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蒙面人走近指揮室,從手邊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穆長官,看來我們需要坐下來面對面聊一聊。把沒說完的話,都說完。”蒙面人對着穆立人一伸手,指了指一邊的另外一把椅子。
穆立人臉上閃過一絲冷笑,俯下身子坐在了蒙面人對面。
“面對面......你爲何不摘下你的面具呢?”
“哈哈哈哈.......一個人死前的要求,我是會滿足的。”說着,蒙面人用右臂慢慢扯下頭上的布巾和目鏡。
穆立人身後的黨飛幾個人緊緊握住手中的步槍,汗水順着額頭滴了下來。
布巾摘了下來,露出的並不是如前哨基地遇到的昆蟲一般的怪物,而是一張清秀的女人臉,看起來有20出頭的樣子,面容甚至可以用美麗來形容,但皮膚卻白到病態的感覺。
看到這張臉,穆立人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原本已經緊皺的眉頭,鎖在了一處。
“是你.......你已經死了.......”穆立人說話的聲音有些顫,他扶住椅背緩緩站起來,居然想去摸摸這女人的臉。
“.......”女人並沒有躲閃,她把臉湊過來摩擦着穆立人的手掌,顯得很享受的樣子,眼睛也眯了起來。
這一下,把黨飛幾個弄了個暈頭轉向。他們顯然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情形,居然都呆站在那裡。
“你還記得我的樣子.......”女人把穆立人的手抓住。
“對,我記得,和20年前沒有一絲變化。”穆立人把手放了下來,“但你已經死了.......”
“你本來就知道我是誰,從你再見到我那一刻開始。”說着,女人也站起來,“道別的話已經說完,你可以死了。”她猛一甩手從身後扯出一把厚背寬刃匕首,一下架在穆立人的脖子上。
黨飛馬上激靈過來,他和三個警衛員迅速擡槍,扣動扳機,單發點射,炙熱的子彈射向眼前的女人。
女人一躬身,已經閃刀幾名士兵身後,手起刀落,四顆人頭滾在地上,四具屍體噴着血撲倒在地。血絲噴濺在女人和穆立人的身上和臉上。鮮血的味道,刺激着門口的喪屍羣又一次躁動起來。
“........對不起,小飛.....”穆立人看見撲倒在地的屍體,嘴裡輕輕的唸叨着,“各位兄弟,我也馬上來陪你們了。”說着,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個遙控器,輕輕按動了上面的紅色按鈕。
瞬間,指揮部頂樓開始,每一個房間順序開始爆炸,火焰和氣浪把擁擠在大樓的裡喪屍和怪物們吞噬了,一直到穆立人的指揮室。
穆立人與女人只是面對面站着,誰也不再說話,直到爆炸的最後一刻。
最後的爆炸是指揮部大樓的基部,一聲巨響,把已經千瘡百孔的大樓徹底炸成了粉末。
“啊.....”睡夢中的我被人用力的推了一把,猛然驚醒過來。
“大叔啊,這麼緊張的氣氛,你倒睡得踏實!”推我的正是坐在副駕駛古媛,她嘟着小嘴,假裝一臉怒氣。
“已經世界末日了,還怕什麼?”我抹了抹嘴,嘟囔着說。
“我就喜歡你的樂觀態度。”毛利求把着方向盤,眼睛直勾勾着盯着前面的路,“醒來吧,很快就到了。”
“不知道姐他們怎麼樣了.......”古媛收起了假怒的表情,坐回到座椅裡,她惦記着穆甜。
“好了,我們到了。”毛利求指了指車窗外。
古媛和我都順着向外看去,藉着麪包車昏黃的燈光,遠處的霧氣裡瀰漫着巨大的黑色陰影。
“這是什麼?”古媛問道。
“這是高牆.......試驗場的圍牆,防止我們這些小白鼠逃出去了牢籠。”毛利求仍舊開着自己的車,順着破損的過道繼續前進着。
黑暗中,我和古媛盯着這綿延看不到邊際的巨大牆體。突然間,我感覺到一絲恐懼從心裡爆發,並且迅速蔓延到全身,“究竟是什麼樣的利益能夠驅使某些人做出如此的行爲.......修建起如巨大的牢籠,只是爲了做自己同類的實驗......”我心裡想着,猛地一個寒戰,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這是隔離牆,公司出資修建起來的高牆,高100米,厚度爲30米,綿延1800多公里,從東海岸一直到西南的山區,完全把文明的世界與這個末日的世界隔離開來。”毛利求又開始自言自語般的說話,“的確,如果有飛機什麼的可以飛過去,但那些潛伏的觀察者不會讓這些東西存在的。穆立人的直升機算是例外,因爲它們需要他去震懾隔離區內的其他武裝力量。”
說着,毛利求用手邊的抹布擦了擦車窗上的霧氣,“高牆這邊,設有3公里的雷區,埋有各式各樣的地雷,反坦克、反步兵的,還有智能地雷。高牆那邊,是100公里寬的緩衝帶,由軍隊把守。目的只有一個,不能讓任何實驗品逃出去。”
“.......那我們怎麼辦?”我問道。
“怎麼辦?你要爬牆過去,然後尋找一個答案。”毛利求扭過頭來,他的表情變得嚴肅正經。
“我怎麼能爬過去啊?這都是地雷......”問出來這個問題後,我就覺得自己問得太傻了,“好吧,我能再生.......炸不爛就死不了對嗎?”
“嗯,就是這樣吧。”毛利求又恢復那種玩世不恭的語氣,說着,他猛然踩下剎車,麪包車嘎一下停了下來,把古媛和我差點甩得撞在車窗上。
“到了,就是這裡。”毛利求自顧自地下了車,古媛和我也趕緊跟上。
高牆如同一條沉睡的惡龍,橫臥在我們三個人眼前。
“好了,你可以出發了。”毛利求拍拍我的肩膀,“喔,對了,你把衣服脫了吧,去趟雷的話,你的身體可以再生,衣服不能再生,炸壞了我可沒有給你替換的。”
“......也是......”說着,我就開始脫了,順勢扭頭看了古媛——她咬着嘴脣,臉憋得通紅,氣鼓鼓的看着我。
“你就是大流氓,大傻瓜.......”說着,古媛扭過身子。我看着她,她的身子微微震動着。
收拾停當,只穿着短褲背心的我走進雷區。
赤腳踩在凍土上,冷得鑽心。一步一步,我都膽戰心驚,明明知道自己應該沒事,但還是有一種恐懼在心裡來回遊蕩,對死亡的恐懼.......我想,是人都怕死吧。
走進雷區已經300米左右,我的運氣還算不錯,並沒有踩到一顆地雷。我有點兒興奮了,轉身去看古媛——古媛已經轉過身來,她用手捂着嘴,眼睛直勾勾看着我。
“沒事,丫頭,我的運氣好......”我邊揮手邊叫着,邊往前走。
咔嚓!我的腳下突然一軟。這是一顆反步兵地雷——咚!炸藥的火氣把我掀了三個過兒又重重摔回地面。
“呸.....呸呸。”我把噴了一嘴的爛泥吐了出來,掙扎着扭過身子,果然,一條腿了沒了——這是反步兵地雷的標準威力。不過那些“觸手”又伸了出來,不出半分鐘,再生過程已經結束。我努力從地上爬起來,又向那邊看着我的古媛用力揮揮手。
“小姑娘,我們跟着走吧。”毛利求把揹包背好,拉住古媛的手,沿着我踩過的地方慢慢向前走去。
“看着他的腳印,別踩到別處,那些地方也許還有未引爆的地雷......”毛利求出乎意料的提醒着古媛。他用手電照着地面,仔細辨認着我走過的足跡。
他們和我保持着200米左右的距離,一前一後地走着,每個人都戰戰兢兢。我們的運氣真的不錯,再又引爆了三顆反步兵地雷之後,我們終於來到了這高牆的腳下。那一刻,三個人身上都被冷汗打透了。
“就在這裡過夜吧,天亮之後,我們再開始爬牆。”毛利求把揹包一把仍在地上,就癱坐在那裡。古媛站在那裡,也大口喘着氣。我慢慢靠過來,微笑着看着古媛,用手摸了摸她的頭,“丫頭,你真堅強。”
“........”古媛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突然大叫一聲,“大流氓!大流氓!”說着,一巴掌抽在我的臉上。
火辣辣的痛.......一下讓我明白過來——還光着呢!我趕緊用手遮住“要點”,嘴裡嘟囔着:“丫頭,丫頭,我不是故意的唄......”
“啊.......你快穿上衣服啊!”古媛繼續叫着,把我的衣服一股兒腦地全扔了過來。
“好、好......”我趕忙退到一邊,胡亂地把衣服往身上套。
“兩個活寶兒.....”毛利求無奈地搖搖頭,一扭身平躺在了地上。
一會兒,三個人都平靜下來。
毛利求躺在自己的揹包上,蓋着毯子睡着了。
我和古媛擠在一起,靠在高牆根兒裡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