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衣女人的敏感讓我感到有些尷尬,見她如此警惕的盯防着我,於是我也只好硬着頭皮朝她露出了僵硬的笑容,而風衣女人卻似乎並不領會我的眼神,又是冷冷的看了我一眼,隨即做了一個掖緊衣服往一旁側了兩步的動作。
雖然是我先偷窺她在先,可風衣女人的這一舉動還是讓我頗覺不爽,畢竟看幾眼又不會懷孕,自認爲我還是沒那項特殊技能的,一時無聊心作祟,於是我帶着一絲不屑,學着她的樣子的斜了她一眼,掖了掖身上的外套朝與她相反的方向挪了挪腳步。
風衣女人這時開始皺起了眉頭,但卻讓我頗爲得意,於是一聳肩膀看着她說:“看什麼看,這光天化日之下你最好不要對我有什麼齷蹉的思想,否則必定將會承受法律無情的制裁,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勸你最好不要抱有僥倖的心理!”
風衣女子依舊皺着起眉頭看着我,嘴裡卻小聲呢喃了一句“奇葩!”,由於離得不遠,剛好被我聽見,於是我便撇嘴,道:“你要硬把奇葩這個極具貶義詞性的稱號強行安在我的頭上,那首先你就得承認你自己本身就是個奇葩,畢竟我動作都是從你身上絲毫不差模仿來的!”
“……”
風衣女人似乎沒太大的閒心跟我瞎扯,面若冷霜的瞪了我一眼便不在言語,直到一些隨着冽風的雨水飄至她的肩上,她則有些失神的隨着雨滴的方向望着天空,隨即伸出了右手任由雨水擊打她那如雪似的肌膚。
我緊緊依靠在牆邊用手擋着風雨給自己點了根菸,眯起雙眼看着風衣女人的舉動,隨着時間推移,冷風漸漸狂起,而我的皮衣也幾乎都沾滿了雨水,顯然這裡已經不能成爲我避雨的首選之地了,於是便將皮衣外套脫了下來頂在頭上,看了看這僅有一米之寬的房檐,雖然有些厭煩風衣女人那對我那充滿戒備的眼神,但還是忍不住扯着嗓子對風衣女人,說:“別怪我沒提醒你,聽說浙江那邊近幾天會有颱風登陸,上海這邊多少也會受到點影響的,我估計這雨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下來了,我勸你最好還是找個寬敞的地方避避雨!”
風衣女人又是冷冷看了我一眼,隨即便出人意料的踏着步子徑直走到了屋檐外,伸開雙手仰面迎着雨水的方向,似乎這場雨難對於她來說卻是場難得的盛宴享受,片刻之間,她已滿面雨水,以至於髮梢處都開始順延雨滴,又過了片刻,她回頭看着我說:“既然全身都已被淋的溼透,就算找到了避雨之地又會怎樣?最後的結局還不都是無法避免的嗎?事已至此,爲何不能嘗試化悲憤爲怡悅,只要肯靜下心來,何處不都是風景嗎?”
我皺起眉頭看着風衣女人,隨即又眯着眼看了看外面的雨勢,於是快速走到她的身邊,並用自己的外套另一半頂在她的頭上爲她遮雨,抹了抹臉上的雨水看着她說:“要是所有人都能有你這般閒心雅趣,那製作雨具的商人這會兒估計都排着隊到黃浦江邊了,也是同樣的道理,你說人明知道自己的命運終逃不過死亡,可爲什麼我們還非要偏偏固執的活着呢?”
風衣女人似乎一時之間不能作答,隨即側過頭看着我,說:“人爲什麼要活着?”
我看着風衣女人有些淡漠的眼神,又再次打量了這雨勢,雨水夾着冷風讓我不停打着哆嗦,於是我皺着眉頭撇了撇嘴說:“我帶你去個地方避避雨,說不定去了之後你會在那得到想要的答案!”
風衣女人因爲我突然的提議,當即變的敏感了起來,冷聲道:“我倆很熟是嗎?”
風衣女人的突然冷臉讓我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維跳躍,但她說話的語氣卻讓我心生一陣怒意,當即不耐煩的將外套拽了過來把她晾在雨中,道:“是啊,既然咱們不太熟,所以我也完全沒必要爲了一個不相干的女人而去爲它擋風遮雨,對吧?”
“隨你……”風衣女人冷冷看了我一眼,便獨自一人動身朝前走去,其實我真正的話意也只是以半開玩笑的語氣說出去,可偏偏她卻當了真,於是我也懶得解釋什麼,只是看着她那風雨中略顯孤單的身影有些失神,也無端產生了一股莫名的情緒。
這一畫面我感到似曾相識,又有些被撕扯的陣痛,漸漸的我的視線再次感到模糊,而眼前也緊接着浮現出一個熟悉的身影,記得當年顧冉我倆分手的那個雨夜,她也同樣是一個人,帶着看透世俗的絕望逐漸消失在我的視線,那個身影我想我會一輩子難忘……
在風雨中佇立了許久,我終於心有不忍的快速追上了風衣女人,並將自己的皮衣外套搭在她的肩上,看着她說:“這世上沒那麼多壞人,至少你總會遇上那麼一兩個好人!”
風衣女人有些錯愕的看着我,而我則是勉強露出了一個連自己都不太懂的笑容,最終實在抵禦不了這雨天的風寒,以最快的速度抱着腦袋逃離……
夜晚的霓虹逐漸吞噬了高樓的聳立,回到家洗個澡換了身衣服後,按照事先與陳杰約好的時間地點,到達一家叫做“望香樓”的飯店,然而當我來到飯店的時候,陳杰卻並未來到,於是我給他打了電話,他說臨時又有些事兒要處理,讓我先坐下來等他一會兒,反正我是無所謂的,畢竟現在窮的就只剩下時間了。
於是無聊的我便掏出了枚硬幣在餐桌上把玩了起來……停止、旋轉、停止、旋轉,好似我們生活着的世界,天亮、天黑……
不知不覺中,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她放下懷中抱着的一大束玫瑰花,最後猶豫了一下選擇在我的對面坐了下來。
我迅速收起桌子上的硬幣有些不知所措,而反之米琪倒是顯得十分鎮定,看了我一眼後,便端起桌子上的茶水輕抿了一口,將視線轉移到了玻璃櫥窗外。
我很意外爲何米琪會突然出現在此,也更不明白她懷中的那束玫瑰花從何而來,可回頭細想我即便明白,因爲在上海這座既陌生又熟悉的都市裡,能從同一所大學走出來、並時常保持聯繫的人幾乎也就僅剩下我們三個了,既然陳杰在感情方面遇了些羈絆,那麼他肯定是需要不止聽到一個人的建議,同時身爲女人,米琪也比我更加擁有發言權,至於那束花,我倒真有點揣摩不透,也不太願意多想。
漸漸的我感到自己身邊的空氣開始變的稀薄、空泛了起來,而我腦海中的畫面也至始至終停留在今天下午她上那輛A6轎車的背影上……
這個社會很勢利,而潛規則更像是一根無孔不入的細針,它潛伏在每一個行業之中,但我卻從未想過這個曾讓我感到骯髒、可笑的字眼,竟會如此真實的發生在自己的身邊,還是在我最在意的女人身上,實際上,以米琪此時在電臺的位置,還是讓許多人覬覦,我擔心一旦有人刻意在背後搞點動作,那麼米琪不但會爲此背上令人唾棄的小三罵名,而且還將要捲入一場不必要的家庭紛亂戰爭之中。
可最終我只能替米琪感到無奈,卻深知不能去左右她的抉擇,可作爲朋友而言,我此時倒真想跟米琪來一場交心的談話來提醒一下,不過在我欲開口之前,這時一直盯着櫥窗外發呆的米琪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猛然回過頭看着我說:“王也,我給你買的那件外套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