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鴻和董鈞短暫交鋒之後,就覺得大事不妙。一縷刁鑽詭異的真氣,從易水寒迅速傳入體內,潛伏在經絡中。
接着他連破數道牆壁,每一次發力,這縷真氣就蹦出來搗亂。雖然稀薄,但破壞力很強,在經絡中亂竄,讓林羽鴻痛得牙關緊咬,額頭冒汗。
憑着絕頂身法,逃入叢林之後,林羽鴻知道,此時最應該做的,就是立刻盤坐在地,凝神靜心,把這縷異種真氣排斥出去。
但身後追兵四起,哪有機會,讓他慢慢打坐,只得掙扎着,拼命逃竄。
青螺山這一片區域,都屬於尚峰尚水小區。除了山頭最顯眼的豪宅之外,在山間各處,還零星散落着二十餘座別墅。
這裡人生地不熟,要想找個安全地方,實在爲難。緊急關頭,林羽鴻忽然想起,今天救助那對母子的時候,她不是說過,家住尚峰尚水9號麼?
病急亂投醫,林羽鴻無奈之下,也只得前往。那名女子看起來端莊優雅,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應該不會拒絕。
幸好程雅靜曾經畫過,青螺山別墅羣的大概位置圖,林羽鴻憑着記憶,在山林間跌跌撞撞。時而躍上樹椏,時而在地上潛行,邊走邊清除蹤跡,總算找到了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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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羽鴻知道,這裡的別墅,都以千萬起步,住的人非富即貴。家中說不定養了藏獒、哈士奇什麼的。
如果沒被武林高手幹掉,卻死在狗嘴之下,那可真是悽慘到家了。
他拼盡力氣,從樓底一躍而上,直接來到二樓的主臥。
“撲通”,林羽鴻腳底一軟,栽倒在地板上,立刻引起一聲驚呼。
“是誰?舉起手來,否則我開槍了!”
林羽鴻費力地摘下頭套,仰起頭,向面前穿着睡衣,手持左輪的女子,揮了揮手。
“嗨,熊孩子他媽,晚上好。”
葉瑤今天和兒子,經歷了前所未有的危機,回到家之後,依然擔心害怕。於是將櫃子裡的左輪,上好子彈,放在了牀頭。
果然,睡到半夜,迷迷糊糊時,察覺有人登堂入室。她立刻抓起槍,對準了來人。
聽見熟悉的聲音,葉瑤藉着暗綠色的小夜燈,凝神望去。發現地上的林羽鴻,滿臉慘白,口中不停溢出鮮血。
可他的神情,卻依然灑脫自在,脣角還綻出一個微笑,彷彿根本沒把身上的傷,當一回事。
葉瑤連忙扔了槍,旋開臺燈,臉上顯出驚喜的神色:“這麼晚,你怎麼來了?”
林羽鴻咳了兩聲,表情很無辜地說:“不是你說,讓我有空就來玩麼。怎麼,不歡迎?”
葉瑤聽得直搖頭,輕笑道:“都傷成這樣了,你還說俏皮話,真是的。”
伸手將林羽鴻扶上牀躺好,轉身去隔壁房間的櫃子裡,取出家用醫療箱。
林羽鴻躺在彈力十足的牀上,看着自己的身體,又是泥又是血,弄污了香噴噴、軟綿綿的被褥,頗有些不自在。
又看了看左右,發現房間裡還有張小牀,那愛哭的小傢伙,呼呼睡得正香,卻沒看見男主人。
好奇道:“咦,熊孩子的爸爸呢?”
葉瑤立刻神情一黯:“他已經走了。”
“什麼?”林羽鴻頓時火冒三丈:“你長得這麼漂亮,他也捨得走?唉,現在的有錢人,真是木有品味啊!”
葉瑤被說得哭笑不得,乾脆打開醫療箱,介紹道:“我不懂武功,也不知你受了什麼傷。這些都是上好的丹藥,你看看,需要什麼?”
林羽鴻掃了一眼,立刻愣住,用手指撥弄着。
“好傢伙,治外傷的行軍丹,治內傷的護心丹,還有這顆,有病治病,無病防身的元氣丹。我靠,你家不會是開藥鋪的吧?”
葉瑤被他說得笑出了聲,含糊道:“差不多吧,你自己挑着,我去拿毛巾熱水,給你擦把臉。”
林羽鴻對着葉瑤的背影喊:“不用了,待會我自己去沖涼好啦!”
挑了一顆元氣丹,一顆護心丹服下,運轉浩然氣,驅逐外來的異種真氣,修復經絡。
約一個小時之後,林羽鴻終於運功完畢。睜開雙眼,首先看見的,就是倚在牀頭,手抱書本的葉瑤。
此時已經過了午夜,月亮從樹巔緩緩墜落,由窗口斜照進來,正映在葉瑤的身上。
只見她青絲披散,眉眼如畫,臉龐被如霜如雪的月光一照,更顯細膩精緻。似乎由最上等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
最吸引人的,是她讀書時專注的神情,一對美眸,空靈深邃。
這種知性的美感,讓人覺得溫婉可親。而且她身上另有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氣質,顯然是因爲,久居高位的緣故。
葉瑤端坐在月光裡,一手託着厚厚的書本,一手翹起蘭花指,以均勻的速度,翻動着書頁。在寂靜的夜色中,發出“沙、沙”的細微輕響。
林羽鴻一時看得癡了,心中生出奇怪的感覺。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欲,而是由內而外的親近感。
似乎待在她的身邊,能超脫世俗,達到真正的寧靜、安逸。
聽着窗外的蟲鳴,還有不知名鳥兒的叫聲,林羽鴻覺得,此刻,一切話語都是多餘的。
她看書,他看她,相對無言,此時無聲勝有聲,纔是人生真諦!
不知過了多久,葉瑤似乎有些倦了,插上書籤,輕輕合了書本。
剛擡起頭,立刻眼睛一亮,驚喜道:“你醒了?”
“嗯。”林羽鴻點頭,翻身下地:“不好意思,佔了你的牀。”
葉瑤抿嘴一笑:“沒關係,這些年來,睡不着的日子多了。這樣靜靜地看會書,挺好的。”
說着,她動手整理牀鋪,將弄髒的被褥捲起,扔到角落,從櫃中取出另一牀鋪好。
又拿了新毛巾,指點着林羽鴻,去浴房沖洗。
林羽鴻來到浴房,剝掉戰鬥服,打開冷水,爽爽快快地衝了個澡。
一直等結束之後,纔想起來:“遭了,沒帶換洗衣服!”
沒奈何,只得又拿起戰鬥服穿上。幸好這東西用納米材料所制,水、汗、灰塵,統統都不沾。
走出浴室之後,葉瑤看得一愣,想了想,從櫃中取出一整套嶄新的男裝,遞給林羽鴻。
“這是我先生的,從沒穿過,你換上試試。”
等林羽鴻換裝完畢,葉瑤一看之下,眸子頓時流露出思念、眷戀的複雜情緒,彷彿想起了悠悠往事。
林羽鴻察言觀色,立刻明白,這個可憐的女人,是在掛念自己的無良老公。
安慰道:“那種拋妻棄子的人渣,你想他做什麼。世上有的是好男人,比如說……我。”
葉瑤實在受不了,這傢伙明目張膽,口無遮攔,說亡夫的壞話。
連忙阻止:“不好意思,我剛纔沒說清楚,讓你誤會。其實我先生他不是走了,而是過世了。”
林羽鴻正在義憤填膺,破口大罵,幫葉瑤出氣。卻沒想到,對方忽然來這麼一句,以他的厚臉皮,也感覺撐不住。
葉瑤冰雪聰明,知道林羽鴻此時有些尷尬,連忙主動開口,將這個誤會岔開。
“這件夜行衣,印着遠航集團的標記,你是從哪得來的?”
林羽鴻也樂得轉移話題,嘴裡開始滔滔不絕:“哦,這東西,是遠航集團的總裁葉瑤,對我一見傾心,硬塞過來的。”
葉瑤頓時無語,“這傢伙,擺明了睜眼說瞎話,呵呵,撞槍口上了吧?”
頗感興趣地問:“是麼,聽說她眼光很高的喲?”
“正因爲她眼光高,所以纔對本高手青睞有加,還派了心腹過來拉攏,許下諸多好處。只可惜,我早已心有所屬,她想得到我的身心,是不可能嘍!”
葉瑤聽着聽着,頓時明白過來,“原來,他就是秦霜月的同居男友!”
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心中暗道:“這位秦大小姐,眼光還挺不錯的,難怪能當我的對手。”
林羽鴻繼續勸慰道:“你看人家葉瑤,也承受了喪夫之痛,不過她依然能隻手撐起遠航集團,好了不起。下次有機會,我帶你見見她,學點正能量,別成天愁眉苦臉的。”
葉瑤聽得心中一喜:“這麼說來,你對她,還有遠航集團,很有好感嘍?”
“那自然,遠航集團的創始人慕容軒,更是一代英才,只可惜隕落得太早。不能與他把酒言歡,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聽了這句話,葉瑤頓時淚如雨下,如同珍珠般滑落。玉質的臉頰,似乎不染塵埃,淚水直接落在地板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輕響。
肅然起身,向林羽鴻行了個古禮,聲音哽咽:“我家先生在逝去之後,還能得到一位知己。相信他在九泉之下,也會含笑的。”
鬧出這麼一幕,林羽鴻哪能不明白,連忙伸手扶起葉瑤。
“鬧了半天,大家都是熟人。葉總,你咋不早說,等着看我的笑話呢!”
葉瑤拭去臉上的淚珠,抿嘴一笑道:“豈敢豈敢,你是我的大恩人,怎麼會看你的笑話。還有,別叫我葉總,我比你大上幾歲,喊我聲姐姐,不過分吧?”
林羽鴻被說得老臉一紅,連忙抱起褥子往外奔:“那好,瑤瑤姐,我去客廳睡沙發。”
兩人談談說說,時間過得飛快,此刻已到了凌晨時分。
葉瑤環抱雙臂,踱步來到窗前,看着寥落的星辰。仰望天邊,那一抹嫣紅的朝霞。
她舒展身姿,深深吸了一口清涼的晨風,心中暢快無比。
“軒,我終於找到,能守護遠航集團的人了。你在天有靈,請保佑我和孩子,還有遠航的未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