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章 細思·人生的彼岸

瀧一瞥了一眼牀尾平鋪在上面的浴袍,起身直接在這屋子裡,褪去了充滿外面風塵氣息的衣物。

踩着木履鞋來到後院,瀧一浸泡的湯池是不對外開放,並與一般客人所處的地方,中間僅用一道用卵石砌成的石牆隔開。

僅能夠容納幾人的湯池,一根從某處伸延出來的竹管盡頭,清澈的水流正細細的流淌出來。

涓涓的水聲,宛如令人精神一鬆的輕音樂。

蒸蒸騰騰的水汽,瀰漫在這湯池裡,空氣之中飄蕩的櫻花香氣,這一切都讓瀧一懷戀萬分。

湯池的外沿,早已有兩名女傭在此,垂下眼簾等候。

一人手裡的托盤,放置着粉色的香皂與毛巾。

另一人手中的托盤上,呈放着檀香木製成的方形盒子,裡面裝滿着剛剛配置出來的藥膏。

透明的晶瑩當中,細細觀看便能發現,粉紅色的顆粒沉澱在其中。

與往常無疑,瀧一的視線,只是在她們的身前微微掃視了一下,便迅速移開。

每當瀧一在家中泡溫泉之時,渡邊老管家都會派遣兩名女傭,彼此配合幫助瀧一清洗背部。

那一場大火和爆炸,曾經讓他的身軀之上留下醫生,說都無法消去的很多傷疤。

在得知這件事之後,Sakura從鹿兒島老家給他寄來很多瓶,用特殊藥材和櫻花製作而成的藥膏。

每次泡澡用上這個,那裡的疼痛便會一點點的減少。

每次都足夠自己用上幾個月,以至於到了後來,身邊的人總是會以充滿調侃的語氣聲稱。

“喂,Taki桑,你明明是男生,身上爲什麼卻總是飄蕩着櫻花的香味。”

十多年的時間過去,如今背上的疤痕,比起以往要淺了不少,僅能看到一點印記。

但這種習慣,卻被瀧一延續了下來。

坐在湯池邊緣,瀧一閉上眼眸,享受着溫水與肌膚接觸之後的那種舒適感。

背部之上,兩隻手掌分別貼在左右區域,她們仿似做了很多次這樣的工作。

一位用充滿藥香的香皂,在淺淺印痕的區域緩緩擦拭着。

至於另一位,則是擰乾溼漉漉的毛巾,疊成像豆腐一樣的形狀,將藥膏撫平在毛巾上,隨後貼在上面。

兩者相互輔助,缺一不可,雖然都是外敷。

背上的溫涼舒適,瀧一閉上眼睛,心思早已飛到了另一個世界。

“我一直在尋覓着,尋覓着你的身影。”

“熙熙攘攘的街頭,彷徨的夢中,雖然明知你不在那裡。”

“若奇蹟能夠發生,我想立刻與你相見。”

“在一個嶄新的早晨,拋棄所有的過去。說去那句醞釀許久的‘我愛你’。”

瀧一仰着頭顱,輕聲哼唱着突然想起的歌聲。

One More Time,One More Chance,正如它的名字一般。

其實這是Sakura最喜歡的歌,每次自己哼唱時他總能想起許多,冰冷的空氣隨着逐漸上升的氣溫,被吸入肺部當中。

驀然擡起頭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脖子,隱隱出現了遲到的痠痛感。

這是低下了頭太久,已經習慣了那種形式。

朦朧的水蒸氣裡,宛如突然身處未知的世界裡。

每一秒每一口的呼吸,呼氣吐氣,濃濃白色的氣體,在離開口腔的那時瞬間消散,與風與空氣融爲一體。

當注視着一個方向太久,眼睛會逐漸生出疲憊感,這種未有眨眼間進行調試,使得自己陷入前所未有的放空中。

與Sakura在一起之時,雖偶爾會寫出很多的歌曲,劇本。

兩人共同坐在一起品讀,交流彼此的建議,也時常會追隨着對方的行程表,像一個肥宅粉一樣的到處亂跑。

行走於全國每個地方,從都市到鄉村,HKT48的足跡遍佈所有能夠想到的地方。

愈發讓人沉迷的諸多風景,在那期間有秩序的向瀧一飄蕩而來,像個過客一樣而後又飛馳離開。

然後,作爲襯托着Sakura的背景,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什麼。

在圍繞着她爲中心,而一邊學習,一邊度過的每一天,都感覺到異常的滿足。

每一刻都有種爲了目標,而堅定不移前行的暢舒感。

當某天那東西突然消失不見,與之襲來的是因爲無助的壓抑,而想要嘔吐,悲傷席捲全身,如果僅僅於此,那還依舊能夠承受。

短短几秒鐘,從異次元的思緒裡抽離出來時,受到驚嚇的瞬間,那之前還緊緊擁抱住自己的溫暖,驀然變得冰涼刺骨。

冷與暖的交替,因爲這一切來的太過於突然,身後的女傭,用小盆堯起溫水澆撒在背部的肌膚之上。

瀧一來不及思考,方纔的那些浮現在視網膜裡的鏡像,還歷歷在目。

但現在想要再去踏入其中,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扣開那扇大門。

湯池上方的櫻花香氣,與香皂的藥香一同進入鼻孔。

此刻就像是深處在海綿之中,只需要靜靜的呼吸,便能讓皮膚漸漸鬆弛下來。

突然間,一縷晚風吹過,宛如神靈的手貼敷在自己的面龐上。

瀧一睜開眼眸,這片區域裡的水蒸氣愈發的使得周圍的鏡像,都變得朦朧了起來。

以往的時候,Sakura總是會在隔壁,兩人習慣着這樣一邊清洗身軀一邊交談。

“嘩啦~”

手掌戳在水流中無聊的翻滾着。

每一顆氣泡的出現,再到爆裂消失,都標誌着時間自然而然的流逝。

“這樣,真的不能再這般‘自暴自棄’了,以前是爲了別人,這種生活總有一天會迎來轉變的。”

一道道滴晶瑩的水流,順着手掌的邊緣緩緩下滑。

到了手腕交界處,逐漸凝聚成一顆水珠,不再承受得住引力的壓榨,滴落在湯池之中。

“我所希望的生活是什麼?十八歲以前,我的成長軌跡,我的生活道路,是父母和長輩所共同決定。

那個時候我很好的遵守着,並未反抗,也並未生出一絲的厭惡。

但十八歲之後,父親說,我終究是要爲自己的人生,找到一條前行的路。真羨慕momo和波奈呢。

爲了能夠成爲idol,拖着幼小的身軀,離開家人義無反顧的前往陌生的國家,這種勇氣,我卻並不具備,真是一個膽小鬼。”

淺淺的清水微波,映射出瀧一的面孔,還有一對茫然不知所措的瞳孔,像此刻並不平靜的心一般。

很多時候,他都能感覺到身體裡住着另一個自己,兩個自己在不停的糾纏。

畢業之後,究竟該如何前行呢?

是按照正常的軌跡,去考取成爲一名檢察官?

以學校法學部的導師,是非常樂意爲自己書寫一封推薦信。

從這一開始,他便於普通人,不在同一起跑線上。

還是,按照田邊宗弘所說的那樣,一個人繼續展開旅行?

這世界上,有太多瀧一想要去的國家了,與Sakura昔日做過的約定,如今只能留給自己,去一步一步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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