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梳頭,描眉,塗粉底,近距離對視的時候,連他臉上的毛孔都可以清楚的看見。
以至於窗外的這顆巨大的櫻花樹,在他溫柔的補妝動作下都淪爲了陪襯。
不同的是起身向前,身軀依靠在窗臺上可以連櫻花樹木深深紮根土壤的畫面都能看到。
而坐下的時候,眼裡卻只有以半圓的姿態小心的探出頭,呼吸這個世界的第一縷空氣的粉色花團。
但是,比起這些,更讓黃禮志不能忘記的瞬間,是身後的人對自己做的事情。
初次被黃太太以外的男生以溫柔嫺熟的手法整理頭髮。
細細感受前輩細膩的手掌從發間穿過,梳子在緩緩向下偶爾與頭皮輕擦而過的時候,一股前所未有的酥癢感激烈的糾纏着黃禮志的身體。
完了,又一次的走神了。
窗外的鳥叫聲意外的驚醒了放空中的黃禮志,她又一次的拍着自己的額頭露出了懊悔的表情。
還好,沒有被其他人看到。
就是那個時候,從門的另一側傳來了“請進”的應答。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揣緊了胸前的堆得厚厚的作業本,拉開了阻擋着自己與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當走進辦公室的時候,似乎是爲了預示加班的到來,所以在只是傍晚的時候便打開了燈光。
亮到刺眼的白熾燈燈泡,完全驅走了侵入辦公室的來自夕陽的一絲餘暉。
黃禮志此刻要見的老師,是一位來自首爾的二十八歲的女性,姓金。
梳着齊耳短髮戴着很普通的近視鏡,但她的皮膚很好。
湊近的時候可以聞到從她的身上襲來的淡淡體香。
用班上一些心思齷齪的男生的話來說,這是處子之香。
只有還處於完璧之身的女生纔會擁有這種味道。
所以,二十八歲擁有完璧之身的女性,的確走到哪裡都是會被看做是非常怪異獨特的存在。
而且這個人還是他們的老師。
暫且甩開這些骯髒的想法,當黃禮志前腳踏進門檻時,金老師正忙碌的在電腦的鍵盤上飛速的敲打着,不知道是不在寫隔天的備課記錄。
她是自己除了同桌和瀧一之外,第三個可以推心置腹的人。
不過金老師同時也是一位非常幼稚而且八卦的人。
在迴歸之後的那段時間裡,金老師總是會以各種理由將自己叫到辦公室,然後問一些跟學習無關的問題。
“東京的大樓有多高?和首爾那邊一樣嗎?”
“東京的男生是不是都像日劇裡那樣,非常浪漫溫柔?告白的時候是不是會像Takuya那樣用‘愛白抱’?”
(科普:①.Takuya,木村拓哉的羅馬英文名,也是他的暱稱,喜歡他的人經常這樣叫他。
②.愛白抱:木村拓哉1993年主演上映的的一部日劇《愛情白皮書》裡的經典橋段。
女主角坐在鞦韆上,木村飾演的男主從後方伸出雙臂,向前繞至女主的雙肩抱住。
這個鏡頭後來被稱爲‘愛白抱’,並被RB男性掀起模仿浪潮。
那個時代的人認爲,只要在告白的時候使用這種木村的“愛白抱”,告白絕對成功。
PS:《愛情白皮書》,最高收視率31.9%,等於全RB一億人口有三千萬人看了這部劇,知名度與木村拓哉另一部劇《美麗人生》(收視率最高41%)齊名,是入坑日劇必看的劇目。)
金老師至今都是木村拓哉的超級粉絲,一直想要親自去一趟櫻花國。
但是因爲工作的因素至今沒有圓夢過。
除了這些,她還會問“東京的神社是不是像《千與千尋》裡那樣漂亮?”
以及“在櫻花國一直很照顧你的那個前輩是什麼樣子的人”。
總之,無論是什麼樣的問題,黃禮志都會非常耐心的解答。
有時候兩人還會談到和歌與大河劇。
(指長篇歷史電視連續劇,“大河”來自法文詞彙中的“roman-fleuve”(大河小說)。
意即以家族世系的生活思想爲題材,而寫成的系列長篇小說,大河劇是大河小說的電視版。
這個名詞由RB所創,本來是RB的NHK電視臺自1963年起每年製作一檔的連續劇的系列名稱,主要是以歷史人物或是一個時代爲主題,並且有所考證。
屬於較嚴謹的戲劇,已經有五十五部作品問世。
基於這種製作模式,韓國自70年代半KBS的史劇也就當地的歷史事件製作了不少大河劇。TW近年來也有效仿日本的大河劇。)
第一次談到大河劇的時候,金老師表現出了強烈的好奇心。
大概是因爲她接觸到的日劇裡,九成都是木村拓哉以及J家(傑尼斯事務所出身的藝人統稱J家人)藝人主演的偶像劇。
“什麼是大河劇?”
“老師您看可以直接理解成歷史劇。”
黃禮志對於大河劇的瞭解,並不像瀧一這樣土生土長在櫻花國的本土人士知曉的多。
她能夠說出一些見解,只是憑藉着腦海中還沒有忘卻的記憶重新將聽到的那些話複述出來罷了。
“像韓國的大河劇的時代背景,多數都是集中在朝鮮時代。
而櫻花國的大河劇的主要題材多是大家愛看的戰國時代故事,其次則是幕末(德川幕府末期)故事,改編自歷史小說的也不在少數。
在選角方面多以實力派演員爲主,但因近年來收視率不振的關係,大量採用了偶像演員。
且在故事上架空部分頗多,遭到非議的地方也不少。”
當然,因爲文化差異的問題,關於大河劇和和歌談論的次數並不多。
絕大多數,只是以黃禮志偶然念起出自《萬葉集》的一些詩歌,再翻譯成韓語罷了。
歸國之後的一段時間裡,黃禮志在文學方面的文化素養提高了不少。
所以偶爾效仿瀧一那樣以輕柔溫暖的口吻說出富含哲理的話時,金老師會瞪大眼睛,嘴裡發出“哦~~~”這樣的感嘆詞。
她自己是教國語的,但有些時候會生出“對於櫻花國文學及文化的瞭解卻不如這個學生”的荒唐也無法自己反駁的強烈念頭。
“老師,這些都是班裡同學們的作業,我來上交。”
黃禮志湊近看着正在飛速的編輯着元音輔音字母組建成韓文字的金老師,畢恭畢敬的開口道。
“哦麼麼~~”她身體劇烈的哆嗦了一下。
在回頭看到了黃禮志嬌媚的雙眼時,卻又鬆了口氣的拍着胸脯“禮志啊,你真的嚇到我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黃禮志慌慌張張的鞠躬道歉“下次我一定進來的時候就跟老師打招呼說話。”
“沒事的,你剛纔也是敲了門的。”
她重重的呼出幾口氣,一邊捋着頭髮一邊接過了黃禮志遞來的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