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脈古樹也在無面聖皇的源力精粹之網中。
因而當若木投誠之後,地脈古樹也是心中隱隱有所感應。不過卻不能確定,只是心中惶恐不安之意與日俱增。
“如今都是聖皇下屬,有聖皇庇佑,難不成祂還敢把我怎麼樣?”古樹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地脈古樹清晰的知道,這世上恐怕唯有聖皇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而自己在聖朝越是有用,也就越安全。
於是地脈古樹迫不及待的想要向聖皇證明自己的價值。
只可惜自從來到聖朝大啓之後,他就彷彿被遺忘了一般。沒有誰來主動找過他。
甚至之前交代的梳理大啓小世界地脈的任務,也沒有人前來檢驗。
這讓地脈古樹頗爲鬱悶。
不過,這一天,古樹所期待的表現的機會終於來了。
來者正是聖皇的五弟子,歐尚天。
“這就是玄黃界地脈奔流示意圖?”
歐尚天指着前方的影像問道。
密密麻麻、好似一張地下大網,延伸到玄黃界各地。
就像人體內的血管一樣,不停收縮、躍動。看上去頗爲詭異。
地脈古樹點頭道:“小尊者明見。”
對於古樹的吹捧,歐尚天也顯得頗爲受用,很乾脆的接受了這個“小尊者”的稱呼。
“我聽林靈師姐說,行走地脈奔流中,有玄黃界天道之力自發遮掩,常人難以察覺。是也不是?”歐尚天又問道。
“不錯。”地脈古樹將一根枯枝遞了過來,“小尊者且看。”
歐尚天感受着枯枝中涌動的地脈奔流之力,微微皺眉:“我看這似乎沒什麼大不了的。又如何能做到屏蔽他人感知?”
地脈古樹微微一笑:“小尊者須知,聚沙成高塔、滴水匯江河。一點地脈之力雖然看上去不怎麼起眼。但當整個玄黃界的地脈奔流全都匯聚,那可真是浩浩蕩蕩,似有雷霆之勢。”
“說到底,地脈流通也是玄黃界正常運轉的重要組成部分,老朽也不過是代掌其柄權而已。跟整個玄黃界滔滔至理相比,尋常修士只如螻蟻般,被忽略也再正常不過。”
歐尚天怔怔看着地脈奔流示意圖,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後,他回過神來,將地脈枯枝返還,囑咐道:“正好,我這次外出執行師尊所交代任務,或許需要你的幫助。”
地脈古樹等的就是這個,聞言大喜:“小尊者儘管吩咐,我定然竭誠相助。”
“玄黃界有一實力莫測的前輩,身背石板……你可知道?”歐尚天看着地脈古樹,問道。
地脈古樹神色忽的一變,之前的殷勤轉瞬消失。
他有些難以置信的盯着歐尚天,半晌之後方纔試探性的問道:“小尊者,聖朝是要對石板前輩動手了?”
“恕我直言,石板可是真真切切的長生境,而且已經得道多年……”
歐尚天有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我自然知道那什麼石板的實力。長生境麼!”
“跟師尊相比,算不得什麼!”
“你放心,我不過是負責將其引誘到特定地點罷了。”
聽到歐尚天這麼說,地脈古樹才微微鬆了口氣。
那神秘莫測的無面聖皇,既然能將父親收服,想來對付這石板也問題不大。
古樹振奮起來:“小尊者,敢問需要我如何配合?”
歐尚天將詳細的計劃交代,古樹沉吟着點頭,表示問題不大。
“事不宜遲,待我見過師尊後,即刻動身。”
古樹則是表示道:“我本體仍在玄黃,只要小尊者召喚,隨時都能顯現。”
歐尚天匆匆進入聖皇座。
等他走出時,臉上的焦躁之意已經消失無蹤。
“我有坤幹骨手,還有七彩玉虛鎏光護體,此番更得了師尊賞賜寶物。還學了這麼長時間陣法……”
“只需要將其引到釣魚池,任務就算完成了。應該問題不大。”
“不過釣魚池不是我們聖朝寶地麼,爲什麼師尊反倒讓我將大敵引過去?就不怕出現什麼意外?”
歐尚天百思而不得其解。
不過最終也懶得管這麼多,出了大啓小世界,直奔萬仙盟九山州而去。
藉助洶涌的地脈奔流,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已經來到了九山州境內。
歐尚天嘗試了一番,果然這裡空間法則有些混亂、脆弱。
若是冒然施展瞬移之術,很有可能直接撕裂空間、被吸入空間亂流之中,不知所蹤。
“不過飛行卻沒有什麼問題。這九個山頭能難住尋常修士,卻難不住有七彩神光的我。”
歐尚天這麼想着,七彩玉虛鎏光便在他的刻意操縱下,在體外形成一圈防護。如高天大日,不斷對外散發着自身韻律。
心念微動,一副同樣散發着七彩光澤的鎧甲,陡然出現在歐尚天身上。
師尊的話語同時在歐尚天耳邊響起:“此物名爲【流光鎧】,乃是用九天霹靂與朝息霓虹煉製而成。穿戴之後,飛遁速度可與雷光相媲美。更能無視絕大多數的攻擊手段……”
歐尚天嘗試了番。
遠遠看着前方山脈的頂端,只一個恍惚,下一刻他就來到了山巔。
“好快!?”始作俑者的歐尚天也不由心中駭然。
在流光鎧跟七彩玉虛鎏光的雙重加持之下,他的速度已然快到了個匪夷所思的程度。
哪怕如此招搖,渾身上下盡情散發着七彩光華在天上飛遁,卻由於速度實在太快、整個九山州的修士竟然無一人能察覺。
哪怕是萬仙盟的合道鎮守也是一樣。
歐尚天一開始還有些謹慎,不過最終確定自己無人能覺之後,逐漸放輕鬆下來。
甚至心中產生了一種爲所欲爲的快感。
“痛快,當真是痛快!”
偌大的九山州,他只呼吸的功夫,就已經來回飛遁了幾遍。風馳電掣的感覺,讓歐尚天有些沉醉。
同時心中不免有些迷惑:“就這樣不停的飛,就能把那石板給引出來了?”
“有這麼玄乎麼?我這麼快,該不會他找不到我吧?”
“要不要我放慢點速度試試?”
正當歐尚天心思有些發散的時候,一股莫名的危機感忽的自心中生起。
腦海中一副景象突然涌現。
天地忽然暗了下來。
彷彿有什麼無形束縛般,任憑他怎麼飛遁,就是無法逃出黑暗籠罩的範圍。
絕望中,他的身體只能慢慢向黑暗中心滑落。
……
“!”
歐尚天心中劇震。
他知道這是自己除了坤幹骨手之外,另外的一件伴生奇物:萬死簿的自發預警。
“什麼鬼東西?石板?”所預見的場景讓歐尚天寒毛直豎,當機立斷,將自己準備了許久的一枚陣冕引爆。
霎時間,無數陣法佈置完成、將歐尚天護在中央。
萬死簿的幻景這才緩緩消散。
但歐尚天心中的危機感卻並沒有因此消退,因爲身爲佈陣者的他,能夠十分清楚的感覺到,周圍他親手佈置的數十萬陣法,正在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飛快消失。
但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看到破陣之人。就像有什麼在無聲的吞噬一樣。
心中的驚悚愈發濃郁,趁着護體之陣還有效的功夫,歐尚天又朝着周圍扔出數枚陣冕。
層層陣法次第鋪開,一道虛影不由慢慢顯出身形。
歐尚天卻是不敢多看。
“地脈!”
心中暗自呼喊一聲,歐尚天自天空筆直的衝入地下。
剎那消失不見。
而他所留下的萬千陣法,卻是詭異的被壓縮成書頁般的實體,全都緩緩飄到那道突兀出現的身影面前。
身影逐漸露出真容,書生模樣,背後的石板煞是顯眼。
每當他接過一張書頁,看完之後。書頁自他的手上消失,熒光閃動,而後就彷彿被烙印在了石板之上。
書生也不着急去追逃走的歐尚天,而是不疾不徐的將手中的書頁全都看完。
原本平靜的面龐,逐漸有眉頭皺起。
“玄黃界,什麼時候陣法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了?”
“那道世界之光……”
“難不成是外來者?”
手中的書頁全都消失,書生朝着感應中歐尚天所在的位置看了眼。
“好快的速度。居然還有地脈古樹當幫手……”
書生梳理了下石板最近的記錄。
沒有找到相關的記載。
“外來州域越來越多,號稱無所不知的石板,也終究慢慢名不符實了。”
“無憂,你說的不錯。從來沒有什麼永恆。仙也是,我們長生者引以爲傲的力量,也是。”
雖然這件事,很明顯透露着陰謀的氣息,一副想要勾引他前去的樣子。
但石板心中卻並沒有絲毫的畏懼情緒。
反而更多的好奇。
一步邁出,下一刻就已經來到了之前歐尚天所在的位置。
然而歐尚天似乎早有所準備似得,已經提前一步,鑽入地脈之中。
地脈奔流轟鳴咆哮,即便是石板也難以從中找到一隻螻蟻的身影。
不過石板也不着急,知道對方必然會再次出現。故而只是停留在原地等待。
“有趣。看來這幕後之人,還對我有幾分瞭解。”
並沒有被戲耍的惱怒,石板臉上反而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就這樣,石板一點點的,被吸引到了一處平靜的山間道觀處。
歐尚天不再逃離,而是恭敬的站在一道偉岸的身姿之後。
石板的目光,也從歐尚天,轉移到了這道身影之上。
觀察了片刻,石板嘴角的笑容終於消失。
轉而浮現出一絲不解與凝重。
眼前這人,給他的感覺,既有幾分熟悉、又有一些危機示警。
“感覺不到身道合一的氣息,不是長生境?亦或者,跟我一樣,是古法長生?”石板暗自揣測着。
“就這麼站着,不累麼?進來坐坐。”就在雙方對峙的片刻後,李平主動開口了。
只一句話,就將劍拔弩張的緊張氛圍給打破。
不像是仇敵見面,反倒像是多年不見的好友、熟絡的打着招呼一樣。
石板心中頓時生出幾分古怪之意。
不過還是輕輕說了句:“好。”
跟隨李平,進入下方的道觀中。
穿過道觀,李平並沒有停留,而是繼續走到了道觀之後的一處池塘邊。
“道友背上這塊石板,已經多久了?”李平問道。
石板微微一怔,而後也沒有隱瞞,回答道:“三萬六千九百四十二年。”
“三萬六千九百四十二年。”李平將這個數字重複唸了一遍。
“聽上去,是很久了。但也不過才三萬多年罷了。跟玄黃界的壽命相比,微不足道。更遑論玄黃界外的星海了。”李平有些感嘆道。
石板也爲之附和:“是啊,三萬年,瞬息已過。對於天地本身,或許不值一提。但對我這個普通人來說,實在是有些久了。”
“普通人……”歐尚天這時候忍不住小聲嘀咕了句。
李平笑了笑:“尚天,不可無禮。這位前輩說的沒錯,他的確只是普通人罷了。”
歐尚天不敢違逆聖皇,連忙向石板行禮賠罪。
石板卻根本沒跟他計較,而是直直盯着李平:“你……似乎很瞭解我?”
李平沒有承認:“只不過,有些感同身受罷了。”
“我也只是個普通人,不過承受了註定的使命。”
歐尚天聽聞此言,將頭埋的更低了。生怕自己露出一絲一毫的異樣。
石板卻是若有所思,不斷打量着李平。
那高大的身型,跟尋常意義上的修士並不相同。
身上纏繞附着着的幾股氣息,也都是玄奇無比。讓石板不敢小覷。
“道友將我引到這裡,所爲何事?難不成,就是爲了簡單聊幾句麼?”最終,還是石板全都問道,中止了兩人之間的打機鋒。
“我是來幫助道友解脫的。”李平沉聲說道。
這直白的話,不由讓歐尚天擡起了頭,眼中閃過一絲興奮。
石板眼睛眯起,不由戒備起來。
“看來,道友是誤會我了。我是真的欲幫道友解脫。”李平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失望。
無面聖皇朝着周圍一指。
“難不成,道友就沒有發現這裡有什麼不對麼?”
聽聞此言,石板的注意力這才從無面聖皇轉移到左右。
環視一圈,最終視線落在那汪平靜的小池塘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