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幾個月,雖然經歷了很多風浪,終於一切如意。我找到了貴人,追回了師門失物,還另外得到了寶貝,可真是不虛此行。接下來幾天,我和石黛黛痛痛快快地玩耍,而付明漢委託律師幫我辦理手續。
光頭豹那件案子,基於“一切疑點利益歸於被告”的精神,警察不夠證據起訴我,最後撤銷了對我的禁制,我可以離開香港了。我一過關,先去惠州探望何叔。當時他和英姑回內地避難,想不到還是受到追殺,而英姑十分不幸。
我與何叔傾述別來之情,都是感慨萬千。他知道猴妖伏誅,很欣慰,並表示年紀大了,決定退休,而英姑並無子嗣,那七絕針我便保留下來。然後,我回到家裡,化平縣羅河鎮古銅村。兩位爺爺一切安好,老當益壯,而小黑狗夜將已經長成了大黑狗,很帥。
我們在一起商議了很久,對一些細節問題反覆討論,首先要做的,便是取得古銅寶刀。兩位爺爺已經參拜過刀神,徵求得他同意,只要我潛入深潭將寶刀拿走就行。表面上這個應該沒有問題,但裡邊有龍鱔,還有龍鱔的天敵鯝髭,都是遠古生物,可不是鬧着玩的。
那天上午,我們去迴流村,上山在刀神廟裡燒了香燭,然後無涯子選了一個好時辰,下山到深潭邊,我穿上一套潛水服,戴上一些裝備,又唸咒套上了太陽衣,跳入深潭。
這潭水是出了名的怪異,一半水流順行,一半水流逆行,也就是說在深潭底下形成了不同一般的漩渦,纔有這樣的現象。果然,我只覺得身不由己,隨着水流直至向底部沉落。
眼前是青濛濛一片,夾雜着水流衝擊而造成的白色氣泡,沒有魚,沒有其他東西。我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哪知沉了一會兒,突然感覺被水流帶動,反向水面升去。我掙扎幾下,卻力不從心,不久後出了水面,被衝出河段。
蒼度子大喝:“你搞什麼?”
無涯子伸出竹篙來,扯了我上岸,我苦笑說:“再試一次唄。”又跳了下深潭去。但這次依然如此,再被水流衝出來,一連試了四次,我沒辦法了。
蒼度子說:“看來水流已形成了慣性,難以入內。”
無涯子說:“不凡,抱一塊大石頭沉下,不過你記住了,打醒精神來。”
我點點頭,尋了一塊大石頭,調勻了呼吸,又一次沉下。這回果然順利了許多,周邊水流盤旋,將我的雙腳帶動,我緊緊抱住石頭不放鬆。才一會兒,我感到全身都被包得嚴嚴實實的,眼睛生疼,耳鼓嗡響。
我想:“如果不是太陽衣,我哪敢沉下那麼深?眼睛和耳朵肯定受損。”忽然之間,水流改變方向,竟把我整個人打橫吸走。我抱着石頭也不行,那股吸力是多麼強大?
我有點心慌了,微微睜着眼睛,雖然有眼罩的保護,還是刺得如刀割一樣。只見前面氣泡不停閃爍,而且形成非常明顯的漩渦,向一處黑幽幽的洞口射去。
龍潭口!我心裡咯噔一下,又興奮又緊張。
“轟……”我的耳朵陡然一震,不期然地閉上了眼睛,然後我就感到身體緩緩沉下,而周圍的水流壓力消失了。我大喜,鬆開石頭奮力上浮。好深啊,似乎過了一兩分鐘我才浮出水面。周圍黑漆漆的,我抽出一支強勁手電筒照射,發現不遠出有一塊石壁,就遊着爬了上去。
眼前的景象很難看全,我只知道自己站在一塊突出的岩石上,右邊是高大的石壁,左邊和後面是水,前面是個小洞穴。
事到如今,沒有回頭路了,我鬆開背後的綁帶,露出砍山刀的刀柄,走入洞穴內。就一普通的洞穴而已,我走着走着發現一條通道,通道幾經曲折,盡頭是一堆土牆,有幾條縫隙。我覺得土牆好像有些鬆動,應該不難推倒,於是用刀柄用力去捅。一邊捅我還一邊撞,很快,土牆轟然倒塌,揚起一片灰塵。
我撥打着灰塵,突然覺得一陣寒冷,就像進入了一個大冰箱一樣。這裡沒有陰風,沒有結冰,就是有凍入骨髓的寒冷。
我縮了縮脖子,心裡開始興奮,就是這裡了。同時也暗暗心驚,我是什麼特質?還穿着太陽衣呢,居然覺得冷?如果是平常人呢?豈不是凍成雪條了?我明白,這種冷不是溫度上的冷,而是濃厚的陰氣!
土牆後面還是一條通道,蜿蜒直下,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舉高手電筒,堅定地向前走。
地勢越來越低,我走了大約二十多分鐘,還是沒有走到盡頭。陰氣越來越濃重,我都有明顯的感覺,冷。
“阿嚏,阿嚏……”一想起冷,就更冷了,我連續打了幾個阿嚏,鼻涕都沾在了下巴上。在這寂靜的地底,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引起陣陣的迴響。
我又擔心了,這樣會不會吵着鯝髭?會不會吵着龍鱔?唉,我有種昏沉沉的感覺。忽然,我站定了,瞪大眼睛仔細地看。前方出現了兩隻巨大的黑影,懸掛在半空,尖尖的。
這是不是獠牙?像,實在太像了。這麼大的獠牙,那麼它的嘴巴有多大?鯝髭?我的心一震,動也不敢動。過了好幾分鐘,兩隻尖尖的黑影也沒動,一切悄無聲息。難道是我太緊張了?我大着膽子上前幾步,再上前幾步,看清楚之後不禁莞爾失笑。
不是獠牙,而是鐘乳石,自己嚇自己一跳。我只是聽說過而已,從未真正見過這麼巨大的鐘乳石。接着我一路向前,拐一個彎,明顯感覺到地勢開闊了。手電筒的光芒照不寬,但旁邊的空間已經擴展開來,鐘乳石一隻連接着一隻,造成重重的黑影。頂頭石壁上還有些不知名的物體,可能是石礦之類的吧,零星地反射着火光,像星星般一閃一閃的。
我很難形容見到的情景,因爲視線不能及遠,但給我的感覺就是我來到了一個巨大開闊的空地,讓人覺得這裡應該是一個地下廣場。
“噗!”腳下突然發出水聲。我低頭一看,前方是水域,看不到邊的水域。這水似乎沒有流動,無聲無息的。
我的心頭一動,這裡的水流與外面的剛好相反,靜得可怕。
我伸長了手臂,手電筒照亮了十幾米方圓的水波,水波粼粼,很平靜。我定定地站着,努力地想聽到一些有用的聲音,但一片沉寂,沉寂得讓人心慌。
我慢慢地沿着岸邊走,腳下有些泥漿,還是以石頭爲主,一高一低,地勢很不平坦。走了幾十米,情況基本沒變樣,不過是石頭的形狀不同了,鐘乳石的數量好像也多了,照樣石壁森森,波瀾不驚。
這樣下去幾時纔是個盡頭?我真想放聲吶喊,索性就引得龍鱔、鯝髭都出現吧,起碼痛快一點。但我還是不敢的,萬一被怪獸吃了呢?我的心悶得發慌。
我蹲下身,仔細地看着水。水色清冽,看來十分純淨。我猶豫了片刻,單手掬起一些水用嘴脣試了試,居然有些溫暖。我大着膽子吸了一小口,果然是溫暖的,而且甘甜芬芳。
我放心了。龍鱔是龍,不是毒物,它生活的地方生態自然是極好的,有什麼可怕的呢?這水肯定是優質的。我痛痛快快地喝了幾大口,再洗了個臉,覺得精神一振。既來之則安之,我本來就是準備拼的,那麼幸苦來到這裡,畏首畏腳有什麼用?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繼續向前。突然腳下一個不注意,踩到一塊尖銳的石塊,頓時痛得連蹦帶跳。我穿着潛水用的蹼,很不方便,但赤足卻又危險,在陰冷的環境下皮膚很脆弱,稍有刺激都受不了。我伸出腳踩下,岸邊的泥地突然一滑,我的左腿就掉進了水中。
“噗哧……”在如此靜寂的環境中,稍微有點聲響都顯得十分轟動。我趕緊把腿抽上來,左右看看,幸好沒什麼。
但就在忽然間,腳下感覺劇烈的震動,緊接着就是轟隆隆的聲音,然後我就看到本來平靜如鏡的水面,翻起了層層漣漪,就如一鍋水被煮沸了一樣。
我慌忙又縮又爬到了石壁邊,警惕地感受着這一切。地震嗎?我已經在地下了,再掉下去該埋在哪裡?
“譁隆、嗙哄……”這聲音不是打雷,倒有點像電視播放的瀑布的聲響。地面越來越震盪,水花也越來越翻涌。我把手電筒射去,仍然無法看得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嘩啦!”一團水花撲面而至,澆了我一頭一臉。我試擦着水漬,忽然明白了。這不是地震,而是水流正在洶涌流通。面前的這片水域,我無法知道它到底有多寬有多深,平時應該靜止的,到了一定的時候,它就開始傾瀉流動,所以在寂靜的環境下,才顯得這麼厲害。
我不由得喃喃地說:“原來是這樣,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