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所有的北境人在與野蠻人的戰鬥中,北境人一向不留俘虜,勝利的一方代表着擁有活下去的權力。
在北境的一些邊境小城裡,這些已經演變成一種不成文的慣例。
埃爾城也是如此,所有的新晉獵鷹們都在秉承着先輩們留下來的傳統,不折不扣地執行。
我想要在辛柳谷裡建造一座山城,需要有人在採石場裡面充當苦工,而且那時候剛好學會了製作魔法契約卷軸,於是便嘗試着迫使一些野蠻人成爲了奴隸,再送到辛柳谷那邊的採石場裡去。
在這四年的時間裡,這些野蠻人奴隸隊伍不知不覺在不斷地壯大,到現在已經陸陸續續有九百名野蠻人戰士成爲了辛柳谷採石場的奴隸。
他們雖然生活辛苦,但卻十分安逸。
直到後來我準備在耶羅位面坦頓城郊外建造一座小鎮,一座小鎮應該有一支守衛軍,纔想到如果將這些野蠻人奴隸武裝起來,並派駐到耶羅位面特魯姆小鎮,至少不用僱傭傭兵團來增強特魯姆小鎮的守衛力量。
事實證明,這個決定還是非常明智的,當我給這些野蠻人奴隸配備了重十字弩之後,野蠻人奴隸在耶羅位面的戰場上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
在來到綠谷密林之前,我刻意的像德斯蒙德伯爵隱瞞了這支野蠻人奴隸部隊,而且在事後道歉多少有些不夠誠意,但是德斯蒙德伯爵對此缺陷的並不在意,戰爭的勝利讓他心情變得很好,他對我說:他們現在都不能算是野蠻人,他們是你的奴隸,是屬於你個人的私產,格林帝國對於貴族領主們的私產是給予保護的。
在這片林地裡遍佈着蛛人戰士的屍體,黑色的蟲殼散發着烏亮的光澤,一些野蠻人奴隸在賈斯特斯和牛頭人魯卡的帶領下,正在收集散落在戰場上的巨型弩箭,以及黑鐵武器和蛛人頭顱等等。
另外一羣野蠻人奴隸拎着月刃斧正將蛛人戰士的蛛腿砍下來,麻利地將蛛腿捆紮成束,統一存放在一處乾燥的樹洞裡,樹洞的洞口不停地向外流淌着冰霧,看起來裡面擺放了不止一塊‘霜凍’魔法符文板。
沒想到這些野蠻人奴隸成爲了‘霜凍’符文板,居然是最先懂得該如何利用‘霜凍’符文板的魔法效果儲存一些冰鮮食品的那波人。
雨後的這片林地,林地裡的雨水匯成一道道溪流,不斷地向最低窪的地方匯聚。
雨水被蛛人戰士和土著戰士的鮮血染成一種淺褐色,看起來就像是馬尿一樣。
林地裡散佈着一種淡淡的血腥味道,蛛人戰士的屍體還在不斷的向下滴血,戰場上佈滿了凌亂的樹枝與藤蔓,一些被巨型弩箭射穿還未立即死去的蛛人戰士發出絕望的低吼,穿梭在林地中的野蠻人奴隸就是它們恐怖的噩夢。
他們試圖用佈滿鋒利尖刺的蛛腿迫使野蠻人奴隸不能靠近,只是這一切都是徒勞,厚重利斧砍在蛛腿上,發出清脆的迸裂聲。
有些未死去的蛛人戰士們將蛛腿收縮到身體下面,身體縮在一起就像是一塊黑色的巨大岩石,可惜在野蠻人奴隸的面前,這些根本沒有任何作用,野蠻人奴隸會毫不留情的一斧子結果了蛛人戰士,蛛人戰士渾身抽搐着,蛛腿被野蠻人奴隸從笨重的身體下面抽出來,一斧斬落。
賈斯特斯和牛頭人魯卡看到我與北風軍團的構裝騎士們站在一起,便帶領着野蠻人奴隸來到我的面前。
看到我們渾身溼透,而且每個人身上都有戰鬥過的痕跡,賈斯特斯笑着對我說:“這些蛛人戰士跑的真夠快的,我以爲會是一場苦戰,這些野蠻人奴隸才還沒把第二輪的巨型弩箭射完他們就逃了,構裝騎士團這邊到底給了他們怎樣的壓力,才能把它們嚇成了這樣?”
“這些蛛人們低估了北風軍團構裝騎士們的實力,派七位蛛人督軍到我們這邊攔截我們,他們一頭衝進冰牆大陣裡面,一不小心被凍在林地間,構裝騎士們只用了一次衝鋒就收割了七位蛛人督軍的生命……”我繪聲繪色地向賈斯特斯描述着戰鬥的場面。
牛頭人魯卡見我沒有受傷,便跟着賈斯特斯一起憨憨地傻笑起來。
他穿着精金魔紋的黑鐵全覆式重裝甲,看起來整個身體就像是包裹在鐵罐裡面,北風軍團的那些騎士們目光都落在魯卡沉重的重裝甲上面,對他們而言,如果穿一身這麼笨重的鎧甲,怕是連走路都不可能。
德斯蒙德伯爵目光落在一名野蠻人奴隸的身上,他先是確認了野蠻人奴隸脖頸上的奴隸項圈,確認無誤之後,這纔去仔細打量野蠻人身後揹着重十字弩,他看了幾眼之後,便回頭問我:“這些重十字弩都是用牀弩改的?”
我點點頭,對德斯蒙德伯爵說:“是,這些都是工坊裡面矮人工匠用牀弩改造的。”
說着,我對着一位野蠻人奴隸招了招手,示意他把自己的重十字弩拿出來給德斯蒙德伯爵看看。
德斯蒙德伯爵摩挲着牀弩上面細緻的魔法花紋,擡頭問我:“你改了多少架牀弩?”
我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暫時勉強湊夠了八百隻重十字弩,這裡面有一部分是從特魯姆小鎮的城牆上拆下來,將來還要重新安裝到城牆上。”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樣子沒想到我會擁有如此數量的牀弩,說道:“呵!一下改了八百架牀弩,這可真是大手筆!就算在帝都,一架牀弩的價格不比一套魔紋構裝便宜多少,甚至價格要更昂貴,而且還很難買得到,你居然一下子一下子買回來八百架啊!嘖嘖!”
德斯蒙德伯爵對此十分羨慕。
我笑了笑,對德斯蒙德伯爵說:“其實花費沒那麼多,這裡面有將近七百架牀弩是在坦頓城買到的,當時坦頓城的外城城牆已經被蛛人攻破,城裡黑市場上一大批報廢的牀弩出售,湊巧讓我買回來了。”
“薩摩耶公爵當初在血環石城,雷柱城,坦頓城,古拉巴什,安格洛斯這些城之間修建了的大量的哨崗,在黑森林北部地區組成了一道堅固的防線,將佩雷拉城圍在中央。”
“可惜尼布魯蛛人大軍北上之後,將這道爲了抵禦土著人而修建的防線摧毀掉,戰後一些殘破的軍用物資歸於各個城市,這幾年薩摩耶公爵一直在全力經營這耶羅位面的防禦體系,爲此投入了鉅額資源。”
“我猜這裡面一定有一大筆錢是花在這些牀弩上面了,只不過公爵大人大概沒有想到在尼布魯蛛人的面前,這到防禦戰線會如此的不堪一擊。”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大量破損的牀弩集中收集到坦頓城,蛛人大舉進攻坦頓城的時候,這些牀弩下面的車體部分被坦頓城裡的有錢人瓜分乾淨,只剩下搬不走也用不上的牀弩部分閒置在坦頓城裡,便讓我全部買下來了。”
“只有兩百架牀弩是我在帝都那邊買的。”我最後說道。
德斯蒙德伯爵聽完我的敘述之後,目光再次落在野蠻人奴隸背後如同大型木桶一樣的箭壺上,他看着箭壺裡面的那些魔法巨型弩箭,繼續說道:“你這支重弩兵團居然奢侈到所有野蠻人奴隸所配備的巨型弩箭都是魔法箭矢……”
他看我的那種眼神分明就是一幅‘你家有礦’表情。
其實說起來根據費力特斯的介紹,特魯姆小鎮周邊確實有三座從未開採過的富礦,其中有一座就在新特魯姆小鎮旁邊,每座礦場都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不過想要將那些礦藏轉化成爲金幣,至少還需要在特魯姆小鎮開辦一家礦業公司才行。
“都說了,在帝都開了一間符文板工坊,做這些魔法巨型弩箭並不算難。”我說道。
聽了我的這些解釋後,德斯蒙德伯爵沒在說什麼,在賈斯特斯帶領下,我們向樹牆那邊走去。
一些野蠻人奴隸手持重十字弩站在樹牆上,每隔幾十米就有一位,這些野蠻人奴隸穿着納克瑪人黑體鎧甲,遠遠的看過去,倒是顯得威風凜凜。
至於密林裡的土著人,他們絲毫沒有勝利後喜悅的表情,他們穿梭在密林裡,不斷地將戰場上同伴的屍體擡回營地裡。
臉上悲傷的表情遠遠大過了對勝利的喜悅,我的目光越過樹牆看到土著人營地裡壘出來的巨大屍堆,看來綠谷密林裡所有的土著部落都遭受到重創,很多部落很可能已經不復存在,像吉爾達這樣的大部落,存活下來的土著人大概也很有限。
按賈斯特斯的估計,吉爾達部落活下來的戰士很有可能十不存一,當初這個人口數量超過了十萬的大土著部落,在這場守衛戰中,居然被蛛人大軍屠殺得只剩下了萬餘人的樣子,可以說遭受到了滅族之災。
賈斯特斯告訴我,辛格爾長老死後,吉爾達部落迅速選出新任大長老。
問及這位大長老的名字的時候,他對我古怪地笑了笑,才說:“這位新任大長老被人尊稱爲內森長老。”
“這個名字我好像在哪裡聽過……”我用手按着額頭,仔細的搜尋着精神之海里一張張記憶的照片。
不過賈斯特斯並不打算保留懸念,對我說:“您身邊那位土著侍女科妮的祖父,恰好就是這位內森長老。”
我心裡有些奇怪,在此之前不是吉爾達土著部落裡的大巫掌權嗎?
我忍不住向賈斯特斯問道:“哦!之前不是吉爾達部落大巫帶領着所有土著人抵抗尼布魯蛛人嗎?”
賈斯特斯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對我吱吱嗚嗚地說:“確實是這樣,只不過這位大巫目前的狀況不算太好,暫時沒有辦法管理部落裡的具體事務。”
這時候,我們已經走到樹牆邊緣,樹牆上的野蠻人奴隸紛紛向我行禮。
我問賈斯特斯:“大巫怎麼了,難道是在戰鬥中受傷了嗎?”
賈斯特斯正要回答,這時候樹牆忽然打開了一條通道,一位土著戰士從樹牆裡面走出來,對我恭敬的行了一禮,用生澀的帝國語說道:“大巫想要與領主大人見一面,請您跟我來。”
我扭頭看了一眼賈斯特斯,賈斯特斯向我點了點頭。
這時候,我看到牛頭人魯卡也是一臉凝重,於是便滿心疑惑跟着這位土著戰士走進樹牆臨時開啓的拱門,卡特琳娜、卡蘭措、莫拉雅兒、牛頭人魯卡、賈斯特斯都跟在我身邊。
德斯蒙德伯爵和一衆構裝騎士們也在我身後,衆人走進樹牆之後,發現土著人營地裡那座屍堆遠比想象中的還要巨大,這些土著戰士的屍體被清洗乾淨,裹上一層青色的樹皮,擺成金字塔形,一位新晉的年輕部落女巫在屍堆前面和一羣土著女人跳着‘安魂’的祭祀之舞,她的面容清麗,身上和臉上還沒有紋那些只屬於大巫才能掌握的奇異魔紋。
在我看來,歷代大巫身上所傳承的那些奇異魔紋,應該就是土著部落歷代的巫們摸索出來的生命魔紋,他們並沒有用樹皮或者是羊皮紙記錄,而是直接記錄在了大巫的身上。
看到新晉的女巫在跳祭祀之舞,我的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一羣土著戰士正在屍堆前處理同伴們的屍體。
我從旁邊經過的時候,正巧看到一位身穿長老服飾的土著人臉帶微笑對我客氣的點點頭,他的頭冠已經換成辛格爾長老之前的樣式,不用介紹我也能夠猜得出這位長老就是普雅卡的祖父,吉爾達部落的現任大長老。
我對他微微點了點頭,隨着那位土著戰士沿着樹牆向中心地帶走。
內森長老看上去想要跟上來,可是略猶豫了一下,最終竟然放棄了這個念頭。
沒想到再次看到吉爾達部落的大巫,竟然是以這種方式,她居然讓自己變成了一個半人半樹的怪物。
我站在一棵巨樹的面前,看到巨樹將這位混身紋滿魔法符文的大巫裹起來,這位吉爾達部落的大巫就像是被綁到了樹上,樹皮與她的身體交融到了一起,她微微閉着雙眼就像是靠在樹上沉睡,當我走進這棵巨樹的時候,她悠悠轉醒,明亮得幾乎能穿透靈魂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
看起來她想要牽動嘴角,向我露出一個笑容,可惜沒成功。
接着,大巫用着一種及其虛弱的聲音對我說:“……謝謝你,不惜一切的趕上了這場戰役,我還以爲我們都撐不過去了。森林之主保佑森林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