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走在這片曾經有過幾分記憶的大街上,周邊此時還不時向我投來各種味道的目光,只是眼神中的那些情感,這一刻對我來說已經毫無意義了...
靜靜站在路邊的大樹蔭下,看着眼前一輛又一輛叫的上來名字叫不上來名字的汽車飛馳而過。被那個裝有照片的信封緊貼着的心臟此時卻像是被鎖在了一個陰暗的角落之中,噬舔着冰冷入骨的回憶...
坐在路邊攔截回家的士裡面,透過車窗當看到公園周邊路角那幾對老人相互攙扶依偎散步的場景時,我那顆冰凍的心這才漸漸恢復了原有的節奏...
“師傅你能給根香菸嗎?...我的香菸抽完了...”
不知爲何微微閉上雙眼的我,吐出肺腑那股壓抑的熱氣之後,最先打破了車裡的寧靜。
“奇少爺,你千萬別這麼說,想抽菸你直接伸手要就可以了...”
“你怎麼知道我?我們之前見過?”
在聽到眼前這個素未蒙面的司機這聲十分親切的稱呼之後,閉上的雙眼瞬間便睜開了,驚訝的表情瞬間流露在了臉上。
“你現在可是名人了,我們出租車公司的老闆特意給我們都打過招呼了,只要是在路上碰到你們奇家人,必須招手即停、也不許打表。車停了你們給多少錢可以,即使不給也可以,到時公司會爲我們補上...其實能拉到你們是我們的榮幸,以前...對了,煙...還望您別嫌我們窮人抽的煙不好...”
“怎麼會...怎麼會呢...”
帶着十分驚訝的表情看着眼前這個司機,輕輕接過了他手中的那根香菸。
“以前啊,我們出租車司機一月下來也賺不了多少錢,除除油費、燃氣費、維修費幾乎就剩下維持家用的費用了。自從你們奇家和我們公司合作以後,我們每個月可以賺到之前的兩倍還多,聽說有的人已經買了第二輛、第三輛出租車了...你們奇家現在就是我們的衣食父母啊...”
聽着眼前這個看上去將近五十歲的老司機憨厚朴實的話語,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拿出了衣兜那個跟了我三年之久的防風打火機,而後輕輕將車窗打開了...
伴隨着一陣刺面的熱風過後,食指和中指慢慢離開了香菸的過濾嘴...深吸一口溫熱的氣,而後隨着食指和中指熟練地動作之後,一團泛着熟悉氣味的白色煙霧便瀰漫在了我的周圍...
我微微睜開雙眼,看了看手指夾着的這根司機從隔閡最裡層拿出來的芙蓉王,轉臉又看了看眼前這個面色比較紅潤的司機,這一刻我似乎沒有理由不相信他所說的每一句話了...
隨着口中縷縷白煙逐漸地瀰漫散盡,將還帶有火星的菸頭丟到窗外之後,我便沉默地坐在了那個陌生的位子上...
不知是我的話語打開了他的語音盒,還是我說話的語氣使他覺得我十分容易接觸,或者是想借着這次機會和我套套近乎。
這時身邊這個司機又開口了:
“對了,奇少爺,你找到心儀的女孩子沒?”
“嗯?...”
對於這一聲猛然的問話,我心裡先是一怔,感覺這問題似乎已經超越了嬸嬸的權利...
“現在網上都說了,我也是從我女兒口中得到的這個消息。你這幾天在網上可火了,想要找自己的心儀女孩...我女兒可喜歡你了...”
“網上?在哪裡看到了?...”
在聽到他這句話之後,我頓時便覺得眼前這個司機像是故意找話題。本想着不理睬他,可他就像是一個話嘮。
“好像是...好像是..貼吧?...對!就是貼吧...我女兒經常在家上
網,這還是她告訴我的...”
也許今天我真的是累了,聽到眼前這個話嘮毫不停歇的話語,我用委婉的語氣開了口:
“哦,我知道了,呵呵,那估計是我堂姐幫我弄得...好了,馬上就到了,你就在前面的路邊靠右停下吧...”
“...還有一個路口,要不我再給你往前送送...”
“不用了,我還有點事,謝謝你的香菸...我平時坐車都是十七八,現在身上就剩十五零錢了,要不你先拿着其他的我下次在趕過來...”
當將自己所有口袋都翻完,除了銀行卡以外只剩下了十五元零錢,臉上露出了十分尷尬的笑。
“那怎麼行呢,今天說什麼我也不會接你的錢的,你做我的車就是我的榮幸,哪能收你的錢呢...”
“你就收下吧,你們掙錢也不容易,收下吧...”
“......那好,我平時就在你們小區周圍跑線,如果哪天走累了,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
“你這是做什麼?...”
“奇少爺,你拿着吧,這是我女兒讓我特意送給你的,要是送不到你手裡,回家沒辦法交代的...你就當是可憐一個父親,收下吧...”
車子停在了我所說的那個位子上之後,還未等我客套完,只見這個爲人十分熱情的出租車司機便將一個類似於盒子的東西硬塞到了我的手裡,而後對我又是用那種似乎是辛苦勞作了幾十年最淳樸的憨笑堵住了我的嘴,剩下的就是目送我下車...
望着眼前這個又慢慢飛馳而去的出租車,我頓時真的不知道是我在這個城市裡面的知名度高,還是我頭上戴着的那個光環在這個城市的知名度高...
低頭看着這個司機硬塞到手裡十分精緻的小盒子,帶着一懷苦笑慢慢解開了小盒子上面像是十分用心紮上的蝴蝶結...
而就在小盒子裡面的那兩個小東西剛映入眼簾時,我臉上那一懷的苦笑頓時便再也露不出來了。我慌忙擡頭想要再去尋找那輛飛馳而去的出租車,可這時路上來來回回的車輛中早已散盡了他的氣息...
我連忙拿起手機打通了出租車公司的電話,按照我記下的牌照讓他們幫我查找那個出租車司機的底細。而十多分鐘的忙碌,最後得到的結果和我所預料的一樣,出租車公司並沒有這個牌照的車子...
拿着手中這個小盒子,看着裡面裝着的那兩個之前上學時,接觸過的微型竊聽器和針頭監控器。我頓時便不知所措了,不是因爲那個神秘男子的底細沒有查出來,而是因爲盒底下面寫着一個用兩個‘口’字包裹着的‘家’字,而令我最感到更加吃驚的是在盒子背面竟然用水筆寫着‘40600’這五個數字......
帶着充滿神秘色彩的這個小盒子,走在最靠右邊的人行道上。在將那兩個小東西分別丟到了相距近百步的兩個垃圾桶裡面之後,最後將那個盒子摺疊好後丟到了小區門前那個一天清理兩次的垃圾堆最裡面......
再一次走在這個小區的路上時,我這時已經開始漸漸習慣了居民見到我都遠遠躲開的場景:大人帶着木質的笑在我的眼前抱着一個個衝着我傻笑、衝着我嚎哭、不敢正視我的孩子慌忙向遠處跑去;老人連忙停下還在鍛鍊的器材默默轉身;情侶連忙收起愛意的笑容低下了頭...
我還是邁着一層不變的腳步回敬給那些中年人、老年人、情侶一懷的苦笑,而後默默走到了那個對我來說此時完全透明瞭的房子......
夏日的烈陽似乎今年與我形如陌路,我只覺得這年夏天微涼,涼的又有點入骨...
打開房門、換完鞋子、掩上房門、輕輕走到了那個沙發
旁、慢慢坐了下來,整套動作都是在機械的*控着。此時微微閉上了雙眼,眼前又漸漸出現了那面鏡子...
‘鏡子,你能告訴我現在我該不該恢復自由之身?’
這面泛着幽深光澤的鏡子在聽我這句話之後,周圍的光澤瞬間變得暗淡下來了,最後僅留我一個人的映像直立在我的面前...
‘呵呵,我知道了...’
就在我準備起身按照‘七竅’所表達的意思行事時,這時耳邊忽然聽到一聲悶響。隨後眼前的這面鏡子裡面出現了幾個類似人類的生物,他們衣着不統一、面部都像是打了馬賽克模糊的看不清楚,可不難分辨的出來他們之中有三個是,人身獸面...
一時間我便被鏡子猛然的轉變,弄得不知所云了...
‘鏡子,你是想告訴我,我周圍還有很多我看不到的無形人...他們有的是敵,有的是友?...’
就在我這句話剛剛落地,鏡子便消失了。僅留我一個人獨自站在這個漸漸變黑的地方...
鏡子沒有直接的回答我的問題,但它卻十分婉轉地告訴了我該怎麼回答那頭野獸的第四個問題...
重新走出那半邊心房,我慢慢試圖靠着自己存放在小鐵箱子和中銅箱子的信息去叩敲那些人的心門,因爲現在只有停下自己的心跳潛伏到他們的內心世界,才能得到更多意想不到的信息...
這天我從這面鏡子那裡,得到了一個不成文的結論:世上商人只有一種——以營利爲目的,只是使用的手段因人而異。而以營利爲目的的人卻不僅僅只有商人一種。精明的商人最喜愛的手段就是欺騙,他們在學會欺騙的同時便一直都在對自己撒謊。而之所以在他們的內心裡面會瀰漫着各種各樣的謊言,是因爲他們在談判桌之上是永遠也不會讓對方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的。這時只有叩開他們內心的那道心門,慢慢走進去,抽絲剝繭撥開層層謊言編織的紗霧,才能找到他們內心最深處那尊口中含有真實目的的金蟬......
我利用手上可以準確無誤推斷出來的結論,逐層推開了剛纔呈現在鏡子裡面那幾個人的心門。在他們那裡收集到了我所能看到的所有有用的信息,之後便用那一道紗網來回不斷地過濾着所有的信息。可忙活了不知多長時間,最終我卻發現原來運用現在推斷出來的結論,加上他們內心得到的信息得出的結論,都是一些沒有證據支持的支離片段...
這時的我已經逐漸筋疲力盡了,就像是慢慢從這個深不見底的‘泥潭’之中爬了出來,趴在旁邊潮溼的草地上蜷縮着自己的身子似乎想要得到自身的一點溫暖...
呆呆地望着沒有星光的夜空,我又回想起了童年時那麼單純、那麼童真、那麼無邪的自己:老師的一句誇獎都會高興兩三天、阿姨的一個糖葫蘆都能笑的合不攏嘴、同學對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那麼的樸實可靠,依稀記得那時幾個小夥伴在一起談論當以後長大了有面包、汽車、玩具、辦公室、藏書閣等等時臉上掩飾不住真實的歡聲笑語...可不知爲何現在當時所期盼的東西什麼都擁有了我發現自己卻再也不能像小時候那樣臉上露出那份天真無邪的笑容了...
令我感到無法原諒的是:現在我已經慢慢習慣了利用曾經立志要拯救那些在精神世界沉淪掙扎的人,而苦學的心理學來窺探別人的內心世界,從而去掌握更多的信息,來鞏固自己的利益。
這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怎麼了!
爲什麼從學校踏出,走上這個社會之後,我會變得這麼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難道這就是達爾文所謂的‘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這一刻我又想起了荼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