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龍感覺自己有點懵,他不清楚看上去的幾個慫貨,突然哪裡來的勇氣和他剛正面。對於把他爹纔買的新車弄成這樣他倒不是很心疼,總歸要那幾個小雜毛吐出幾倍的修理費來。
鄭龍定了定神,叫司機也是他爹的跟班李勇下車,去看住那幾個小子,別讓他們跑了。李勇生的五大三粗,身上全是紋身,大冬天也就穿了件短袖t恤,打開門拿起副駕駛的皮衣套上,走到車尾,先從後備箱裡拿出一根一端纏有布條的鋼管。就跟着鄭龍朝奧迪走去。
鄭龍還在打電話“彪哥,到哪裡了?”
“馬上上機場高速,你在哪裡?”
“彪哥,您走出機場的道就能看見我,那小雜毛把我爸車給撞了。您麻溜的。”彪哥是他爸的左膀右臂,江湖人稱老虎彪,當年協助他爸拆遷的時候,很是做了些缺德事情,最牛b的一次是抓了南城老大,李老六,挑斷了對面腳手筋。但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現在了事不是看誰人手多,打架狠。現在比的是鈔票,比的是人脈。
程曉羽跟蘇巍瀾發了短信說了自己現在的位置。蘇巍瀾回了句馬上倒,要他先不要和對方衝突。
程曉羽手機都還沒放進口袋裡,就感覺車門一響,轉頭朝窗戶外一看,是鄭龍一腳踢在了駕駛座的門上。又看見鄭龍旁邊站了個手持鋼管的彪形大漢,程曉羽還算淡定,汪棟樑是徹底傻眼了,口中唸到“這可如何是好。”從小到大身爲五好標兵、學校模範,拿三好學生獎狀拿到手軟的他,架都沒打過,更別提什麼黑社會了。在他腦海裡治安良好,鄰里關係和諧,學校同學關係融洽的華夏,怎麼可能有黑社會這種事情?
程曉羽拍了拍汪棟樑肩膀道“沒事,是他們撞的咱們,按道理該他們賠我們修車錢。”
汪棟樑這個時候早就沒有逞英雄的勇氣了,哭喪着臉道“哥,我的親哥啊,對面一看就不好惹。退一步海闊天空,忍一時風平浪靜啊!你這是發什麼瘋?本來我們不招惹他們慢點開回去就是,這下可好。對面什麼來頭你都不清楚,你就蠻幹,我被你害死了,這還是我們公司的車。”
程曉羽笑了笑沒理在拍打窗戶的鄭龍,平靜的對汪棟樑道“他招惹我沒事,他要敢打我妹妹的主意,我就得讓他付出代價。”
蘇虞兮帶着耳機沒有聽見程曉羽說的話。
汪棟樑沉默了一下問“親兄妹?”
程曉羽猶豫了下,點了點頭。
汪棟樑又道“那現在出去先打一架?趁現在我們人多,先撈夠本。”
程曉羽也不知道爲什麼汪棟樑爲什麼突然轉變這麼大,但他其實也是戰五渣,但眼下再不出去,鄭龍看那架勢就要把窗戶敲破了,他也不知道蘇巍瀾什麼時候到,就點頭道“先下去看看什麼情況。”
程曉羽打開門就推了正在砸窗戶的鄭龍一個踉蹌。鄭龍退了幾步穩住身子指着程曉羽道“你個小b崽子,膽夠肥的啊。撞你鄭爺的車。老子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2月的b市風有點大,程曉羽關上車門,將衣服扣好不緊不慢的道“我已經報了交警,警察馬上就來。你追的尾,你的全責,不知道你囂張個什麼勁?”
鄭龍走過來伸手拍了拍程曉羽的臉道“知道嗎,我就喜歡你這啥事不懂的傻勁,警察要是萬能的,還要我們黑社會幹什麼?”顯然他一向以自己是個黑社會驕傲,從小他就喜歡這種踐踏別人尊嚴的快感。
程曉羽抓住鄭龍的手,阻止他繼續拍下去,笑了笑說“你剛纔拍了我三下,你會後悔的。”
鄭龍也笑了,用手指指着自己腦袋說“我不打你,我會讓你知道一個有文化的流氓多可怕。”
汪棟樑也走了過來大聲說道“天子腳下還敢這麼囂張,現在是法制社會,我們一切走法律程序解決。”
鄭龍聽見不遠處有警笛聲傳來,回頭一看,就冷笑着對汪棟樑道“等下哥哥就給你們上課,讓你們懂懂什麼叫法。”
汪棟樑也聽見了警笛聲,不安的內心稍稍篤定,也跟着轉頭看了一眼,暗自奇怪現在110效率有點高,卻道“小子你別狂,你真以爲警察局是你家開的?老子和東城王局可是拜把子的兄弟,等下老子就跟王局打電話。”
鄭龍一腳踢在汪棟樑腿上道“你趕緊打,打了別忘記告訴他,你撞了誰兒子的車。”
汪棟樑躲了一下,沒躲的開,見警察來了就大聲喊“你怎麼撞了車,還打人呢?”
等兩輛塗着110的麪包警車停穩當,門拉開就下來七八個一臉酒氣,沒有佩戴警徽卻穿着警服的人,唯一一個有警徽的坐在車上沒下來。
帶頭的是個警服外面罩着皮襖子的矮壯的刀疤臉,鄭龍迎上去叫了聲“彪哥。”
見多識廣的程曉羽一看就知道,這夥人是披着制服的流氓,協警。
一羣人把程曉羽和汪棟樑團團圍住,這個時候汪棟樑還沒鬧清楚狀況,在大喊“你們要幹什麼?你們要幹什麼?”
程曉羽自己到沒什麼害怕的,只是蘇虞兮還在車上,有點擔心她受到傷害。
刀疤臉彪哥拿着警棍問鄭龍“就這兩人?”
鄭龍道“車裡還有個姑娘,還有個老黑。姑娘你們別碰啊!”
聽到這句程曉羽心下稍安,接着刀疤臉就一警棍砸在汪棟樑頭上“你叫個ji吧啊!煞筆玩意。老子準你叫了嗎?”
這一下立刻擦破了汪棟樑的頭皮,殷紅的血順着額頭就流了下來。汪棟樑捂着腦袋不敢出聲,程曉羽看見了他眼裡憤恨的光。
“身份證,你們兩個把身份證交出來。”彪哥叫人去收程曉羽和汪棟樑的身份證。
兩人無奈只能交了出來。
彪哥又指揮到“阿德,你看這輛奧迪還能開不,阿輝你叫個拖車把老大的車拖回去。”
接着一個小個子,就上了奧迪駕駛座,掛檔踩油門,開了幾步,按下窗戶喊道“老大,這奧迪沒事,能開。”奧迪只是尾箱變形,後燈爆裂。不像寶馬撞到了前面,氣囊都爆出來了,壞的比較厲害。
疤臉男,又指着汪棟樑和程曉羽道“你們兩個上車,跟我們去派出所,協助調查。”
也容不得程曉羽和汪棟樑拒絕就把奧迪車上的老黑司機趕了下來。把他兩塞進了後座。鄭龍則坐到了奧迪前座上。
程曉羽看了眼還在聽cd淡定的蘇虞兮,輕輕撞了下蘇虞兮的肩膀問道“沒事吧?”
蘇虞兮摘下耳機道“有什麼事?二哥還沒到嗎?”
程曉羽搖頭,蘇虞兮皺皺了眉頭從揹包裡拿出一本沃爾特.本傑明的《歷史哲學論集》開始看起來。
鄭龍把車裡的後視鏡轉了個方向,讓他能看見蘇虞兮,然後輕佻的道“姑娘叫什麼名字啊?”
蘇虞兮置若罔聞。
鄭龍笑了笑道“這姑娘有脾氣,我喜歡,話我撂這裡了,等下你們賠我輛新寶馬760,這事情就算完,賠不出來你們就跟哥哥走着瞧。”
程曉羽也根本懶得理鄭龍,跟蘇巍瀾發消息說被人劫走了。
蘇巍瀾問沒生命危險吧?
程曉羽迴應該沒有,要帶我們去個派出所
蘇巍瀾回到那就沒啥事,儘管去。到了把派出所把名字發給我。
程曉羽回了句好。便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
汪棟樑此刻已經麻木了,第一次爲了泡妞,攤上這麼大的事情,他有點不敢相信。開始跟同事聯繫看有誰能幫的上忙。至於說要擔責的程曉羽,他壓根沒指望。
又過了20多分鐘,七彎八拐的進了一個巷子,車就開進一個掛着王喬鎮派出所匾額的小院子。程曉羽趕緊發了派出所名字給蘇巍瀾。
蘇巍瀾回到收到。
程曉羽才把手機塞進兜裡,就被幾個協警扯下了車。然後推推囔囔的進了間屋子,剛進屋子,就被一腳踢在膝蓋彎處,差點摔了個馬趴。就聽見刀疤臉的聲音“蹲好了,把這兩個肇事者拷暖氣片上。”
程曉羽腹誹了句,麻痹的流氓還用詞還真幾把專業,轉頭沒看見蘇虞兮,便盯着刀疤臉道“我妹妹呢?你們把她弄哪裡去了?警告你們別碰她啊!”
刀疤臉一警棍就砸在程曉羽背上道“這裡是派出所,不是菜市場,誰準你大呼小叫的。”程曉羽雖然皮厚肉燥,被一警棍大力砸了一下,也感覺到火辣辣的疼。但心裡還是害怕蘇虞兮被欺負,喊道“麻痹的,老子爺爺是蘇東山,現在還住九寶山的,你們這羣王八羔子,要敢碰我妹妹,老子等下叫你們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派出所裡的一羣人都笑了,刀疤臉又是一棍子砸了下來道“老子爺爺還是傅儀呢,故宮裡都還有老子的牀位,你能怎麼着。”
坐在座位上有警徽的五十多歲的民警,到是聽了個真切,蘇東山曾經擔任過京城市長,正部級,退休享受副國級待遇。在b市老一點的人還是知道。連忙就問刀疤臉怎麼回事,刀疤臉忙道“這幾個小逼崽子把鄭總的新車故意給撞了。放心我們都查了,奧迪車是一個瞄撲的小網絡公司的。年紀大一點的是那公司的職員,沒啥背景。這個胖子是一s市人,戶籍也查了沒上紅名單。”(大內子弟在京城戶籍上是有標註的)
那五十多歲的民警又問“他妹妹呢?”
刀疤臉道“沒事,小龍就和她在車上聊聊,不會拿人家姑娘怎麼樣。”
程曉羽這才心急如焚,手拷扯着暖氣片嘩嘩做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腳踹在裡他最近的協警身上罵到“快跟老子解開。”對他來說,做爲一個男人,沒有什麼比不能保護自己的親人更可恥的了。
那協警捱了一腳,差點摔倒,轉過身就一警棍就朝程曉羽打過來。程曉羽伸手去擋,然後一羣人就開始對他拳打腳踢。
蘇東山的名字一直在那老民警腦子裡盤旋,但所長和那鄭龍的爹是拜把子的兄弟,他也不能得罪。只能勸道“行了行了。你們要錢還是要命啊!”
幾個協警才罵罵咧咧的停了下來。
程曉羽從嘴了吐了口血對那老民警道“大叔,幫個忙,幫我看看我妹妹。我真是蘇東山的孫子,你幫我這個忙,咱記您一輩子。這羣王八羔子死定了。您就行行好幫我看看我妹妹,別讓她出事,她要出事,你們這小小的派出所真兜不住。”
老民警嘆口氣,走了出去。程曉羽心裡忐忑,半躬着身子站着。汪棟樑看程曉羽被揍的慘,更是老老實實的半蹲着。動都不敢動一下。一羣協警則圍着汪棟樑道“這事肯定不能這麼輕易了了。車您肯定得換輛新的,今天什麼時候打兩百萬到帳上,就什麼時候放人。”
汪棟樑慘白着臉說“一輛寶馬740也值不得兩百萬吧?”
刀疤臉道“還有精神損失費、誤工費和拖車費,你以爲我們出警不要錢的啊?”
一羣協警頓時都笑了起來“老大現在可以去當律師了啊!說話一套一套的!”
刀疤臉一臉橫肉一抖道“律師那是按小時收費的,咱這是一錘子買賣,你們趕緊該幹嘛幹嘛去,麻溜的,都窩這裡能發財啊?”
說話間,外面一聲慘叫響起,程曉羽心都懸了起來,仔細想是個男聲,才稍稍安定。
屋裡的一羣人聽見外面有慘叫,都趕了出去。程曉羽轉頭朝窗戶外看去,卻啥都看不見。心裡卻在暗罵蘇巍瀾,真他媽磨嘰。
然後程曉羽就聽見院子裡又有叫喊聲,叫小姑娘別衝動的聲音此起彼伏。程曉羽更是五內俱焚,使勁的扯暖氣片,也許是這暖氣片拷人拷的太多,固定的釘子又有些老舊質量不太好。竟然硬生生被程曉羽扯脫一邊下來。
程曉羽趕緊招呼汪棟樑幫忙。汪棟樑慌忙道“小程,你先別衝動,我已經叫了人,你別急,你妹不會有事的。”
程曉羽也不管他,兩隻手抱着暖氣片的一側大聲喊叫着,將另一端也扯脫下來。然後舉着暖氣片拖着汪棟樑就朝外跑,汪棟樑喊道“小程,你瘋了嗎?”
程曉羽也不說話,自顧自朝外走,幸好暖氣片也不是很重,汪棟樑也被拷在上面,掙扎不過程曉羽,只能幫忙舉着朝外走。
走出屋子,就看見一羣人圍着奧迪,鄭龍的一張醜臉就貼在窗戶上,蘇虞兮一隻手按着鄭龍的脖子,一隻手握住鄭龍的左手中指,將他的左臂繃得筆直。將鄭龍人壓在右側門上。由於車門從裡面鎖上了,一羣人也進不去,只能幹看着,程曉羽這纔想起,蘇虞兮的武術段位應該很高,因爲家裡有個鋪滿榻榻米的練功房就是蘇虞兮的禁地。
見蘇虞兮貌似沒有吃虧,程曉羽終於鬆了口氣,覺得舉着暖氣片的右手疼痛難忍,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腕處擦破了大塊的皮,深的連脂肪都露了出來。
二月份的京城,天空灰濛濛,有一羣麻雀蹲在院子外的歪脖子樹上,又被汽車驚的飛起。
正當院子裡一大羣人不知道這事如何是好之際,聽見了由遠至近的警笛聲,都以爲是出去打牌的所長回來了,也沒當回事。
當發現拐進院子的是一輛黑色的奔馳s600,後面跟着一輛黑色紅旗i5,最後面跟着一輛路虎攬勝,懸掛着警燈,噴着督察的白藍漆。
場面吵鬧的小小派出所,立馬陷入了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