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宋蚣捏着煙桿子給我一通懟懟,我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他這是在變相告訴我,龍灼的艱難。
“所以,對方能把龍灼壓下來,是不是比整個東三省的勢力還要大……”
我說完,看宋蚣的眼神戲劇化的變了。
有些打量,又還有些讚許,有些複雜。
他嘬了兩口煙,才說:“你跟我想的不太一樣,我都說成這樣了,你還這麼冷靜。”
我誠懇的說:“其實沒那麼冷靜,心裡很多疑問,但是,經過這些日子的毒打,我想挑着最重點的問,這樣大家都節省時間。”
宋蚣的眼神變化更加濃烈,他這次深長的壓了一口煙說:“你如果是個摸不着主心骨的,我反而不敢跟你說這些,既然你這麼冷靜,我就實話告訴你——龍十爺之所以這麼慘,是因爲他來東三省了。”
我的心緊巴了一下,就是點頭說:“我猜到了。”
從剛纔宋蚣說出整個東三省都壓不住龍灼一個的時候,我就心裡猜到了,他肯定是在這裡被壓住了。
“整個東三省的陰兵弟馬,還有五大家仙,都厭惡他,你也猜到了?”
宋蚣說時,我笑了笑,是苦笑:“也猜到一點點,他那張臭嘴……”
宋蚣就笑出聲,“看來你還蠻瞭解他,不過,他挺心狠手辣的,當初……”宋蚣似乎要說點什麼例子,可是說到這裡,頓住了,“算了,說當初也沒用,說點現在的,那就是——你接受成爲蕭家的接班人,然後,由你出面去和各大家族談。”
宋蚣說這個,是我意料之外的。
他見狀,嘬了兩口煙:“當然,你也可以不管他,反正,他愛慕的又不是你。”
我捏了捏拳說:“跟這個沒關係。我……接受的話,會是什麼體驗?需要做什麼?”再而想到一個人,“那個假千金,是不是本來的接班人?”
宋蚣點頭,吞雲吐霧的說:“你很聰明,比她聰明多了,或者我該說——你不裝,她有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但要當家作主,還是得你這樣,唯有真誠纔是坦途…”
“你別給我戴帽子,我想你應該也知道,我來這裡,只是爲了尋找父母。”
我說到這,宋蚣就笑了:“父母?你父親,蕭家的主事人,你也看到了,現在因爲龍灼,昏迷不醒。你知道他爲什麼會這樣嗎?”
我聽到因爲龍灼四個字,心就頗爲沉重,但搖了搖頭還是說:“請你講。”
說的時候,握緊了拳頭,這時候,覺得宋蚣好像比蕭木還靠譜,至少,事無鉅細,我問就說。
宋蚣一句輕飄飄的話,“爲了你。”
我再次驚訝,“什麼叫爲了我?誰爲了??”
我這話沒說完,但宋蚣都明白,“他們都爲了你,你要回來的消息,可不僅僅是你父親知道,還有東北各處都傳遍了,都知道你是龍灼的家主,所以,你要回來的話,蕭家必然會被當作衆矢之的。因爲他們全部都和龍灼有仇!你和龍灼在一起,那就是和東三省作對。”
我聽的心猛然沉到谷底去,“所以……”
宋蚣挑眉,這會兒煙也不抽了,長腿一伸起來,跨坐在一個供臺上,雙手撐着膝蓋看我,腳尖踮地。
“所以,龍灼爲了你不被針對,把跟你的關係扯斷了。我剛纔應該說過,扯斷這個東西,很疼的……但他還是這麼做了,而且,他大概是怕你出事,於是把扯下來的龍髓,全部都給了你父親。”
我整個人都震驚了。
我沒想到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龍灼居然……居然還爲了我做了這樣多的事,就是在我打算放棄的時候,他卻爲了我,抽斷了龍髓,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通過宋蚣的描述也知道一定很難。
“那……那……他……”
我不知道多久纔回過神來,呼吸急促,而眼淚不受控制的瀰漫。
宋蚣依舊是維持着雙手支撐膝蓋的姿勢看我,居高臨下的他,真的像是個神明:“他受傷了,你父親承受不了那樣的高能量,所以,他昏迷了。”
宋蚣說完,手忽然鬆開,跳到我面前來——
“怎麼樣,是不是很感動?”
我雙眸顫抖,已經說不出話,這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範圍,何止是感動,我覺得……我整個人都在發抖,心中壓抑好久的情緒在這一刻,想要爆發,卻又不敢爆發,只能顫抖!
“怎麼才能救他,神蚣大人,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
我掐了自己一把,逼着自己冷靜,抓住了宋蚣的手臂,宋蚣低頭看了一眼我的手,又看了看我:“有啊,剛纔不是說過了?你來當繼承人。當家人。如今,你父親倒下了,這個家,多少的兵馬都沒有人帶領,羣龍無首,你接受了繼承人的身份後,你就可以操控這些兵馬——”
再頓了頓,他眼底劃過一抹光澤道:“甚至,可以操控我。情緣不行,但是也有沒有情願,直接雙修的,我覺得,你的陰女體質很適合雙修…”
他說後半句的時候,嚇到我了。
是真的嚇到。
就怎麼說呢,一個人,你覺得他超級正經的時候,他忽然就不正經了,這種落差嚇到我了。
“你,你別嚇唬我了!我——”我看着這周圍的牌位,祠堂,心裡有些慌。
擺在面前的無疑是一個新的人生選擇。
可是前半生我已經錯了很多選擇了,這個蕭家的繼承人,會是好的選擇嗎?
“當然是嚇唬你的,本神可不是那樣的神,測測你的心罷了, 現在,你通過了。”
宋蚣迅速恢復了高冷的樣子,然後把我往前一推,就是他剛纔蹲過的那個供檯面前。
他遠遠的站着,冷冷說:“那臺子上有一把匕首,你若想好了,就割破了右手的掌心血,滴落在臺上,祖宗認了你,你就是下一任的繼承人,磕三個頭即可加冕爲主。若是你不願意——就立刻收拾東西,離開,蕭木正在爲了你跟幾個家族鬥法,他們都想報仇——然後,分了蕭家的兵!”
宋蚣說的,讓我想起蕭木電話里正在打架的聲音。
蕭木這傢伙,一定是不想讓我知道這些,可是他如果真的不想讓我知道,就不會讓宋蚣來,他一定也是知道宋蚣會告訴我,而他出去,是爲了——
讓我自己選擇。
如果不想要龍灼,就離開,如果想……就留下。
怎麼看,蕭木都好像是算準了我會留下,故意離開不讓我難堪。
我走過去,拿起了匕首,割下去的時候,疼痛讓我忍不住閉上眼,而那一刻腦子裡居然浮現出第一次跟龍灼去別墅的場面。
當時,龍灼正在對着前世的一片葉子發呆。
現在想想,應該是在想那個叫伽葉的,而匕首就是那時候從後面插過來,我替他擋了…
或許那時候是逼不得已的,可現在拿起匕首的我知道——
我是心甘情願的。
縱然我不跟他在一起,我接受不了他心裡的那個人是我,可是,喜歡一個人,沒有錯。
我喜歡他,和我跟他在一起,這是兩件事。
我爲他做什麼,更是三件事。
就好像他背後悶不吭聲的爲了我去做事,這都是一樣的道理。
他能做的了初一,我也可以做十五。
掌心的血,一點一滴的落在供臺上,很快,血跡就被吸收得一乾二淨,詭異的是,幾乎同時,我的手掌心,傷口就消失了。
“磕頭吧。”
宋蚣一直在旁邊看着。
我回來,跪下,磕了三個頭後,明顯的感覺到整個屋子裡都起了一股風。
是那種,門窗緊閉的邪風,卻一點都不冷,還帶着溫柔似的。
我愣了下,接着感覺身上一暖,竟是宋蚣給我披上了一件披風:“這件披風上藏着不少的寶貝,你可別拖。”
宋蚣說完,煙桿子一晃,我面前就多出了一個卷軸。
那捲軸自己攤開在供臺上,上面詳細寫了名字和家仙,比如——
白世相,塗山氏及白氏弟馬,目前接任掌管塗山氏:塗山烈頑;白族,白胤清太奶奶。
首席就是他們,我剛看到這,宋蚣就合上了卷軸說:“別的先不忙管,你先要拉到盟友白世相,有了他,你後面的一切纔好辦,當然,就算你拉不到他也沒關係,他只要答應不出手對付你,就沒事。”
宋蚣說完以後,打了個哈欠:“已經好久沒這麼說過話了,要不是那些老東西的氣息想搞你,我可能還在睡覺。”
他說起這,我才終於敢問,“我夢裡的龍灼是不是真的那個樣子?他們故意給我看的是不是?”
宋蚣再次說了一句:“聰明人說話就是容易。”接着又說:“他們就是在逼你,逼我,主動去找他們談條件。但……算了,也沒什麼,先走吧!”
宋蚣說到這,往外走,但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問我:“你要不要再休息休息?”
我腳步一頓,差點撞到他,忙說:“不用,我車上休息了很……”
沒說完,他眼神玩弄的嘲笑我:“你要真想休息,我可就瞧不起你。走吧,新任的蕭家加班人!”
我眨眨眼,沒明白,“剛纔說的不是接班人嗎?”
他只是笑,接着忽然笑意又收斂站住衝我一努嘴,我看去,就看外面,那位假千金正站在路上,呼吸急促,眼神不可置信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