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伴隨着令人心脾沸騰的High歌坐在堂姐敞開篷的跑車上,耳邊不斷高速流動着的細風中瀰漫着撩人心扉的濃香。一縷縷果香花香不斷地沿着風攝入鼻孔,而後逐漸鑽進肌體內的每一個細胞,源源不斷的刺激着大腦皮層每一處波動的神經。感覺彷彿像是玫瑰杏仁馬卡龍餅乾一樣,令人在激情幾欲焚身的懸崖邊沿不斷地回味着其中的情調和韻味...
我閉上的雙眼被這魔幻的香味再次吹開時,在我的記憶裡似乎找到了一個答案:這是法國嬌蘭小黑裙:細膩的杏仁、多汁的漿果和沁人心脾的佛手柑相融合,散發出魔幻與神秘的獨特氣質,尤其是加上那保加利亞玫瑰精油的芬芳、土耳其玫瑰的純香,此時握着方向盤身穿那套瘦身火紅色連衣裙的堂姐,就像是法國一位貴族千金,那麼冷豔、那麼綺麗、而又那麼富有情調......
坐在這個似乎可以忘記了起點和終點的敞篷跑車鬆軟的座位上,微微合上了雙眼。聽着耳邊襲過的風聲、笑聲、DJ聲,鼻尖縈繞着沁人心脾的法國香水味,猛然間覺得車裡車外彷彿就像是兩個世界,這一刻我真正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天上人間......
‘你心房不斷涌動的血液溫度告訴我你是十分嚮往這種生活的。不要總活在那個被古人思想囚禁的牢籠之中,現在是時候打開那扇囚禁了你二十多年的牢門了...我能清楚地感覺到在你心裡面一直囚關着一隻野獸,現在已經是時候放出來了。你之前挑燈蓄力的二十幾年已經完全可以化作那條控制野獸的繮繩了,你還在等什麼,難道真的就像是陸放翁一樣滿腹經綸一心報國方知‘一身報國有萬死,雙鬢向人無再青’誰料最終卻以‘胡未滅,鬢先秋,淚空流,此生誰料。心在天山,身老滄洲’收尾,而你非放翁,何能一曲悲壯映千古!’
‘想想,‘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想想,‘繁霜盡是心頭血,灑向千峰秋葉丹。’的戚繼光;想想,‘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花。’的杜牧;想想,‘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的王翰,他們哪一個不是抱着一腔熱血忠君愛國!他們哪一個不是被後世之人所美譽傳揚!他們哪一個不是你心中的追求嚮往!光明的大道就在前方,別因爲別人的幾句荒唐之言斷送了自己對正道之光的渴望,因爲你就是《聖經》扉頁的那道‘光’...好了,這將是我最後一次出現在你的面前,不要掛念、不要悲傷,我會永遠待在你的心裡面默默地看着你不會離去,因爲我就是另一個你......’
‘等你們兩個說完,我發現我似乎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因爲你們兩個這番話的蠱惑力完全可以將一個正常人變爲一個被洗了腦之後完全迷失了自我的瘋子,這個病我治癒不了。但我還是想說,畫虎容易畫骨難,人心都是隔着一層肚皮的...我們三個都是你心裡面的另一種你,可直到現在你又相信了誰的言辭?現在連你自己都不相信你自己了,你以後還能相信誰呢?!以後在你經歷了更多事情沉淪掙扎期間,還會有很多像我們這樣的‘你’和你對話,到時你又會相信誰的話,承認誰的觀點?...迴歸自然吧,找回從前那一個簡單真實的自我,雖然別人會有防備之心,但再寒氣襲人的冰也有被融化的時候...其實我並不反對你去追求你的路,我只是你人生路上的一個導標牌。我之所以現在還會出現在你的面前和你說話,只是因爲我害怕,害怕真有哪一天,你自飲半醉獨步沈園,吟得一首:‘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而多年之後又添一闋:‘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鞦韆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這次我在聽完他們三個的對話之後沉默了,‘現在連你自己都不相信你自己了,你以後還能相信誰呢?!’這句話不停地在我腦中來回激盪...
寒窗苦讀破萬卷書,花費了幾近三分之一的時光構建的思想體系,在這一刻,
在這個句話面前轟然崩盤了,像是一個供奉了二十多年瓷器猛然間掉到了地上,摔得是那麼粉、那麼碎......
還未等我整理好地上的碎瓷片,這時只覺得身子猛然間向前一頓,隨後耳邊便傳來了一聲又一聲急促驚慌的呼喊,聲音是那麼的熟悉,可一時間又無法從此時已經亂了方寸的腦海中過濾出來。直到猛然睜開雙眼,順着聲源望去看到那個曾讓我不經意間放出心中那頭野獸的荼然時,已經亂了方寸的心頓時只產生了一個念頭,那就是:讓圍在她身邊死纏爛打,試圖非禮她的那幾個男人——死!
那一刻不知是我主動,還是心神已亂的不經意,我第二次放出了一直囚禁在內心裡的那頭野獸,那一刻囚門開的是那麼的敞亮......
還未等車上的堂姐關掉音響,弄清周圍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便一把扯開了身上的安全帶,手摁在車座之上縱身一躍跳到了車子外面,動作是那麼的兇狠、那麼的緊迫,完全沒有聽到身後車上堂姐的呼喊。那一刻我的心就像是流淌着熔漿,整個身體都在燃燒、燃燒......
這是一個距我家不遠的一個拐角處,只有一個昏黃的路燈照亮前方的路段。平時天一黑這裡都是沒有人來往的,要不是旁邊那間酒吧,這裡一到天黑應該是杳無人煙的‘幽地’......
迎着昏黃的路燈,滾燙的瞳孔裡面清楚地看到荼然被四個像是喝了酒的男人連託帶拽拉到了那片漆黑的角落,耳邊不時的傳來一聲又一聲的哭喊,一聲比一聲緊迫,一聲比一聲淒涼。那聲音讓人撕心裂肺,讓人痛斷肝腸,就像是一個被丟棄的孩子在漆黑凜冽的夜晚呼喊:媽媽,救我!...
此時的我就像是一隻看到獵物的雄獅,瘋狂的奔跑着,一隻手插進西裝扣縫之間,隨着幾聲‘卡啦、卡啦’的響聲之後,拿起了那一件已然失去了皁香的西裝跑到了那個漆黑的角落...
當時我只記得將手中的西裝死死地裹在了最靠近邊沿的那個胖子頭上,然後使出了全身的力氣瘋狂的向衣服包裹着的頭打去。之間不知道被身後的那三個人打了多少拳,踢了多少腳,拉扯了多少下,我只知道死死地勒着那個胖子脖頸,瘋狂的打着他的頭,完全沒有在意落在後背的拳頭和落在臉上的鞋掌...
等我將地上那個胖子打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時,又起身摸起地上了剛纔擊打我後背的鋼管,朝着那個喘着粗氣的方向猛然就是一下。這時只聽見‘啊!’的一聲慘叫之後,這裡頓時變得像平常那麼寂靜了......
等我用那雙全是鮮血的手抱着此時熱汗熱淚早已噙溼全身緊緊抱着我脖頸的荼然走出那個漆黑的角落時,已經漸漸平緩的心清楚地感覺到了她那顆之前和我一樣像是有小鹿亂撞的心......
這時下車慌忙趕過來的奇米琪臉上露出了極其恐懼的表情,我想也許是個女孩子見到這個場景都會這樣吧。驚慌失措的堂姐奇米琪一邊用手捂住了我此刻還在流血的下巴,一邊扶着我向MINI的方向走去。
“林夕!你怎麼流了這麼多血!我們趕緊去醫院!去醫院...”
“堂姐,我沒......”
還未等我說完那句已經流到舌尖上的話,只感覺腦袋一嗡,雙手便失去了知覺,全身也在這一刻失去了知覺.......
‘英雄救美人,好不讓人羨慕啊...娘子是用來寵的、媳婦是用來疼的、老婆是用來愛的。在這個女孩身上我感受到了你身上對她強烈的愛,我敢斷定她在你心裡面已經可以勝任老婆這個位子了...你還別因爲害羞否認,在她身上我看到了你對她的承諾:一個騎士對佩劍的承諾!’
‘什麼呀!我看他就是不想活的表現。這麼多年還是意氣用事,他遲早會因爲魯莽而吃大虧的...你就沒想過如果你這一次死在了那裡,以後你年邁父親誰來照顧,以後你們奇家的香火誰來延續,以後你的抱負誰替你實現...’
‘我就不明白了,現在
的你到底是怎麼了,怎麼遇到事情處理事情是這麼的簡單粗暴...你就不會在下車之前打一個報警電話,即使時間緊迫你就不會讓你堂姐聯繫一下家裡人,真是魯莽之極。不是不讓你救人,好歹你在遇到危及情況時也要保持一個清醒的頭腦吧...’
‘哎?這我就不贊同了啊,這件事是可以容你有半點猶豫的嗎?你這叫優柔寡斷,遙想三國袁紹、袁本初四世三公,天下九州一人獨佔冀、幽、青、並四大州,可最後落得什麼下場,不還是被曹*一一吞併,爲什麼?!就是因爲他做什麼事情都比別人慢半拍,好時機就是不容有半點的猶豫,更何況今天這個女孩子對他來說是那麼的重要...’
‘連命都保不住了還談什麼重要不重要,袁紹失敗最直接的原因就是上下不一心...而當今社會上有很多似有似無的法則,你如果想要在這裡面生存,你就應該先低下頭,慢慢學習什麼事情可以接觸、什麼東西不能觸碰。只有先把自己的命保住了才能談其他的東西,纔有機會去改變那些不適合自己的法則......’
‘這點我是萬萬不能苟同的,做事雖然要謹慎,但絕不能喪失本能的男子氣概...現在社會是有很多法則,是要先學習,等你學完之後命是保住了,但你會發現那些之前原本十分排斥的法則,隨着時間的蔓延你也會慢慢習慣了,這時你便會按照自己的習慣做事。如果哪一天,你看到其他人想要將這條法則改變成爲之前你所向往的那樣,這時的你應該是和現在很多人一樣,把那個人看作是自己的敵人。如果是這樣的話,命是保住了,可發展卻不復存在了。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值呀、不智呀!......’
‘加上之前出現的那四個人,我們七個之中,爲什麼我總在你們的話語之間感覺到一絲的涼意呢。當今社會真的有你們直接、間接說的那樣黑暗、那樣渾濁嗎?我看要不是你們幾個多心了,那就是你們幾個心裡面的陰暗面太大了...當今社會多好啊,到處都洋溢着歡樂的氣氛,只是你們太在乎那些陰暗面,所以就無暇顧及那些光亮的一面...置自己生死於不顧,爲了正義而與邪惡勢力作鬥爭這有什麼錯的?!魯莽?我看是你們想要的太多了吧!......’
‘他們幾個我不知道,就我而言,並不是我太在乎那些陰暗面而產生了提防和牴觸的心理,而是因爲那些駭人聽聞令人髮指的事情從未間斷過!...天變了,人變了;人變了,天變了。沒人真正的領悟其中的道義,就像沒人能數的完天上有多少顆星星一樣。有些事情發生了,心涼了,轉過頭靜下心想想,當時只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而已......’
‘有些人低調了一輩子,哪天真的該高調的時候,卻忘記了曾經應有的腔調;有些人麻木了一輩子,哪天真的遇到一件能觸及內心最深處的事情時,卻忘記了怎麼表達本應該有的情感;有些人依賴了一輩子,哪天真的丟掉了‘柺杖’走了出去,卻久久的停在了原地忘記了本該有對未知事物的暢想;有些人幻想了一輩子,哪天真的遇到了一個可以實現的機會,卻在遇到從未意料到的種種問題之後變得沉默寡言不知所措;有些人狡猾了一輩子,哪天真的在一個比自己還要狡猾數千倍的人面前,卻又單純的像個孩子忘記了之前曾經設計好了的圈套;有些人...有些人...其實我們就是這些人中的一部分,只是有些人還未曾意識得到而已。一個硬幣拋到空中落到地上之後只會有兩種結果:要麼正面,要麼反面。有時只是我們太在乎其中的一面而忽略了另一面而已......’
‘你們又是誰?你們爲何會在這裡和我說話?’
‘我們是...’
“林夕?林夕,你怎麼了?醫生?!醫生!...”
不知是我被內心這三個忽然出現的陌生聲音感到了莫名的驚異,還是他們三個的對話又一次刺激了我的內心,我只知道等我平靜下來呼吸睜開雙眼時,模糊的視線裡面全是模糊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