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現如今許多動不動就喊着玉碎的日軍軍官不同,田中靜一在日軍中算得上是一個另類,他對被日本人奉爲軍神的乃木希典並不是很感冒,對於那些動不動就喊着鋼彈要用肉彈撞的傻瓜更是看不起,在他看來,無論怎麼吹噓肉彈的作用它還是肉彈,你再怎麼吹捧也不能讓它變得和鋼彈一樣硬。
因此撤退這種事對於他這樣一個人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以啓齒的事。聽了町尻量基的話他想了想說道:“也好,我們可以將情況向園部司令官報告,但在報告的同時也要做好撤退的準備才行。要是錯過了今天晚上,咱們就是想撤退也難了。”
町尻量基苦笑起來,自己這位好友還真是與衆不同啊。對於將撤退視爲恥辱,連撤退這個詞也說成轉進的日本軍隊來說,這傢伙簡直就是一個異類。
說做就做,田中靜一立刻命令電臺給園部和一郎稟明瞭這裡的情況,並直接了當的說明,如果不立即撤退,十三師團和第六師團就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電報發出去後,田中靜一也不等園部和一郎回電,便立即下令全軍開始向黃岡方向撤退,那裡還有日軍的一個師團駐守,並配有堅固的工事,只有到了那裡才安全。
日軍三萬多人的大規模撤退動靜不小,自然瞞不過前方的四百師和裝甲一師,消息很快便上報到了吳成楓和李晨哲那裡。
吳成楓接到消息後很是沉吟了一會纔對李晨哲道:“老李,鬼子要逃了,咱們該怎麼辦?要不要追一下。”
“不能追!”李晨哲想都不想就搖起頭來,“裝甲師雖然衝鋒起來威力無匹,但目前他並不具備夜戰能力,日本人只要隨便派出幾百個人背上炸藥包埋伏在路邊就夠我們喝上一壺的,這種虧本的買賣咱們不能做。如果你想要追擊的話你們四百師可以自己去。”
“我去?”吳成楓對這李晨哲翻了個白眼,“連開着烏龜殼的你們都不敢去。我們去幹嘛?再說四百師已經連續作戰了快一個星期了,還是讓兄弟們休息一個晚上吧!”
吳成楓這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別看四百師這幾天勢如破竹,先是擊敗了三十九師團,後又重創了第六師團,但部隊的傷亡也不小,而且士兵們連續作戰了五六天也十分的疲勞,要是再不好好休息的話會很容易造成非戰鬥減員的。
兩人無奈的對視了一眼,同時搖了搖頭。眼看着敵人大搖大擺的撤退,自己卻偏偏無能爲力。這種滋味可不好受。
李晨哲最後才無奈的說道:“算了,咱們把情報彙報給戰區司令部,然後再請求空軍天一亮就開始搜索,等發現日軍後在做決定吧。”
吳成楓點點頭:“也只有這樣了,明天戰區司令部肯定會有新命令下來的。”
就在吳成楓和李晨哲還在爲日軍撤退的事感到惋惜時,全國的各大媒體幾乎在同一時間接到了一則匿名消息,而且這則消息並非是空口說白話,許多報社在得到消息的同時還收到了不少的照片,這些媒體頓時就開始沸騰了。
重慶曾家巖某辦公室
“砰……”
“太好了。沒想到蘇忠信竟然做了如此不智之事,這可是他自己將把柄送到我們手裡,那可就別怪我蔣某人不客氣了!來人,立即通知我們的黨報和各大報刊。立刻就把這則消息發送出去,我們要在全國人民的面前揭穿這個抗日將領的真面目!”
“賣報賣報!日軍喪心病狂將百姓充當人質,四戰區部隊草菅人命炮轟同胞!”
“賣報賣報,四戰區部隊在和日軍交戰的過程中。不顧百姓安危向百姓開炮,造成百姓數百人死亡!”
“賣報賣報,中央政府已經對四戰區發出了訓斥令。責令四戰區蘇司令長官立即嚴懲炮轟百姓的相關人等。”
這些消息不但在國統區傳送,就連淪陷區也到處傳播着這個消息,很快全華夏人都知道了這件事,一時間全國的報紙都在討論着這件事。一直以來,蘇瑞和四戰區的部隊都是以正面形象出現在報紙上,這個消息剛出來的時候很多人都不相信,但這次的報紙裡不但是言之灼灼,而且還配上了不少的照片,在照片上很明顯的看到一羣羣被綁在一起的百姓被爆炸的火光所吞噬,這就不得不讓人信服了,一時間蘇瑞和四戰區的部隊都陷入了一片指責聲中。
“吾輩軍人當以保家衛國爲己任,今四戰區不顧百姓知死活,悍然對百姓發動炮擊。此等軍隊有不如無!”——中央青年報。
“一直以來,吾等皆以爲蘇瑞長官是一位抗戰英雄,未曾想今日竟然發生如此慘劇,不管此事是否是蘇長官下令,其皆有御下不嚴之過。”——大公報!
“從此戰中可以看出,現今之華夏還殘留着一種風氣,那就是爲將者從來都不把百姓之性命放在心裡,是以才發生如此之慘劇。試問當時的部隊指揮官若是讓軍隊稍微退讓一下慘劇就不會發生,數百條人命就會得到保全,但悲劇還是發生了,試問此事又是誰之過呼?”——申報!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無論是淪陷區還是國統區,幾乎所有的媒體都異口同聲的指責着蘇瑞和他的四戰區,一時間蘇瑞和四戰區陷入了千夫所指的窘境。
“哼!這些報紙太不像話了,他們是什麼話都敢說啊!”四戰區司令部的辦公室裡,白崇禧很是生氣的將手拍在了桌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
李宗仁拿着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這才說道:“建生你又何必生氣呢,那些報紙歷來都是如此,他們纔不管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麼呢?只要能博人眼球的東西他們肯定都會大書特書,更何況是這種轟動性的消息呢?不過這個消息傳播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廣,要說裡面沒有日本人和重慶那位在裡面推波助瀾打死我也不相信啊。”
蘇瑞也坐在一旁暮然不與,這件事會被媒體曝光本來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如此多的媒體竟然全都異口同聲的指責他,即便是有那麼一兩家媒體爲他說話的也很快就被淹沒在了潮水般的唾沫裡。雖然對此蘇瑞早已有了心裡準備,但還是爲此而感到有些慍怒。
“這些媒體還真是什麼話都敢往外說啊,難怪後世的政府會把新聞控制得那麼嚴格,感情還真是有原因的!”蘇瑞心裡不禁有些感慨。
看到蘇瑞坐在一旁默不作聲,李宗仁不禁對他說道:“忠信,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處理啊?”
蘇瑞淡淡的說道:“還能怎麼辦?召開記者招待會唄。俗話說事無不可對人言,是非對錯就把道理擺出來讓大家品評品評嘛!”
看到蘇瑞滿不在乎的樣子,白崇禧不禁有些樂了,“你倒是真不緊張啊,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召開記者招待會啊?”
“後天上午九點整,廣州大酒店大廳,到時候我們會給日本人和重慶那位一個大大的驚喜!”說到這裡,蘇瑞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狠厲之色……
公元一九四零年十月七日深夜二十三點四五十分
坐落在福州深山深處的某個機場裡一片寂靜,除了幾座微弱的燈光外周圍全都被黑暗籠罩着。
張洋靜靜的坐在心愛的p-51d野馬戰機的座艙裡,藉助着駕駛艙裡微弱的紅色光芒,張洋在仔細的看着查看着導航圖。儘管這兩天他已經看了不知多少次,對於航線早就爛熟於胸,但他還是不停的觀看着,彷彿要把這張圖印入心底似地。
又過了好一會,張洋終於把頭擡了起來,做了幾個深呼吸的動作,這才勉強把心中的緊張情緒平復下來。張洋把頭轉向了周圍,發現距離他不遠的僚機座艙裡也是人影晃動,看來老陀這傢伙也和他一樣不安啊。
鐘錶的時針慢慢的指向了十二點整,原本一片寂靜的頻道里突然響起了一個沉穩而冷靜的聲音:“所有單位注意,我是四戰區空軍總指揮鄭少愚,現在是公元一九四零年十月八日凌晨零點整。現在我以空軍總指揮的身份命令,獵日行動正式開始,所有單位按計劃出發!”
隨着鄭少愚的命令,機場周圍突然閃現出一片光芒,跑道周圍開始燃起了一座座熊熊燃燒的篝火。隨着火光的山腰,跑道上一架架龐大的身影頓時出現在衆人的視線裡,原來這是b-24解放者式重型轟炸機,數十架碩大的轟炸機密密麻麻的擺在跑道上,將跑道擠得密密麻麻。
幾乎是不約而同,數十架轟炸機的螺旋槳都開始旋轉起來,原本寂靜的機場頓時響起了一陣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砰砰砰……”
一連三枚綠色信號彈出現在天空中,爲首的那架轟炸機隨即開始緩緩的在跑道上滑行,速度越來越快,很快就掙脫了地球引力的束縛衝上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