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左手執楊,右手拆柳

當東子送衣服來的時候,李湘還沒有醒過來。

東子臨時在街上幫劉欣買了一套的衣服。劉欣到廁所去把溼了的衣服換了,一陣涼風吹來,他不禁又打了好幾個噴嚏。

東子要和劉欣一起陪李湘,劉欣輕輕搖搖頭,讓他回去,他想一個人靜靜地守着李湘。

這時候劉欣突然想起車還在麓湖,他讓東子去取回來。劉欣跳下車的時候,連鎖匙都沒拔,也不知道車還在不在。

劉欣把熱水瓶裡熱水倒進醫院發的臉盆,又到衛生間和了些冷水,然後坐在了李湘牀邊,用東子帶過來的毛巾蘸了熱水,輕輕地、慢慢地擦拭着李湘的臉和手。

看着李湘仍在昏迷中的那蒼白而憔悴的臉,劉欣心裡不由的一酸.

半夜,已經極度疲憊的劉欣,不知不覺趴在牀沿邊,暈暈沉沉地睡着。

睡夢中,劉欣看到一個白衣女孩被一羣人,追趕到懸崖邊,那女孩回頭朝他看了一眼,好象是瑤瑤又好象是李湘,轉身縱身跳下山崖。

劉欣着急地大叫,但卻發現叫不出聲,急出一身的汗而猛然驚醒!卻發現眼前的日光燈依然閃着慘白的光,儀器在旁邊煩人地發出嗡嗡聲。

劉欣重新趴在牀上,閉上眼睛,驚魂僕定地大喘了幾口氣。

這時候,劉欣感覺有隻手在撫摸他的頭。劉欣擡起頭一看,卻是李湘已醒過來,一邊溫柔地着他,一邊用左手輕輕地撫摸着他的額頭,可能觸到了傷口的疼,她的眉頭緊緊地鎖了一下。

劉欣雙手輕輕握住她的左手,放到他的臉上,她的小手冰冷但柔軟。

他們都沒有說話,凝視着對方,語言在這時候是多餘的,因爲在心裡他們已說訴說了千言萬語了。

“答應我,不要再做傻事了,不要再離開我!”看着她的眼睛,劉欣輕輕搖了搖頭,在心裡對她說。

她溫柔地看着劉欣,然後輕輕地,慢慢地點了點頭。

上午的時候,東子過來了,他居然找到了劉欣那沒拔鎖匙的車,而且車上東西居然還是毫髮無損,這種事發生在臨海,不能說是一個奇蹟。

東子還幫劉欣帶了一個他以前用舊手機過來,說是給劉欣臨時用。劉欣把卡取出來,放在那個手機上。

馬上就有電話進來,看是陸總的,劉欣揉了揉發疼的腦袋,用沙啞和濃重的鼻音的聲音接了起來。

陸總告訴劉欣,會展中心的標被正式宣佈廢標,開標時間無限期地推後,面上原因是因爲搶劫標書的事,但據高層人士的消息,真正的原因是鍾副市長被雙規後,內部的紛亂導致這是沒辦法進行下去了。

劉欣無語地聽着,這是必然的結果,牆倒衆人推,他現在唯一希望的是不要牽連到老黃,他幫藍狐只是因爲在技術的角度上認可藍狐。

而且這件事,究其原因,是錢主任在政鬥爭中輸給了林書記。而所有牽扯到這件事情中的人,或許都會面臨受牽連。就看錢主任在這件事情上的手腕了。

陸總最後悄悄地跟劉欣說,現在公安機關正在收集李湘證據,近期可能就會抓她,讓他這段時間最好不要去找李湘,以免惹上麻煩。

劉欣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地按了掛機鍵。

這時候又有電話進來,劉欣看了一眼,是蔡宗山,就接了起來。

蔡宗山聽到劉欣的聲音,焦急地說:“劉欣,你怎麼搞的,找了你一整天,你怎麼整天關機!會展中心的項目被宣佈廢標了,怎麼會搞成這樣,快回公司來商量下一步怎麼辦!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這個責任誰來負,這個鍋誰來背!”

劉欣嘆了一口氣,對着電話只說了一句:“我來背!”然後掛掉手機後,直接把手機扔進了垃圾筒。

李湘又在醫院掛了一天的針,在第二天下午,劉欣帶着她回到了家。

李湘看起來好了一些,有時和劉欣說些不相干的笑話,有時候自己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劉欣在旁邊不停着說着笑和逗她開心,但一轉身,劉欣的心卻像有一塊大石頭壓着,壓得他不能呼吸、不能喘氣。

這兩三天除了買菜和帶李湘去換藥,他們倆幾乎都不出門。沒有手機的打擾,劉欣感覺世界突然一下子就清淨了。期間,他只是與東子保持聯繫,和他問一下外面的情況。

東子告訴他,蘇晴在滿世界找他。劉欣想了想,讓東子暫時不要告訴蘇晴自己的情況,只是轉達一聲,自己很好。

嘴上都沒有說,但他們都知道馬上就要分離,而且這一分離,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相見,也許是十年十五年,也許是一輩子不能,一想到這,劉欣的心都像被千萬張小刀一刀一刀地割着,痛得他渾身發冷,痛得他不能呼吸。

不知不覺間,李湘已經徹底的走進了他的心中。很深,很深。

這幾天有兩次敲門,是查水錶和煤氣表的,每一次的敲門,都讓劉欣的心狂跳,都讓他渾身冰冷和冒汗。

每次關上門後,劉欣都會像虛脫一樣,靠在門邊喘着大氣。

但這一天終於來了,是李湘自己開的門。

當公安機關的人帶走李湘時,她一臉平靜地跟着他們走了,在電梯門關上的一剎那,李湘轉過頭來看着劉欣,一臉安靜的笑。

她,很滿足,很知足這幾天短暫的平靜時光中,有劉欣陪着。

從此後,劉欣就再也沒有了李湘的消息。

回到自己的房子後,劉欣大病了一場,在牀上躺了整整一個多星期。

扔掉了手機後,他沒有再去補手機卡,只發了一封辭職書給蔡宗山,同時告訴他因爲身體原因,辭職前他請十天年假。

那段時間,躺在牀上,劉欣久久地入睡或者久久地不能入睡。

有時候,劉欣會坐在陽臺上,像個將就入木的老人,曬着陽光,眯着眼從高樓大廈的縫隙裡尋找着天空裡不太明顯的白雲。

劉欣不停地想念瑤瑤和李湘,想着他前半生裡,並不漫長也不復雜,卻又糾纏不清的故事,然後像一條剛啃完一根撿來的骨頭,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天的老狗,傷感地伸個懶腰。

這段時間是陳斌和倩倩來照顧劉欣的,一般中午自己做點粥喝,晚上他們就過來做飯給劉欣吃,看着他們恩愛的樣子,劉欣從心裡由衷的高興。

東子也會時常的過來,好幾次,東子都想帶着劉欣離開臨海市,去他的地盤上重新開始。可是劉欣總是捨不得,這裡有太多牽掛了。有周若彤,有葉紅,有蘇晴,有安娜……

而東子,也有太多的利益,讓他無法下定最後的決心。不過,徐克馬上就要來了。因爲,臨海的局勢,已經變得很複雜了。

劉欣讓東子不要陪着自己,因爲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暫時劉欣也幫不上什麼忙,只是給他提供點建議。

葉紅來過三次,帶點吃的給劉欣,然後陪着劉欣聊會天。她似乎知道劉欣與李湘的事,所以在他身邊,從來就不再提感情的事。只是陪着他聊聊天,看到葉紅有點黯然神傷的表情,劉欣心中也有點難受。

曾經,他倆差點就在一起。只是,很多時候,事與願違。葉紅,是有故事的女孩。而她,註定走不進劉欣的生活。

林正帶來了周若彤的慰問,讓劉欣休息好了,就回藍狐上班。按照林正的意思,周若彤要反擊了,需要他。

至於他去不去,就看自己如何選擇了。

蘇晴和安娜也來過好幾次,只是安娜對劉欣的態度還是有點冷淡。看到劉欣頹廢的樣子,她更是憤怒。她似乎知道劉欣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更加的憤怒。來看他,都沒有給他點好臉色看。

蘇晴一直很傷心,她覺得,自己離劉欣越來越越遠了。

至於張夢,則自始至終沒有出現過。劉欣本以爲,張夢從此以後就再也不會出現了,徹底的從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可是他根本就沒有想到,他和張夢,還會有那麼多的故事。

日子,平靜的過着。劉欣不在去想任何事。一個人關在房子裡看書,並且和東子通通電話,瞭解一下目前的局勢。大頭也已經到了原單位報道,但他總是想回來,不過都被劉欣拘拒絕了。

大頭走後,笑笑也離開了臨海市,不知道究竟去了哪裡。

有一天晚上陳斌加班,倩倩自己過來做飯給劉欣吃,她給了一張紙給劉欣,上面寫着一個地址。

劉欣擡頭詢問地看看倩倩,她點了點頭,大眼睛看着劉欣說:“這是瑤瑤在新加坡的地址,她讓我寄她離開時拉在家裡的一套資料。她交代不要告訴你,但,我想還是給你。”

劉欣小心翼翼地收起地址,用右手慢慢地滔起湯,一口一口地喝着,半晌擡起頭,看着牆上的鐘,問倩倩:“倩倩,你是不是覺得我這種人特壞,特沒良心?”

倩倩用湯匙輕攪着熱湯,看着劉欣,清泉般的眼睛裡全是同情和憐憫,至少劉欣看來是。她搖搖頭說:“欣哥,你是個壞男人,你花心,不肯爲誰安定,你貪心,左手執楊,右手拆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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