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下毅的,正是隸屬附近大型兵營所駐紮的獨立第七團偵查連第四小隊副隊長巴哈爾。第七獨立團雖然是團建制,但實際擁有的人數達到了2000人以上,並且配置了獨立的炮兵營、直升機陸航中隊,輕重火器、裝甲車、輕型坦克一應俱全,戰鬥實力非常強大。軍隊營地佔據這方圓數十公里的範圍。爲獲得糧食,獨立團採取了屯墾的策略,保持了較少的專職戰鬥人員,多數人兼職工、農,基本做到了自給自足。
獨立團的偵查連便是爲數不多的專職戰鬥組織之一,編制80人,第一、第二小隊主要負責獨立團司令部的安全保衛,第三、第四小隊負責外部搜索偵查,每小隊20人。其中第四小隊戰鬥力最強,裝備也是最精良的。這次出來執行監視並保護毅的任務的分別是副隊長巴哈爾、狙擊手武雲、機槍手陳強,還有機械師黨飛。在村子裡犧牲的徐勇,是小隊的通訊官。
而目前第四小隊的隊長,就是毅。
“是大長官派你們來的!”毅退了一步,擡頭看着巴哈爾,眉頭擰在一起。
巴哈爾沒說話,只是默默點點頭。他看見她嘴脣凍得蒼白,頭髮上的水點點滴滴落到脖頸裡,便從身上褪下防寒服遞了過去。
毅沒有理會,只是用雙手抱緊胳膊。
“我去整備我的東西……”毅扭身看看才從地上爬起來古媛,“你幫幫我行嗎?”
古媛正要拒絕,我趕緊衝她點頭示意:這一幫壯漢都是毅的手下,還是聽她的吧。
毅從巴哈爾腰間扯下手電,轉身向通道走去,古媛不情願地跟在她後面。兩個人重新消失在黑暗中。
武雲、陳強、黨飛都從戰鬥位置退下來,重新聚在巴哈爾身邊。我起身正好和這四位壯漢面對面。八隻眼睛盯着我,我怯怯地嚥了一口吐沫。
“這個……謝謝幾位,謝謝……”我客套着。
“你是誰?怎麼會和毅隊長在一起?”陳強首先發問,他把81式輕機槍“咚”一下墩在我面前,以一米八五以上的個頭兒俯視着我。
“這個……我們和毅……毅隊長只是恰巧在村子碰到的。他……她救了我們。她很有正義感的……本事又大,所以我就懇求她保護我們……”我嘟囔着,試着搪塞過去。
陳強猛地上前一步,一手扯住我的衣領,“你也是個男人?!要女人保護你!”他一雙劍眉下的圓眼睛裡充滿着不屑。
“放開他吧,這只是個無名小卒。”這次說話的是武雲。他剛把自己的12.7毫米反器材步槍重新裝回帆布槍衣裡。
陳強“哼”了一聲,一把把我推開。我身子一側歪,差點兒撲倒在怪物的屍體上。
“……對不起……”我居然這樣回覆陳強的粗暴。
“你說說是怎麼回事吧。”巴哈爾終於又開口了。他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我只有把遇到毅之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毅走在前面,古媛跟在後面,約莫十分鐘的時間,兩人又回到了儲水倉庫。
庫房中間的火堆仍舊燃燒着,發出輕微的劈啪聲。
毅走到火堆旁,蹲下來收拾自己的揹包。她抹了抹額頭,發現全是泥灰——這是剛纔和怪物糾纏的結果。
“一起洗一下好嗎?”毅回頭看着古媛。
“……不去……”古媛仍舊保持着對毅的憤怒。
“爲什麼?”毅起身走過來,“你也蹭的全是泥灰了。洗洗總是舒服些。”
“沒香皂了!”古媛的聲音故意提的很高。
“……”毅沒回答,她從短褲的口袋裡摸出一個油紙包,再翻開來,就是剛纔從古媛那裡拿來的香皂。“我沒想要你的東西,只是還沒來得及還……”毅的聲音如女孩兒般輕柔(她就是女生啊!),但隨即又變得冰冷,“我不想欠任何人的……”。
“走吧,洗一下乾淨。下一次有這樣的機會,又不知道是何時了。”毅把香皂遞給古媛。
“哦……”古媛頓了一下,接過了香皂。
倉庫裡只有毅和古媛兩個女生,所以也就不需要圍擋。兩人光身站在水龍頭前,毅壓動插在上面的工兵鏟,溫暖的泉水便再次涌了出來,剎那間兩個人都被水汽籠罩起來。水的溫度藉着溼潤滲進她們的身體裡,好舒服的感覺。
古媛把揉好的香皂抹在毅瘦小的身軀上,她這纔有機會仔細看看毅的樣子。毅並不是那種美麗出衆的女孩兒,基本上屬於中性假小子的類型。再加上身材的瘦弱,女性特徵並不明顯,這也是她一開始就誤認毅是男生的原因之一。同時,毅利索的身手和冷酷的行爲,更將她與一般的女生區別開來。
“這是什麼?”古指尖感覺到一陣粗糙,“這是……傷疤!一條,兩條,三條……”她藉着微弱的火光在霧氣中努力辨識。果然,毅後背上全是疤痕。橫豎着,足有十幾條,最長的有十幾釐米!
“是皮鞭留下的……”毅抹了抹臉上的水說道,“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毅身子一顫,猛得轉過身來面對古媛:她細細的眉毛皺了起來,眼裡似乎也閃動着水花。“真的,好疼,好疼……”她撲進古媛懷裡,小聲抽泣起來。肋骨分明的胸廓,隨着嗚嗚聲,上下起伏着。
毅爲什麼哭泣?是不堪回首的回憶,是喪失朋友的悲痛,還只是剛纔怪物的驚嚇……古媛不知道,她能做的就是用手臂緊緊抱住眼前這個瘦小的身子。那一瞬間,她對她的憤怒和怨恨都被水沖走了。“毅,你的故事究竟是怎麼樣的?”
“老巴,這都一小時,毅還沒回來,不會是出什麼事情了吧?”陳強邊整備槍械邊嘟囔着。
巴哈爾眉毛一挑,撇掉嘴裡的自制菸捲兒,把手裡握着的突擊步槍甩到身後,“走吧,去看看!”他聲音不大。
“……我們回來了!”順着聲音,從黑暗中閃出手電的光柱,毅和古媛一前一後走出來,“順便沖洗了一下了,所以耽誤了時間。”毅甩了甩溼漉漉的頭髮,看着巴哈爾。
巴哈爾和其他三人趕忙湊過來。
“毅,沒事吧?”巴哈爾先開口。
“沒事的,謝謝你們!”毅的語氣平靜了許多,“大長官派你們來的嗎?”
“嗯……是的!”雖然猶豫了一下,但巴哈爾的回答很堅決,“大長官當晚就得知你和徐勇外出,這才安排我們幾個暗中保護。大長官說,他明白你的心思,希望你能證明給他看……”
“……哼……我還是逃不出他的意志……”毅低下頭,順手把揹包丟在地上,“幾點了?”
“目前是……晚上10點13分。”武雲看了看手腕兒上的表準確地回答道。
“天亮再走,我們還可以計劃一下下一步的打算。”毅說道。
“是!”四個人齊聲迴應。
“裡面有水,去補給一下,順便都洗洗,難得的機會。”毅擡起眼睛,看看了這四個灰頭土臉的壯漢。
“是,這兩個人呢?”陳強指指我和古媛。
“一起走吧,不能丟下。”毅回頭看看古媛,咬了咬自己的嘴脣。
我也終於洗了一回熱水澡,也把大腦裡的胡思亂想暫時洗清了,只剩下一個問題——面對毅的五人組,我和古媛如何能全身而退,提前警告穆甜他們這場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