你又知不知道,我朋友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狀況?他捱了刀子,差點性命不保,我作爲他要好的朋友,我去看看他有什麼錯?是!我是該提前向你請假的,但人命關天的時刻,我不是沒顧上嗎?就因爲這事,我今天遲到了兩個鐘頭,你卻不管青紅皁白,先是巴巴地訓我一頓,後又對我進行處罰,難道你眼裡除了貼在牆上的那些冰冷的規章制度之外,就沒有人情冷暖了嗎?”
這些話,我一氣呵成,不留餘地,中間連休息喘氣的空兒都沒有,等我咆哮完之後,我看到老闆那張臉,開始奼紫嫣紅起來,但主要是以綠色爲主,鐵定氣得不輕了,不過他氣他的,我心裡倒是暢快了許多,大不了就是被他開除了,反正距離春節還有一個多月,幹不幹也都無所謂了!
發飆之後,我便回了宿舍,收拾東西準備打道回府,想想剛纔對老闆那麼不客氣,他一定不會再留我了吧!不留也罷!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好胳膊好腿的,還愁找不到工作嗎?
這時,小陳鬼鬼祟祟地走了進來,見我收拾東西,便不管不顧地橫在我面前,笑道:“童悅,老闆說了,讓你以後好好工作,這次你遲到的事,就算過去了!”
啊!我愣了一下,想着不會吧!我都那樣頂撞他了,他還好意思留我?轉而再想,便明白了,此時臨近春節,工人不好找,食堂里正是用人之際,再加上我工作一向麻利,又不耍奸偷滑,所以老闆權衡利弊之下,覺得留下我,還是能爲他創造剩餘價值的。
這天晚上下班之後,我沒有心情去上網,也拒絕了陪小陳一塊去數小護士的大腿,一個人躺在牀上,看着天花板發呆,腦海裡不由得浮現出王溜溜淚流滿面的情景,不知道她現在怎樣了?還在哭泣嗎?應該不會哭了吧!
我沉浸在深深的懺悔之中,不能自拔,如果不是爲了成全劉偉,我發誓,我絕不會這般去傷害王溜溜,就算我心裡大部分空間,被安雅先入爲主地佔據了,但有一塊空間是以王溜溜命名的,永遠都不會改變。
就在我的懺悔昇華到另一個高度的時候,我枕頭下面的手機響了,懶懶地將手機拿出來,驚喜地看到屏幕上跳躍着的是安雅的名字,這死女人終於想起我了!此刻,大刀闊斧的興奮將先前的懺悔之情一掃而空。
我趕緊按了接聽,屏住呼吸,作傾聽狀,只聽安雅一如既往地說道:“死童悅!這些日子,你怎麼也不給我打個電話?也不關心一下我的死活呢?是不是憋着什麼壞主意?想看我自生自滅呢?”
“沒有了!我哪敢憋什麼壞呢?我一直想給你打電話的,怕你說我太娘們了,所以就沒打,不過我一直在等你電話哦!怎麼樣?你在那邊都還好嗎?呼倫貝爾的草原壯觀嗎?”
“好什麼好呀!找了兩天了,都沒找到他的半個影子,而且這地方天寒地凍的,已經下了兩場大雪了,別說看什麼綠油油的草原了,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說來都怪你!要不是你瞎提醒,我能大老遠地跑來這裡嗎?現在好了,他人沒找到,我卻快凍死了!”安雅在電話裡好一通抱怨。
我恍然想起,呼倫貝爾的冬天來的特別早,就算那個男人想看牧馬放羊的大草原,也不會挑這個時候前往的,是啊!都怪我!當時我就該想到這一點的,然後不顧一切阻止安雅前去的,不過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是我害了安雅,我難辭其咎。
“對不起哦!是我疏忽大意了,沒有考慮周全,才害得你白跑一趟,那現在怎麼辦?要不我去呼倫貝爾,親自接你回來吧!當是贖罪了!”
“不用了,我已經坐在從哈爾濱回徐州的火車上了,大約明天中午十二點就可以抵達,你記得接我就行了,還有,我那房間從我走後,你可曾打掃了?那衣櫥裡面的衣服可曾曬一曬?那被子褥子你都曬了嗎?”
聞言,我心虛的要命,說實話,自從安雅將鑰匙交給我之後,我就未曾去過,但若如實稟告的話,只怕她會隔着千里之外的遙遠,將我的魂魄掐死在投胎轉世的路上。
權衡之下,我只得撒謊道:“打掃了,衣服、被子什麼的也都曬了,等你回來,直接可以入住,絕對沒有一絲荒無人煙的氣味。”
“行了!你就別臭貧了,這是長途漫遊,我們只能長話短說,回去後,我還有事通知你,就這樣,先掛了!”
我還想說什麼,手機裡已經傳來“嘟嘟”之音,每次都這樣,第一個掛電話的,永遠是她!不曉得她回來後,到底有什麼事要通知我?是好事?還是壞事?我想一定還是關於那個男人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