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跟汪棟樑他們上的是前菜(先付sakizuke):前菜一般作爲開胃菜,使用當季最新鮮的食材製作,但品種的選取原則是“低調的奢華”,僅僅在菜中有一、兩樣珍稀的原料,來突出整道懷石料理“被褐懷玉”的感覺。
前菜有艾草豆腐:用艾草、芝麻和葛根做成的豆腐,配shanghai膽,薺菜以及山葵,澆上高湯而成。還有章魚凍、牛蒡牛肉卷等小碟子裝的前菜,份量很少,但非常精緻。
然後開始斷斷續續的一道一道上菜。
頭盤(向付mukouzuke):薄切明石鯛魚:在水流湍急的明石海峽捕撈上來的洄游鯛魚被稱爲“明石鯛”,在日本屬於數一數二的名貴鯛魚品種。配料是用鰹魚乾和高湯調和的土佐醬油和紫蘇嫩芽。(一般上頭盤的時候,都是跟米飯和主湯一起上的。吃的時候要把米飯放在自己的左邊面前,湯放在右邊面前,頭盤放在最遠處。作爲第一道菜,上刺身的情況比較多見。)
主湯(汁shiru):白味噌湯煮麪筋配芋苗:莊內產的生面筋在日本被認爲具有最高的品質,湯裡還加入了少量的芥末以增加風味。
煮菜(煮物nimono):黑魚配烤松茸:黑魚肉用澱粉包裹後用清水焯熟,放入冷的高湯中,配上烤松茸,土當歸,用青柚子皮調味。
炸菜(焼物
yakimono):煎鱸魚乾:肉質肥厚的煎鱸魚乾,用乾的紫蘇碎作爲調味。
雜煮(炊き合わせ
takiawase):瓢亭的雜煮中放了小芋頭,南瓜,蒸章魚,對蝦,蓮藕和秋葵,撒上柚子粉作爲調味。
八寸(hasson):外熟裡嫩的瓢亭雞蛋,炭火烤醃青花魚壽司,烤梭魚裹醃魚籽粉,巖梨,幹炸河蝦,醃生薑芽,以及用來調味的青檸。(必須說一句,八寸的各種珍味在這整道懷石料理中,其實起到的作用就是“被褐懷玉”的點睛之筆。其中的巖梨是日本的原生植物,它長在峭壁上,每年夏天果實成熟,果實個頭僅有芸豆大小,具有梨的香味,價格很高。如果遇到了不懂的食客,也許就當作鬼子姜塊囫圇吃下去了。)
最後一道醋醃菜(酢の物
sunomono):醋醃鮮瑤柱與鮑魚,其中加入了黃瓜、茗荷和梅乾肉作爲調味料,再澆上用米醋、糖和醬油調和的醋汁。
這裡所有的餐具均是出名的瓷藝師設計的,所有餐具也都是手工燒製的。有經驗的食客在開餐之前,會先把餐具翻過來看看它們底部的銘刻,看是否名家所制。
餐具以瓷具爲主,爲了和食材的質地顏色相匹配。根據四季食材之不同,器皿的造型和顏色都有所區別。
飯是必定要用日本友田燒的黑陶煲來煮,餐具顏色春夏用淺色系,強調清涼感覺;秋冬用深色系,營造溫暖感。器皿的高度也有講究,若是需要同時上幾碟菜,就會按照從右到左由低到高排列,以方便客人動筷。
汪棟樑和楊思琦一邊品嚐美食,一邊聽酒井黛介紹關於懷石料理的歷史文化,各種菜色的做法以及用的什麼原糧。
汪棟樑這才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做品嚐美食。街頭巷尾的小吃,自己家裡的飯菜,尋常餐館的大餐,那都只能叫“吃”,遠遠談不上品嚐。
真正的品嚐並不是僅僅滿足口腹之慾,還有精神上的感悟和文化上體驗。
等汪棟樑和楊思琦在幾個常安俱樂部的經理護送下離開時,汪棟樑覺得整個人都昇華了。原來他以爲人生的成功就是買套豪宅,出入豪車,挽着美女,現在才知道真正的頂級富豪離他們的生活有多遠。
送楊思琦回電影學院的時候,楊思琦已經對汪棟樑很是親熱了,大有你現在要求我做你女朋友,我都會願意的表情。
汪棟樑卻很冷靜,他知道這一切對他來說都是幻像,他不過是藉助了程曉羽的光環戴上了王冠。
等送走了楊思琦,汪棟樑開始沮喪,他沒有勇氣下次再約楊思琦出來了。望着楊思琦窈窕的背影,他第一次無比渴望能夠擁有這一切。
汪棟樑打了電話給程曉羽,說在校門口等他。
程曉羽坐在校門口對面的奶茶店,看着汪棟樑靠着蘭博基尼抽菸。接到電話他並沒有急着出去,他想汪棟樑還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一切。
等過了十多分鐘,已經有幾個妹子找汪棟樑搭過訕了,程曉羽才走過去。
因爲汪棟樑覺得和程曉羽也算患難之交,在看上去程曉羽的不可估測的深厚背景威壓下,他從來沒覺得程曉羽是個17歲的少年。他現在還不知道程曉羽纔讀高中,自然而然的他把程曉羽當作同齡人來看,程曉羽也無處不表現出來他是個具有成熟思想的成人。
汪棟樑踩滅煙,上了車,就苦笑着問程曉羽“羽少,您饒這麼大一個圈子是想做什麼?但憑你吩咐,只要我做的到的,絕不二話。”
程曉羽笑了笑一雙深邃的目光望着汪棟樑說“不是我想你做什麼,而是現在你要問問自己,你追求的是什麼?”
汪棟樑第一次發現得程曉羽的眼睛格外的好看,雙眼皮很雙,眼窩陷在鼻樑後面,眼睛大而閃亮,彷彿散發着幽光的藍色寶石。他聽到程曉羽的反問,卻不懂程曉羽的意思,只是直覺告訴他有大事要發生,汪棟樑有些迷茫的問“羽少,您的意思是?”
程曉羽輕輕的問道“你現在工資多少錢一個月?”
汪棟樑沉默了下道“稅後一萬六。”他的工資在他們公司算高的了,畢竟瞄撲也不是大網站,現今盈利都困難。
程曉羽又笑着問“打算買房子了嗎?”
汪棟樑剛畢業也沒多久,這幾年存的錢都買了輛大衆polo。要不是程曉羽前些日子給了他二十萬,他是一分存款都沒有,談什麼買房子,京城物價高企,房價更是天天看漲,根本看不到頭。聽到程曉羽這樣問,真是戳中了又一樁傷心事道“現在哪裡買的起啊!”
程曉羽拍了拍汪棟樑的肩膀道“狼爲了尋求自由,寧願獨立人格,自由思想,天天奔跑在大草原上,肆意的獵殺牛羊,儘可能的享受大自然提供的一切美味,吃飽後就躺在草地上,什麼都不想,享受陽光和自由的空氣,他們是草原的主宰,他們有高貴的尊嚴的。不過當嚴寒來臨時,他們必須學會抗拒暴風雪的寒冷,學會在厚厚的雪堆下面尋找獵物,時常忍受飢餓的痛苦,隨時擔心自己凍餓而死。狼的生活可謂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狗的生活恰恰相反,平時狗只能吃主人剩下的殘羹冷炙,被主人吆喝着到處忙活,沒有自由,沒有尊嚴,只有搖尾乞憐,狗的生活是有保證的,雖然從來吃不到什麼美味,但是冬天到來時也不擔心挨餓受凍,有主人的屁護,狗們感恩戴德,發誓下一輩子依舊爲主人效忠,即便主人肆意的打罵狗們,狗們也多半不敢吭一聲,因爲聽話和馴服是狗們的標誌。委曲求全是狗們的標籤,爲了穩定的飯碗,爲了自己老時有一份固定的口糧,一切都認了!如果把現實生活中的人們進行比較,估計人們大多都是過着狗的生活,穩定安逸,但是永遠吃不飽,想離開主人家的狗窩,但是缺乏破釜沉舟的勇氣!”
程曉羽沉默了一下道“那麼問題來了,你想做一隻高貴的狼還是安逸的狗?”
汪棟樑毫不猶豫的道“誰願意做狗,都想當狼啊!但是狼有那麼好當嗎?”
程曉羽看着汪棟樑道“那你還有沒有做夢的勇氣?如果你這樣順其自然下去,你覺得你還有機會獲得你想要的成功嗎?”
汪棟樑苦笑着說“我也曾以爲自己很行,但現實給了我無情的嘲諷。羽少,我不是你,我沒有顯赫的身份,我從小縣城考到beijing,在我們哪裡已經算是出人頭地了。想要獲得今天的一切,我從來沒有奢望過。”
程曉羽轉頭看着車窗外深深的霧霾,接踵摩肩的高層建築,無比堅定的跟汪棟樑說“我給你機會一起去見證奇蹟,你可否還有勇氣。”
多年以後身爲全球市值第三的兮羽公司的ceo,個人身家已經排到了全球前五十的汪棟樑,總會回憶到這個時刻。他對時代週刊的記者笑着說“羽少或許一直以爲他當年的所做所爲很感人肺腑,他的演說又多麼激情四射。實際上他所做所說的一切,都是白費。其實我早就等他說帶我飛,我就會辭職跟他乾的,第一天我就看出來他不是池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