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曉羽愈發感覺自己在接近事情的真相,裴硯晨也許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種人,但肯定有事情她隱瞞了真相,他按下自己的同情心,按自己預想的臺詞大聲說道“學姐,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不是那樣的人!流言蜚語不要去管它,只要你問心無愧就好了。”
裴硯晨停了一下腳步,轉頭對程曉羽笑了,只是那笑容有些勉強,她一字一字的說道“假如我問心有愧呢?”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裴硯晨覺得自己已經跋山涉水歷程了很久很久,那些回憶的畫面都是陳舊的銳利,鑲嵌在她的血肉之軀上,每次觸碰都是麻木無法抵擋的疼痛。她覺得自己走的好累,她希望自己倒在這個深秋,讓氾濫的落葉將自己覆蓋,跌倒在這沉默的喧囂之中,沒入能夠安睡的永恆之海。
程曉羽卻是愣住了,他不知道裴硯晨的回答到底隱晦的表達着什麼,看着她蕭索的背影心亂如麻。聽到這樣的回答,程曉羽更想知道背後發生過什麼,他知道這樣去問裴硯晨,她肯定不會回答,他更想要接近她,看清楚這背後的秘密,這已經不是爲了報復,這樣複雜的情感,程曉羽自己怕都說不太清楚其中的成分,他半晌沒有做聲,只是看着裴硯晨秀美的臉龐發呆。
裴硯晨在這寂靜的街道上冷冷的說道“不要把相信說的那麼輕而易舉,像你這樣的人,怎麼能夠明白對於我這樣的人來說,活着已經倍感艱辛,還想要堅守本心不隨波逐流,我需要多麼的拼盡全力。我快要堅持不下去了。”體育場上的歡呼聲還清晰可聞,風從兩人之間掛過,刻下一道深深的鴻溝。
程曉羽整理了一下思緒,他對裴硯晨的一切瞭解的也不是那麼清楚,於是只能泛泛而談“對於幸福的憧憬太過急切,那痛苦就越容易在內心的深處升起。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放棄堅持等同於承認生活對你來說已經無法承受,亦或者你不理解生活。那麼回到你現在的狀況中來說就是‘不值得這樣費力的生活’。要知道,生活對誰來說都不容易,你不斷的接受生存發出的指令。並以某種姿態迴應。在一個人與自己生活關係中,有些東西比全世界的苦難加起來都要強大。漂亮的活着,帶着世界賦予我們的傷痕去生活,去用殘存的手掌撫平心裡的創傷,固執的迎向幸福。因爲沒有一種命運是對人的懲罰,而竭盡全力就應該是幸福的,擁抱當下的光明,不寄望於飄渺的烏托邦,振奮昂揚,因爲在每天都在催人走向死亡的競賽中,活的漂亮本身就是對荒誕生活最有力的嘲諷。”
裴硯晨並不是輕易會被語言所打動的人,即使程曉羽已經在她心裡種下了一顆生命力頑強的種子,但兩人之間的感情對裴硯晨來說尤其複雜,她轉過頭不在看程曉羽。她有些驕傲的說道“不要用一種救世主的口吻和我說話,你以爲在我最脆弱的時刻,用花言巧語就能摧毀我的意志?說到底你和那樣想乘虛而入的人沒有什麼兩樣,嘴上說着相信你的無辜,實際上卻只是覺得這是一個征服對方的機會。或許你有些不一樣,但你這樣高高在上的憐憫更讓我反感,從前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現在即使距離在接近,我們也依舊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即使遍地鱗傷到垂死掙扎裴硯晨仍然在維持着她那僅有的自尊。程曉羽看着她昂起的頭顱低垂的馬尾辮,笑了笑道“語言或許太蒼白。那我用行動說明吧。你等我十五分鐘。”說完程曉羽就朝體育場旁邊不遠的一家超市走去,他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但現在他又覺得自己似乎低估了險惡的人心,人們對裴硯晨的惡意超過了他的預期。他不後悔做過的一切,但是他想要做一些彌補。
裴硯晨不知道程曉羽要搞什麼鬼,但她決定等待十五分鐘,對於漫長的生命來說,十五分鐘不過彈指一揮間而已。
此時運動會已經結束,大股的人流喧譁着朝她這個方向蔓延過來。剛纔還冷清的沒有一片紙屑沒有一絲聲息的街道上立刻人潮洶涌人聲鼎沸起來。
裴硯晨看了下手錶,已經過了七八分鐘了,程曉羽好像還在超市裡沒有出來,她拖着腳步走近了一些,不知道爲什麼她心裡竟隱約有些期待。
沒等多久就聽見超市門口的防盜蜂鳴器開始發出尖銳的鳴叫,然後就聽見“抓小偷。”的喊叫聲。一時間超市門口開始混亂起來,她這個時候的位置離超市的大門很近。她能清楚的看見程曉羽懷裡好像裹着一大包東西在往外衝,然而街上的人太多,他馬上就被攔住並且超市的保安踹了一腳,然後被按倒在地上。他懷裡的東西散落了一地,什麼東西都有,牙膏、洗髮水、巧克力......甚至還有女生的內衣。
這一幕立刻引起了轟動,然後就周圍好奇的學生們立刻圍了過去,裴硯晨也站在角度很好的位置近距離觀賞,她能清楚的聽到周圍的紛紛議論,還有不少人拿出手機來拍照。
“這個好像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吧?”
“還是個變態啊!連女生的內衣都偷!”
“我擦,我好像看見過他,應該是我們音樂學院的吧?”
“真是敗類啊!看他那樣子還有臉笑,上戲的臉都要被丟完了。”
“偷東西會被學校開除吧?看樣子不像是小偷吧?一定是變態,就是爲了偷內衣,好惡心。”
........
裴硯晨看着人羣中被保安反剪着雙手的依舊從容不迫的程曉羽,他的臉上還帶着不經意的笑容,穿過擁擠的人潮那雙燦如星辰的眼睛就這樣看着她。他似乎一定都不在意周圍那些鄙視的目光和不堪的言語,只是看着裴硯晨微笑。裴硯晨覺得自己內心有什麼東西在慢慢的生長,溫柔的托起了她的心臟,讓她覺得有所依靠。(bgm《心動》陳潔儀)
沒過多久警察就來了,聽了超市工作人員的彙報之後,將程曉羽銬住拉着他朝警車那邊走,圍觀的人羣分開兩側,程曉羽在衆人的目光中走的很慢,他昂着頭好像深怕別人看不清楚他是誰一樣,終於有人認出他來,喊道“那不是程曉羽嘛!”他朝聲音的來源望過去,那個出聲的人好像在哪裡見過,但又不太熟悉,他朝那人笑了笑,似乎只是一次在路邊偶然的相遇,熟人之間打了一個不太熱切的招呼而已。
當經過裴硯晨身邊的時候,程曉羽沒看她,只是小聲的說道“小偷和騙子,還真是合適的一對啊!”
裴硯晨看着程曉羽凌亂的頭髮,衣服上還有被保安踹到的腳印,眼鏡也有戴的有點歪了,偏偏雙手都被警察抓住不能去扶正。他那麼的狼狽又那麼的自如。
裴硯晨忍不住笑了,一直微微笑着,直到流出了眼淚,她想,程曉羽,還真是個幼稚的人啊。
她忍着腳的疼痛,不顧衆人的目光追在程曉羽身後,在他被抓上車前,喊道“警察叔叔,等等。”
兩個將程曉羽夾在中間的警察停下腳步,不明所以得轉身望着這個漂亮的姑娘,裴硯晨紅着臉說道“他是我朋友,他偷東西只是爲了證明他的勇氣,並不是真的想偷東西,能夠放了他嗎?”
其中一個帶着大蓋帽,面色有些嚴肅的中年警察說道“現在的年輕人啊,一言不合就搞事,真不懂你們在想什麼,怎麼能開這樣的玩笑呢?”
程曉羽擡頭看了眼臉上還有汗珠的裴硯晨對警察說道“我就是偷東西,別理她,我和她不熟。”
兩個警察也是有點無語,這態度明顯是情侶之間吵架引起的,但這樣的事情必須帶回去做筆錄的,而且程曉羽即使是開玩笑,也確確實實有偷盜行爲,已經觸犯了法律,只能說到“不管什麼原因,必須先去派出所。”
“我能跟着去做證嗎?”裴硯晨說道。
程曉羽有點不耐煩的說道“我說你們抓個小偷怎麼這麼磨嘰啊,我都說了我不認識她了,還不帶我走。”
那個年紀稍大的中年警察一巴掌拍在程曉羽的後腦勺上說道“你這小子,有這麼好的女朋友不知道珍惜,還在這逞什麼能。”
程曉羽“哎呦。”叫了一聲,然後沒好氣的對裴硯晨道“這事不需要你管,你趕緊去醫務室把扭傷的腳治一治。”看她的神色猶自不放心的樣子只能說道“你知道的,我不會有事的。”
裴硯晨伸手溫柔將他的框架眼鏡摘下來,哈了口氣,用衣角幫他擦乾淨,然後替程曉羽好好的戴上。又扯着衣袖,將他臉上黑色的灰塵痕跡擦乾淨,小聲說道“謝謝。”
“不用謝,我欠你的。現在我們扯平了而已。”程曉羽撇過頭假裝不屑的說道。
裴硯晨卻不知道做何回答,她覺得命運將她拉進了一個致命的漩渦,她開始喜歡上了一個她不該喜歡上的人。
命運對她來說真是本寫的倉促的三流的小說,而偏偏自己又將它塗改的更加拙劣。
(還有一章,努力碼字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