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木似乎不喜歡我記住龍灼。
我能看得出來,所以沉吟許久,才詢問道:“那……有沒有原因?我是說,龍灼當年,爲什麼要這樣做?爲什麼要和這些仙家們作對?他雖然嘴臭,可是…目前跟我在一起這段時間,是真沒有做什麼惡事。我不是要記着他,我是想忘記,才這麼問的……他到底救過我多次。”
我說得很猶豫,因爲我知道,我現在說的每句話,都要爲此負責。
蕭木又過了半天,才說:“你學過歷史麼?近代史。”
我立刻點頭:“學過。”
蕭木問我:“那何爲近代?”
我想了想說:“從鴉片戰爭之後到建國……”
他嗯了一聲繼續說,“知道扶桑戰爭麼。”
我立刻說:“這是華夏兒女,學沒學過都知道的……”說到這,皺眉,覺得他說得好像不是我說的那回事,“你說的扶桑……跟我說的,是不是不一個。”
蕭木在轉彎,大雪天,在山上轉彎很是危險,他開得很慢,語速也慢:“準確說,千年前,他們還叫寇族,宵小之輩,末流都算不上的陰陽術,卻因奇毒無比,害慘了多少朝代更迭。”
蕭木說的,我頭一回有點沒消化掉,“什麼意思?我……沒太懂。”
蕭木就說的通俗易懂了點:“他們在中原埋了許多邪陰法門,輿圖用這樣的方式混亂和破壞朝綱地氣,最主要的是破壞龍脈。”
他這樣說我就稍微懂了一些,可是,“這跟龍灼有什麼關係?難道龍灼惹了家仙們,也是千年前的事,和寇族有關?”
蕭木從後視鏡看了我一眼,說:“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麼會告訴你。”
我心立刻沉了沉,“那他……是……和寇族……合作了?”
我把我能想到最嚴重的說了出來,不然,沒道理這樣大家同仇敵愾,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不,他非但沒有,反而滅殺了很多的寇族。”
蕭木說這句,我就大大的鬆口氣,我骨子裡還是非常的敬愛以及崇拜我的國土和領袖,如果龍灼真做了那等大逆不道,違背天地良心幫助小日本的事,我可能分分鐘就讓蕭木掉頭回去,不救了!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龍灼所做的事,比我想的更爲嚴重…
蕭木接着又說——
“但正因爲他殺了那麼多的寇族,所以,寇族的所有陰陽師都盯上了他,他們打鬥中,不小心破了東三省的屏障,後來屏障破碎,纔是徹底爆發了戰爭……”
蕭木說到這裡,我整個人都是麻的。
我沒想到這裡頭居然還有這樣的關係。
“那,那後來是怎麼解決的?”
“後來,是你砍下了龍灼的首級,碎他肉身爲陣,才恢復屏障…也是衆多家仙一起,守住了華夏龍脈。”
在蕭木給我說出這些話之前,我真的想過很多種可能,我和龍灼的前世今生,是怎樣的愛恨情仇變成這樣的面目全非。
可我從未想過,不是愛恨情仇,而是國恨國仇,將我和他逼到了那樣的絕境。
“破東三省屏障那天,龍灼本是要去找你的。”
蕭木果真是什麼都知道的。
他嘴裡的“我”當然是前世。
我遲遲沒說話,低着頭,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只忽然覺得渾身發冷的厲害。
“那……那他是心甘情願被我殺的還是……”我說完,蕭木搖頭:“這個我不知道,是你們的事,但的的確確是你斬了他,而且是在所有人面前斬的他,所以爲什麼東三省能接納你,爲什麼白世相要你,他們要的不只是你,更是他們感激你。”
蕭木說完,車緩緩地停下來。
他看向窗外小路盡頭的雪屋又說:“他就在裡面,你把他帶出來,我把他送出去,從此以後,你們不要再見面,因爲東三省永遠不會原諒他,他在這裡就只有死路一條。”
“不,不……”
我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不敢接受,也不能接受:“他,我不……現在國泰民安……”
“是國泰民安,可你和他卻再也走不到一起。他只記得你殺了他,你要怎麼和他在一起?”
蕭木接過我的話,我顫抖着一下梗住,只有搖頭:“不,不,這……你騙我的!你剛纔都是騙我的,我只是個普通人,我哪有那樣的能力…”
“我爲什麼要騙你?阿妹,這世上很多人可能都要騙你,唯獨我——我是你的哥哥,我跟你從……總之,我們之間只有親情,沒有其他任何的雜質,我只會保護你。”
蕭木說的我根本聽不進去,我推開門就跑了出去,可當我氣喘吁吁的站在那被大雪覆蓋的石屋前,我的手怎麼都擡不起。
我一直想知道的前世,終於知道了!可是,我的心反而更沉重了…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讓他成爲你家仙。”蕭木的聲音又傳來時,我像是忽然抓住什麼,“蕭木!你口口聲聲我和他是那樣的,那趙無極呢?趙無極是什麼角色?他又爲什麼復活我?”
“趙無極啊……”蕭木低低說着這句,臉色卻忽然耐人尋味起來,“他的存在自然有他的道理。”
我還想再問什麼,蕭木忽然又道:“他與你割斷家仙關係時,本就殘破的魂魄,又雪上加霜,現在傷的不知道什麼神智,你要做好準備。”
這句話讓我所有想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念頭都煙消雲散,“這句話什麼意思。”
蕭木淡淡道:“就是字面的意思,他魂魄又傷了,估計記憶也會出現偏差,或許又會失憶,又或許想到一些別的東西,都是未知。這個我也算不到…”
蕭木說一句,我的心就顫一次,接着不等再問我就推開了石門,然後,整個人像是被千百萬根刺同時紮在了後背一樣,驚愕的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