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身子瞬間僵住了，腦子裡一片空白，好不容易我才反應過來，握着碧落鏡迅速地轉身。往身後砍去，閉着眼一頓毫無章法地亂砍。
看了好半天，我才疲憊地收了手，警惕地睜開眼睛，眼前除了黑，什麼也沒有。
難道是我太緊張了，纔出現了幻覺？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的衛生間裡面傳來一聲沉悶的尖叫，聽聲音似乎就是程潔。我心道壞了，再來不及想，開了燈就去推門，這次開關沒有問題。門也一推就開。
衛生間很安靜，什麼都沒有。一閃而過的黑影，程潔的求救，我身後出現的莫名其妙的鬼，還有剛纔傳來的程潔出事的聲音，一切都好像根本就沒有發生過，平靜的衛生間，昭示着我今晚處心積慮，卻是做了無用功。
我覺得很挫敗，雙手拄在盥洗臺上，目不轉睛地盯着鏡子，呢喃道。“鏡子啊鏡子，不是說你能替人解答迷惑嗎？你告訴我。到底是誰殺的程潔，你告訴我好不好？”
鏡子依舊是一塊冰冷的鏡子，沒有任何反應。
我苦笑一聲，大概是太想知道程潔的死因了，所以人也魔怔了，如果一面鏡子就能告訴別人真相，那還要警察幹什麼！
就在我決定放棄的時候。鏡子突然出現了一條裂縫，裂縫越來越大，隨着裂縫的延伸，鏡子上面也涌出了泛黑的鮮血，血越來越多，直到鋪滿了整面鏡子。
我大氣也不敢出，盯着如此詭異的鏡子，發現自己除了害怕，竟然隱隱有期待的情緒。
突然，鏡面上的血有規則地流動起來，我定睛一看，最後的結果是四個字：“滿滿救我。”
“程潔，是你嗎？你在鏡子裡面嗎？你出來跟我說清楚。程潔！”我瘋了一樣趴着鏡子喊道。
鏡子沒有了任何反應，可我卻聽見二樓上傳來打鬥的聲音，我只好先放下這裡的事情，迅速地趕去二樓。
打鬥聲是從我和姜晏清的臥室裡傳出來的，我推開門，就看見姜晏清穿着睡衣，正和來人打得難分難解。
我摸着打開牆上的開關，這纔看清楚，原來與姜晏清打鬥的人，竟然是李亭楓。
也許是不適應這強烈的燈光，李亭楓突然露出了破綻，而姜晏清舉着劍，一劍刺出。可是，黃泉劍並沒有像我意料之中一般刺中李亭楓，而是一團金色的光極速地掠過來，裹住了劍尖。
李亭楓率先反應過來，撲了過去，嘶啞着叫道，“小美女！”
原來這金光，竟然是程潔！
李亭楓寬闊的背影擋在前面，懷裡抱着一個粉色的身影，滑落在地的手落在我的眼中，是程潔的手，她曾跟我說過，她小時候調皮爬樹，釘子扎破了手背，留下了一道不淺的疤痕。
果然是她，程潔回來了。
姜晏清收了劍，皺眉看着李亭楓。我踉踉蹌蹌地走過去，抓着姜晏清的胳膊問，“怎麼回事？”
“是他前來偷襲。”
我又扭頭去看李亭楓，他抱着程潔哭，我看的清清楚楚，姜晏清剛纔的那一劍用了全力，程潔撲上去時，劍氣已然穿透她的胸膛，如果現在的程潔是鬼魂的狀態，這黃泉劍，就是鬼魂的剋星啊！
我呆呆地望着程潔，腳步凌亂，顫抖着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跪倒在李亭楓面前，背對着姜晏清。
程潔胸前一個大洞，卻沒有鮮血溢出。平常秀氣的小臉蒼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她艱難地擡起頭，看着我，抿出一個悽美的笑來，“滿滿，我……我回來了……”
我連忙握住程潔的手，“程潔，你別說話，我讓姜晏清救你，他肯定能救你的！你別怕。”
說着我正要去求姜晏清，卻猝不及防地被李亭楓用力推開，“溫滿，事到如今，你還在這兒裝！你還想把她害成什麼樣子！”
我跌坐在地上，李亭楓的話讓我心裡抽着疼，沒錯，程潔的死我們有責任，可我和程潔之間的感情他應該也瞭解，我的難過怎麼可能是裝出來的？
“李亭楓，你罵我恨我都可以，但是你不能懷疑我和她的友情，她現在危在旦夕，只有姜晏清能救她，你別攔着了，救程潔要緊啊。”
李亭楓嘲諷地笑了，“夠了，在你信誓旦旦說這番話的時候，可以先去問問你老公姜晏清，問問他小美女是誰殺的！”
我像是被霹靂當頭擊中，怔怔地癱坐在地上看着李亭楓，“你……你什麼意思？”
李亭楓抱緊程潔，“什麼意思，你去問姜晏清啊！”
我徹底地呆住了，不可置信地扭頭看向姜晏清，姜晏清緊鎖着眉頭，沒有看我。
哪怕他給我一個眼神，我也會相信這件事跟他絕對沒有關係，可他一言不發，只是扭過了頭。
我頓時覺得，整個世界都塌了。
塌了。
程潔痛得眉頭皺緊，手用力地擡起，她似乎是想要再摸摸李亭楓的臉卻沒有力氣，李亭楓連忙抓住，放在自己臉上，“小美女，你堅持住，我一定會找到救你的辦法。”
程潔搖搖頭，“不要怪滿滿，也不要怪宮主，也別想......別想救我……”
“我不要你死。”李亭楓緊緊地抱着她，“我還沒有娶你，你堅持住，不許死。”
“亭楓，我跟你相愛了一場，我這輩子……已經，已經無憾了。謝謝你......愛過我。”程潔笑得極滿足，躺在李亭楓的懷裡。
我變了臉色，跪爬過去，“程潔，你先不要放棄，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你和李亭楓還有未來，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你不能就這麼放棄了，你就算不爲了他，也爲了你的家人想一想啊！程潔，求你別放棄好不好？”
程潔偏過頭看着我，“滿滿，沒用的……我已經死了，我的、我的大限已到，命劫……命劫根本躲不過的，只能順應天命……”
我拼命地搖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行，不能聽什麼狗屁天命，我只要你活過來！姜晏清，你快過來救救她啊！”
“你走！”李亭楓對着我吼道，他的眼睛裡佈滿了紅血絲，似乎隨時都要爆發。
程潔見狀，放在李亭楓掌心的手微微顫抖，李亭楓這才重新看向她，“小美女，什麼也別說，我就算逆了天，也要把你救回來。”
“你別這樣，我......我……我真的躲不過命……”程潔的身子突然變得透明，她脆弱地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身子劇烈地發抖，李亭楓心痛至極，抱緊了她，淒厲地叫道，“小美女！”
“把舍利子給……給滿滿，然後，然後好好......活着......”程潔的手從李亭楓的掌心滑落，無力地垂在地上，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小美女你不是這麼狠心的人，你怎麼可以丟下我？你別裝了。我這就去跟你父母提，我們結婚好不好？”
“小美女......”
隨着李亭楓的最後一聲嘶吼，程潔的身體慢慢碎裂，變成了金色的粉末，一點點飄了起來。
金色的光芒充斥着整件屋子，這樣的場景持續了幾分鐘，才消失。
剛纔還將程潔抱在懷裡，而現在，只剩下一顆金光燦燦的舍利子了。
李亭楓站起身，一邊流淚一邊狂笑，痛到癲狂的樣子讓我不忍再看。
我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面對着姜晏清，指尖掐進肉裡，拳頭捏緊了又鬆開，捏緊了又鬆開，“是你殺了程潔！”木上歡血。
姜晏清沒有說話，只是眼神複雜地看着我，有委屈，有傷心，有難過，從這眼神中我判斷出來他想否認，想解釋，可我等了半晌，沒等到一個字。
“你不反駁，就是默認？”我追問。
姜晏清似乎着急了，抓住了我的手，“阿滿，我……”
“不要說這些，我只要知道，是不是你殺了程潔？”我定定地看着姜晏清，我不是不信任他，我只是，需要得到他一個肯定的答案，我要他親口告訴我，程潔的死跟他沒關係，我才安心。
可他什麼都不肯說，一個字也不肯說。
“如果是你殺了程潔，哪怕是爲了我，我們就恩斷義絕！”我瞭解姜晏清，如果不逼着他，他是什麼也不肯說的。
可我沒想到，在我這樣不惜代價的逼問下，他垂着眸子，輕聲說，“有了舍利子，就可以解你身上的降頭草……”
“啪！”
我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胳膊已經擡起，重重地打在姜晏清的臉上。
“姜晏清，我真的沒想到，你能說出這種話！”
姜晏清愣愣地看着我，這一巴掌，打蒙了我，也打蒙了他。
“小美女都已經魂飛魄散了，溫滿，你再在這裡演戲有用嗎？舍利子，你他媽不就是想要舍利子解你身上的降頭嗎？你要就是了啊，你要了，小美女不會不給，你至於殺了她嗎？”
我回過身，急急辯解，“李亭楓，不是這樣的，不是我……”
“不是你，也是姜晏清！我打不過你們是我無能，不能替小美女報仇！但是總有一天，我會回來，姜晏清，你等着我來取你狗命！”
李亭楓說完，將手裡程潔的舍利子扔在地上，徑直走了出去。
舍利子一路滾到姜晏清的腳下，姜晏清彎腰撿起舍利子，握在手裡，也不擡頭看我，只是說，“阿滿，你收好，我去找麒麟角。”
姜晏清將舍利子往我手上一放就要往外走，我憤怒地將舍利子砸到他背上，大聲叫住他，“姜晏清，你給我站住！”
姜晏清身子一頓，停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過身來。
“幹嘛？你難道還要爲了一隻麒麟角，去殺了璟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