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六）
不知倉庫中第幾股冰涼刺骨的寒氣吸入肺腑，在五臟徘徊之時，忽然有一股泛光的靈感劃破了腦海的邪念：
明主圖危以制變，忠臣慮難以立權。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後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後建非常之功。——陳琳
這段文字自從我記事起，便掛在了父親的書桌前。現在回想起來，父親當時拿着毛筆剛勁有力地勾勒這段文字時心中一定翻滾着某一段時光的記憶吧。
微閉的雙眼再次睜開時，心中的這股涌動霎時便消散了，剩下的只有這一股股冰冷的血腥味和一聲又一聲垂死的掙扎了。
微微擡起左手，看了看手脖邊沾了血的手錶，我的心忽然涌出了一股不知名的涌動，隨後又被臉上這懷淡淡的笑意遮掩了默默的思緒。距離布圖所限制的半個小時，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半時間，而我似乎也在這裡找到了一個我預料到的答案，剩下的只有機械的屠殺了...
寒氣襲人的陰風不斷地吹打着我的全身，手握着一個個冰涼的殺人工具，我的心也慢慢地逐漸凍結了......
“是你嬸嬸...是她讓我們綁架你的...我知道今天我們幾個沒有人能活着離開這裡，我告訴你幕後是誰，也不是想要你能放過我們，只是想讓你給我們幾個痛快點，別再折磨他們了...”
聽到這一句帶有極重乞求口吻的話語，我臉上露出了極其猙獰的笑意，繃緊的肌肉，滿臉的兇相，就像是赤魎的獠牙一下子刺穿了我的嘴角露在了外面：
“我說過只有一次機會，這是你們不珍惜的......”
話音剛落，手中的錘子便一下子提到了半空之中，殺戮的眼神中看不到了一丁點的希望...
“奇少爺！...”
“......噗...啊！啊...噗...噗...”
伴隨着眼前這個帶頭大哥聲嘶力竭的呼喊，手裡的錘子又重重地落在了第三個小夥的心臟上方的肋骨之上。
靜靜地看着眼前這個即將休克，面部表情極其痛苦的河南小夥，我漸漸收起了嘴角的笑意，手中的小錘也隨着手掌的鬆開零落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噹、砰’
整個倉庫隨着小錘的這沉悶的一聲變得沉默了...
我呆呆地站在兩個鐵牀之間，擡頭望了望遠處那兩個還未動過的男子，臉上此刻露出了極爲詭異的表情...
“我可以答應你讓他們痛快一點，不過要先回答我兩個問題...”
“......我們都是快死的人了，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奢望的了...”
靜靜地站在第四個鐵牀邊沿，帶着笑意看着眼前這個眼神之中完全找不到希望之前不可一世的‘大哥’，心中莫名的產生了一種捉摸不透的快感，興奮的快感。這種快感，完全滲透到了骨髓之中，令我興奮、令我抓狂、令我向往...
也在這一刻，我將再也找不到七竅的氣息了......
“第一個問題：如果你知道今天所發生的事情，你會不會依舊按照花鳴雨的意思做那件事？”
“花鳴雨...哈哈哈....哈哈哈...奇少爺，做這一行，有些事情都看淡了，除了錢能撥動我的神經，生、死，這些東西狗屁都不是。正如一個讀着童話故事長大的孩子，到時一定會明白有些故事只有在童話裡才能發生一樣，如果你第二個問題是要問我關於我給你講的那個故事，我想已經沒有必要在回答了...其實在那件事之後我便知道終有一天我們幾個將會死在你手裡，只是我沒想到會是今天......”
“你對你的話語這麼有自信？”
聽到我這句面帶笑意、平緩冰冷的話語，眼前這個身穿單薄衣衫的光頭‘大哥’已經看不到血色的臉上此時露出了一縷淡淡的笑意。他靜靜地看着我，皺紋的老臉上流出了穩穩的欣慰：
“如果這是你第二個問題，我想我用沉默回答該好一點...”
聽完眼前這個年紀和父親差不
多的男人這緩和氣氛的話語，我緩緩收起了嘴角的笑意，帶血的大手抹了抹此時早已失去光澤的眼角，而後深深吸了口冰涼入骨的冷氣：
“衝你這句話，我可以答應你，讓他們痛快一點......”
等我將所有的事情處理完，溫水洗去身上的血跡、男士香水遮掩渾身的‘腐臭’、嶄新的正裝遮蓋殘缺的人格，輕輕抹了抹左手脖上這塊已經嶄新如初的手錶...
時間剛剛好...
卸下了赤魎的魂魄，帶着和善的表情，邁着自然的步伐，按照設定好的路徑一步一步走到了車間大門前。輕輕用剛纔拿着殺人工具的大手拍了拍前來問好的一個穿着工作服裝、年紀應該比我小一兩歲的男孩的肩膀上，臉上和善的表情淡淡平緩了：
“聽車間主任說，你是這裡最賣力的...如果我下次再來時，你讓我看到了你身上的光亮，他就可以提前退休了。既年輕，又賣力，我很看好你...”
“奇少爺...我...我一定會的！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看着眼前這個男孩欣喜若狂的表情，我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而後緩緩收起了那隻搭在他肩膀上的大手：
“那就從這一刻起，讓我看到你身上的光亮，你說好嗎？呵呵...”
“嗯！”
看了一眼這個活在幻想之中的男孩，我漸漸收起了嘴角的笑意，我給他的也許遠比他所做的多上許多了，畢竟那些投在他身上羨慕的目光並不是毫無目的的......
等我回過身，準備做該做的事情時，卻被門外那一縷刺眼的陽光扎到了雙眼。等我調節好，又重新睜開眼睛時，卻看到了一旁布圖本來沒有人類表情的臉上，此時忽然流出了一絲的表情。猛然看到這種表情，我心中猛然一怔，卻說不出來這股涌動背後是什麼。直到我坐在那輛深褐色卡宴上後車座上時，我才猛然想起來，這股表情曾經在戎狼的臉上也流出來過，那夜也是我和荼然的初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