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顆重達二十斤的滾石,一根根一人才能合抱,長達一丈的滾木……帶着呼嘯聲,被守軍將士從三仗高的城牆上扔了下來。
面對從天而降的攻擊,已經衝到城牆腳下,正準備豎起雲梯,爬上城牆的韃子。唯一能做的,就是躲避這些從天而降的殺機。因爲,呼嘯而下的滾石滾木,只要被碰到,就是頭破血流。運氣差了,腦漿迸裂都有可能。
不過,韃子的反應速度再快,也快不過滾石和滾木的速度。
更加重要的是,當他們爬上雲梯後,面對從天而降的攻擊,只能進行硬扛,連躲避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當第一輪滾石滾木和火油從天而降以後,至少有四五十個韃子,慘叫着倒在城牆腳下,生死未卜……
不過,面對已經近在咫尺的城牆,這點損失,顯然擋不住韃子的攻擊步伐。
第一批爬上雲梯的士兵剛剛被砸下來,第二批韃子士兵,就帶着滿臉兇悍,毫不猶豫的爬上雲梯,繼續向城頭攀爬,前赴後繼,源源不斷……
堅守城牆,擁有高度優勢,可以輕而易舉的消滅城牆腳下的韃子。但是,他們也沒有好到哪裡去。韃子弓箭手,不斷拋射到城牆上箭矢,仍然源源不斷得射殺,正在進行守城得上萬將士……
就這樣,隨着戰鬥的不斷持續,守在城牆上的邊軍將士。漸漸因爲傷亡慘重而出現一些防禦漏洞……
一直被滾石滾木壓在城牆腳下,同樣損失保重的韃子,沒有放過這個機會。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爬上城頭,在缺口處,同守軍進行近距離廝殺。
當第一個韃子攻上城牆,並且在城牆上和守軍進行廝殺的畫面出現在戰場後。一直被壓在城牆腳下,士氣不振的韃子,就好像瞬間打了興奮劑一樣,開始不要命的攀爬城牆。
此消彼長。因爲韃子登上城牆,城牆守軍的士氣。直接因此而開始慢慢下挫……
如此情況下,越來越多的韃子,開始爬上城頭。通過近距離廝殺,和守軍爭奪腳下城牆。
這個時候。腳下的遼陽城,纔算真正到了生死關頭。
如果城頭失手,韃子就可以趁勢攻入遼陽。到時候,遼陽必失,遼東必失……
面對眼前越來越惡劣的戰況,洪承疇不得不抽出寶劍,帶着貼身侍衛,衝進交戰戰場。
作爲遼東經略使,洪承疇身邊的侍衛。不說以一敵百,以一敵十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所以,當數百裝備精良。戰鬥力強悍的洪承疇侍衛殺入戰場後,戰場越來越惡劣的局面,終於穩定下來。
不僅如此,在洪承疇隻身殺敵的鼓舞下,守城邊軍將士的士氣,終於恢復過來。
在洪承疇的帶領下。越殺越勇,終於將登上城牆的數百韃子。屠殺得一乾二淨。
就在這時,被洪承疇匆匆調上城頭的兩千將士,恰好衝上城牆。在這些生力軍的幫助下,被滾石滾木壓制在城牆腳下的韃子,再也沒有可能爬上城牆。而後,不得不丟下滿地的戰友屍體,如喪家之犬一樣,撤出戰場。
戰鬥結束,將士們卻沒有馬上休息,而是在各級將令的指揮下,清理城牆上的屍體。
很快,身上仍然帶着絲絲血跡的遼陽總兵就走到洪承疇面前,一臉凝重的報告道。
“大人,戰損已經統計出來了……剛剛的廝殺中,我們一共損失兩千九百餘人。在這些人中間直接戰死得,一共有兩千一百餘人。至於剩下的,即使沒有戰死,也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繼續參加戰鬥……”
“又是三千人沒有了……也就是說,到現在爲止我們遼陽城內的守軍將士,滿打滿算只有兩萬兩千人了……”洪承疇的臉色,也在這一瞬間變得黯然起來。
同樣面色凝重,並且帶着一副劫後餘生想法的遼陽總兵,趕緊開口肯定道。
“是的,大人……兩萬多人除去防守其他三面城牆的一萬人,我們可以用於正面防守的,已經只剩一萬兩千將士……如果城外韃子,再發動一場剛剛那種規模的攻擊。以我們現有兵力,最多隻能打退他們的一次進攻……”
看到面前直接沉默下來的洪承疇,已經在這裡打怕了的遼陽總兵,帶着滿臉期望提醒道:“大人,在末將看來,我們腳下的遼陽城已經守不住了。再加上朝廷的增援部隊,到現在爲止,都還沒有任何消息,用遙遙無期這幾個字來形容,絕對不爲過。”
“所以,末將斗膽建議,爲了麾下兩萬多將士,大人應馬上帶領我們突圍,放棄遼陽……”
放棄遼陽……剛剛還是一臉沉思的洪承疇,聽了這幾個字後。渾身上下,忽然向外散發出一陣濃濃的殺氣。瞪着一雙同樣充滿殺氣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遼陽總兵,大聲反問道……
“你說讓本官放棄遼陽,讓本官當大明朝的罪人……”
說完以後,不給面前遼陽總兵絲毫進行解釋的機會,大聲罵道:“你知道遼陽對於遼東來說,有多麼重要嗎?遼東對於整個大明來說,有多麼重要嗎……”
“本官在這裡告訴你,只要本官還活着一天,就要死守遼陽……本官也相信,朝廷不會眼睜睜看着遼陽被韃子佔領而無動於衷。”
說到這裡,洪承疇直接對面前臉色慘白的遼陽總兵補充道:“如果現在不是爲了打韃子,本官手裡沒有太多的可用之將。就憑你剛剛的那句話,本官就會對你軍法從事……”
面如死灰的遼陽總兵匆匆退下去後,他知道,想要通過洪承疇活着離開遼陽城,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不過,在‘活下去’這種信念的鼓舞下,遼陽總兵並沒有放棄這個想法。
很快,幾個軍中心腹,就被遼陽總兵給召集在了一起。
將自己和洪承疇的談話,添油加醋般的說出來後。幾個心腹臉上,直接流露出一絲髮自內心的憤怒表情。並且大聲罵道:“他洪承疇是想讓兄弟們都陪着他在這裡送死……”
“他洪承疇死了,朝廷還會給他一筆撫卹金。可是,兄弟們死了,什麼都沒有。如此情況下,我們這些找死兄弟們的家人還怎麼活……”
一句話說得好,那就是‘物以內聚’……
遼陽總兵貪生怕死,跟着遼陽總兵的幾個心腹,同樣貪生怕死。
所以,當他們聽到洪承疇打算死守遼陽的決定後,心中第一想法就是不能跟着洪承疇在這裡送死要活着回去。只是,他們說出來的理由,更加冠冕堂皇一些而已。
看到部下和自己一樣的想法,遼陽總兵臉上,直接閃過一絲冷笑。
在大家注視下,語出驚人的說道:“本將也知道兄弟們的難處。所以本將剛剛還和經略使大人進行了一番據理力爭。可是,讓本將沒有想到的是,這個經略使大人竟然只顧自己名聲,完全不顧兄弟們的想法和難處,還是堅持在這裡進行死守……”
面對部下和當初的自己一樣,越來越黯然的表情。遼陽總兵的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不過,你們都是本將一手帶出來的兄弟,本將絕對不會眼睜睜看着大家戰死在這裡……”
“本將這裡有一個想法,同樣也是一場榮華富貴,不知道諸位兄弟,願不願意跟着本將,在這裡大幹一場。”
幾個心腹部下的眼睛一亮,帶着滿臉期望,開口追問道:“將軍,什麼辦法…..只要能活着離開遼陽城,我們都聽你的……”
“都聽我的,本將讓你們幹什麼,你們就幹什麼,不後悔?”遼陽總兵一臉意味深長的反問道。
幾個心腹部下知道,向眼前遼陽總兵表忠心的時候到了。
於是,幾個人就好像商量好了的一般,同時回答道:“末將誓死跟隨將軍,永不後悔。”
“很好….”遼陽總兵嚴肅而深沉的臉上,終於流露出一絲笑容。
在大家期待而渴望目光的注視下,語出驚人的說道:“經略使洪承疇打算死守遼陽城,而整個遼陽城又被數萬韃子步騎團團包圍。在沒有騎兵的情況下,從遼陽突圍,不僅不能成功,還會加速我們的覆滅。所以,突圍這條路,絕對行不通……”
“突圍不行,死守也不行…..那留給我們的就只剩下最後一條路…..”
“本將已經把話說到這裡了,你們都不是笨人,本將相信,你們應該已經明白本將沒有說出來的話…..”
在遼陽總兵的注視下,一個心腹試探性問道:“將軍,你的意思是,投降後金韃子….”
遼陽總兵搖了搖自己腦袋回答:“投降….不,這個詞太難聽了….我們不是投降,是戰場起義,爲了給將士們留下一條活路,主動歸附後金…..”
“據本將所知,一年前歸附後金的那些將令,在後金都混得非常好。不僅獲得了後金皇太極的冊封,有了爵位。而且還都是統兵將令,並沒有因爲歸附後金而被剝奪統兵權…..”
“所以,只要我們歸附後金,等待我們的,一定是榮華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