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庫裡,灰色的法拉利靜靜地停靠在那裡。
駕駛證上,歐普利的手裡正把玩着一個拳頭大小的陶罐,陶罐腹大口小,看起來頗爲奇特,罐口緊閉,隱約卻可以聽到陶罐裡面傳出聲響,令人不寒而慄的悉悉索索的聲音。
白雪打開副駕駛座,坐上車,面沉如水道:“失敗了。”
“我早就跟你說過了,你這麼直接,當然會失敗了,他現在也不是毛頭小子了,就算是當年,他也並不是一個容易被美貌蠱惑的人,你和安安的關係,既是一種優勢,也是一種牽累,你明白嗎?”
歐普利神色如常,似乎早就料到了,他順手把陶罐往旁邊一放,發動了車子道:“走吧,別急,端午節還有一段時間,我有時間,你也有時間,既然這個行不通,就按照原來的計劃來吧。”
白雪一言不發地看向窗外,她的神色陰鬱,全然沒有在楊武面前的時候,那種天真爛漫的神情。
車子駛向黑夜,辦公室裡,楊武終於等來了歸人。
“走吧,我們回家。”方璧安走進辦公室,脫了白大褂道,卻發現楊武表情怔怔,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怎麼了?”她把白大褂放在衣架上,走過來擔憂地看着楊武。
楊武這纔回過神,皺着眉頭道:“你剛剛碰到白雪了嗎?”
方璧安點頭:“她最近經常來,和歐普利一起,不過往往坐一會就走了,我們,也不怎麼交談。”
“你覺不覺得,白雪和以前不太一樣呢?”楊武斟酌着言辭道,他知道白雪和方璧安的感情有多好,女人都是重感情的生物,所以他不敢把剛剛的事情告訴她,免得她傷心,只好委婉地問道。
方璧安猶豫了一會,道:“你們剛剛聊天了嗎?你知不知道,她這些年,發生了很多事情,她父母還有姐姐都死了。”
楊武有些驚訝:“死了,爲什麼?”
“具體原因她沒說,只說自己孑然一身了,又是剛剛回國,一個朋友都沒有,我覺得她挺可憐的,所以她經常會過來坐一坐。”方璧安說道。
雖然第一次見面,彼此都有些尷尬,但是尷尬總會過去的,看到那種熟悉的臉,想起多年前深厚的友情,自然而然又變成了朋友,尤其是是在白雪現在無依無靠的情況下。
聽到方璧安的話,楊武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如果是家裡人都過世了,也難免性情發生變化,所以這個時候遇到他,纔會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樣,覺得他是最可靠的依靠嗎?
如果是這樣,倒也說得通,楊武大概明白了她這種心情,就像是溺水的人,失去了一切之後,覺得無依無靠,似乎將要死去的恐慌罷了,這樣一想,他又覺得自己剛剛說話說得太過分了,對於一個舉目無親的女人來說,應該很受傷吧。
他的神情難免浮現出愧疚,方璧安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又糾結了一會道:“你,是不是知道她回國是來找你的?”
“誒?”楊武再次震驚了,她回國是來找自己的?不可能吧!
“她跟我說,她失去了所有親人之後,反反覆覆地想起你,不知道你回來了沒有,不知道你過得好不好,所以,她想回來找你,正好歐普利的公司在招人,她就應聘回國了。”方璧安紋絲不動地把白雪告訴她的話,轉達給了楊武。
楊武一臉的錯愕,這這這也太狗血了一點吧,簡直就像是偶像劇,若干年後回來找初戀情人,但是關鍵問題是,他跟白雪從頭到尾,都沒有什麼啊,只是好朋友而已啊。
“你別誤會,我和她真的沒什麼。”生怕方璧安誤會,楊武迫不及待地解釋道。
“我知道,如果你和她有什麼,我早就拒絕你了。”方璧安神情淡然道:“白雪,看起來大大咧咧,其實是一個心思細膩,什麼心事都不喜歡告訴別人的人,那個時候,她和全班男生的關係都很好,所以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她喜歡的是你,如果知道的話……”
她的話還沒說完,楊武卻已經聽懂了,他覺得有點生氣道:“如果你知道,你是不是早就撮合我們兩個了?”
這個混蛋啊,就是這樣的性格啊,對於朋友或者親人,總是委屈自己滿足別人,如果她早知道白雪喜歡他,絕對就把他讓出去了。
方璧安點了點頭,一點也沒有否認的意思。
楊武覺得更生氣了,他伸出雙手捧着方璧安的臉,注視着她的雙眼道:“你把我當成什麼了?說讓就讓,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你明明知道,我喜歡的,只有你一個人,你竟然還這麼想,是不是有點過分。”
方璧安咬着下嘴脣,迴避楊武的目光道:“我說了,那是當年,那個時候,我們什麼都沒有開始,就算結束,也不會怎麼樣。”
“誰說不會怎麼樣,我會傷心會難過,會放棄學業,然後淪爲一個混混,是你拯救了我,別人,任何人都做不到。”楊武一口氣說完,又問道:“你也說了是當年,都過去這麼多年了,誰還會記得一個十幾年前根本沒有在一起過的暗戀對象?你不要告訴我,你現在還想把我讓出去?那我真的會生氣的!”
方璧安撇過臉道:“現在,想讓也讓不了,最多隻能容許你連她一起收了。”
“不要,我拒絕!祥子她們是意外,是已經既定的事實,無法改變,除此之外,我不會再接受任何人了,我只要你,只有你能成爲我戶口本上的女主人。”楊武斬金截鐵道。
聽到楊武熾熱的話,方璧安的脖子浮現一層緋色,她輕聲嘟囔道:“老都老了,還說這麼酸的話,惡不噁心。”
“不噁心。”楊武迴應道:“我還是個寶寶呢!”
“……”
方璧安已經對他的厚臉皮無語了,她嘆氣道:“好啦,可以回家了嗎,老寶寶?”
“老寶寶又是什麼鬼?”楊武鬱悶道。
“字面上的意思。”方璧安說着,從楊武懷裡繞出來,走到了電腦前,看到楊武開着聊天軟件,有點驚訝,卻沒有多問,只是難免又想起了大情聖,大情聖啊大情聖,你就永遠停留在網絡上,成爲過去吧,我的男人,已經回到我身邊了。
她毫不留戀地關掉了電腦,並決定以後少和大情聖聯繫,就算是似曾相識又怎樣,就算是多年好友又怎樣,一切都比不上楊武在她心目中的重要性,她下定決心,讓一切回到原點,卻不知道,不久之後,她將爲這個決定,感到十分後悔。
電腦屏幕黑了,她難得地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挽上了呆若木雞的楊武的胳膊道:“老公,我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