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
兒時聽收音機的時候記住了這樣一句話:右手拿着一根細針狠狠紮在左手手心,此時右手的刺痛感比左手還要重。
七月夏日,十一點鐘的太陽刺破雲層,照射在大地之上。高樓的影子爲路人帶來了一絲的涼爽,遮去了燥熱的陽光,也漸漸放慢了路人的腳步。
靜靜地站在腳下高樓映射的那片陰涼,耳邊微微還能聽到一陣又一陣的拍照聲,來來往往的人潮此時也微微放慢了腳步。
今天出現在KTV門前的並不是花鳴雨,而是花家二少爺——花羽天。
驚慌的神經在臉上停留了短暫的一瞬之後,臉上又露出了那一懷說不出味道的笑。迎着周圍不時投來的目光,我輕輕將右手握住了面帶微笑的花羽天伸到我眼前的手掌。
“最近怎麼樣?有時間的話一起吃個飯。”
臉上的帶着十分平靜的笑意,穩穩將這句客套話吐了出來。收回到褲兜裡面的右手,微微整平了褲邊的皺褶。身子此時也隨着花羽天的腳步慢慢轉過了過來,面向KTV大廳的玻璃門,溫平的眼角此時依舊掛着那縷麻木的微笑。
“不了,我今天只是來送你一樣東西,沒想到剛好看到你們兄弟三人離別的場景。這又讓我想起了我的過去,所以不禁有感而發,讓你見笑了,呵呵...”
看着眼前這個雖衣着簡單卻器宇不凡的花羽天,我又緩緩伸出了褲兜裡面的右手,輕輕抹了抹耳旁的汗滴,而後輕輕接過了花羽天已經遞到我左手邊的那個十分精巧的U盤。
“羽天,今天天氣有點熱,要是有雅興的話,賞個臉,到KTV喝點茶...”
“呵呵,會有機會的,只是現在我還有點其他事要做,父命難爲,就不陪你了。改天來白天鵝酒店,到時我做東,也算是爲今天的事賠罪了...”
話語剛落,花羽天便在周圍那些已經停下腳步路人的注視中轉過了身,留給我的只是一個怎麼也看不透的身影。可還未邁出腳下的步子,花羽天又緩緩轉了過來,滿臉歉意的笑看着此時我目送他的眼睛:
“呵呵,林夕,剛纔忘記告訴你了,你現在要是沒有其他什麼事情的話,KTV有一個女孩正在滿市跑着找你呢,看樣子像是急事...”
花羽天將這句略微歉意之中帶着急迫的話語脫口之後,笑着看了我一眼便又轉過了身,邁着錯落有致的步伐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之中。
溫熱的細風吹動着路邊大樹的枝葉,發出‘颯颯’的聲響,但和周圍那些已經習慣咆哮的鳴笛聲、叫賣聲、談笑聲相比,樹葉的聲響也許只有它自己能夠聽得懂吧...
距離KTV大廳玻璃門之後百步的距離,今天卻不得不賣着笑和過往的市民合了兩次
影。招呼過後,我便收起了臉上的笑意,加快了本來就十分急迫的步伐。一把推開大廳的玻璃門,大步向KTV的會議室方向趕去。
中午十一點的KTV,半掩大廳玻璃門,大廳裡面昏昏暗暗,看不到一個人影。現在的KTV和晚上十一點的KTV相比,就像是一頭打了瞌睡的蝙蝠。
‘嘟嘟嘟...嘟嘟啲...’
“喂,張經理,你現在在哪?”
拿起會議室辦公桌上的固定電話,撥通了電話旁邊大堂經理的電話。
“林夕少爺,我現在就在KTV七樓休息室,出什麼事情了?”
“我想問你,今天是不是有一個女孩來找過我?”
“...我不知道,昨晚工作到了凌晨五點,今天我一直都在睡覺...”
聽到這句話,我慢慢走到了電話旁邊的椅子上,慢慢擡起了還包着紗布帶着指套的左手,抹了抹額頭溢出的汗珠。
“那今天是誰在大廳當班?”
“...是6309趙宇芯,我現在就讓她馬上到會議室見你...”
“讓她兩分鐘之後馬上到一樓會議室。”
放下手中這個電話,我長長吐了一口氣,拿起辦公桌的空調遙控,一直將空調的溫度調到了18℃。
慢慢將內側衣兜那個精巧的U盤放到了眼前的辦公桌上,心緒怎麼也平靜不下來,腦中凌亂的記憶不斷地翻滾着。
此時,我也不知道爲什麼,腦海裡面不斷地閃現出豆子和木魚的身影。害怕他們停下車,害怕他們聽信別人的話,害怕他們折道而返...
兩隻平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此時摁住了兩側的太陽穴,深深吸了口房間的冷氣,想要找回心跳的節奏。
慢慢將桌上這個U盤插到了此時打開的電腦上,可還未電腦讀出U盤,會議室的房門便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猛然推開了,隨之而來的不是一聲急迫的話語,而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哭泣:
“小夕哥...嗚嗚嗚...”
我本來應該順勢拔掉U盤的手,這時卻被這聲忽如其來的哭聲帶到了房門邊沿。
看着眼前這個哭的像是一個孩子的襄格,我慢慢向她身後那個胸前帶着‘6309趙宇芯’牌子的女服務員向門外擺了擺手,而後輕輕地掩上了會議室的房門。而還未等我轉身,身邊這個情緒完全失控的襄格一下子撲到了我的懷裡,嘴裡哽咽的呼喊着:
“小夕哥...小葉自殺了...小葉自殺了...嗚嗚嗚...”
不知爲何,在猛然間聽到這句話之後,我只覺得自己像是又遁入了幻覺,此時大腦怎麼也無法清醒了...
顫抖的雙手緊緊地抓住了襄格的兩個肩膀,驚慌失措的眼
神緊緊地盯着眼前這個女孩:
“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強壓着心中的悸動,雙手緊緊地抓着襄格的雙肩,使出全力將她放在我的眼前,眼睛裡面此時已經看不到了一絲的平靜了。
此時的襄格似乎也被我猛然的舉動嚇到了,臉上的淡妝此時已經被熱淚哭花了:
“是我...是我親眼看到的....小葉自殺了!...嗚嗚嗚...小葉自殺了...”
“爲什麼!你告訴我爲什麼會是這樣?!啊!...她是不是被別人*死的!你快告訴我啊!...”
此時我再也無法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緒了,一下子鬆開了自己的緊緊抓着襄格雙肩的大手。而情緒悲痛的襄格也在我鬆開手的這一瞬間,癱坐在了地板上...
我咬着牙,回想着這幾天突如其來的事情,雙手死死握成了拳頭,一拳又一拳狠狠地打在了房門邊貼着牆紙的水泥牆面上...
不知在打到第幾拳時,一旁站起身來的襄格緊緊地抱住了我,也不知她在我懷裡,呼喊了多少聲,只知道兩隻手裡全是鮮血,全身的疲乏深入骨髓的那一瞬間,我才慢慢將這兩隻此時已經開始向下滴血的大手垂放到了褲邊...
今天不知是因爲豆子和木魚的身影一直都在我的腦海之中飄忽,還是因爲昨晚閨房中一直含淚默默忍受着的竹小葉給我架起了回到正常生活的橋樑,在忽然聽到竹小葉自殺這個消息瞬間,我漸漸開始相信老鬼之前所說的那句話了:
“在這裡,沒有人是無辜的。殺戮已起,就該忘記希望。”
待會議室再次恢復平靜之後,那兩隻一直在滴血的大手已經被眼前這個被我瘋狂的舉動驚慌失措的襄格包紮好了。從她不斷哽咽的話語之中,我漸漸知道很多我之前所不知道的事情...
襄格和竹小葉是發小,又在同一所學校讀大學。只是平時大家都知道襄格所做的工作,所以襄格一般都裝作不認識竹小葉。在竹小葉母親住院的時候,襄格時常去照顧她。而就在兩天前,竹小葉的母親卻在醫院突然死亡了。院方稱是正常病逝,並承諾願意賠償家屬一筆錢。而竹小葉卻不承認母親的死亡是正常的,她一直都堅信母親是被紫家害死的。因爲她母親在死亡前一天,紫曉楠曾經到那裡看過她,而且在她母親死之前還和竹小葉有說有笑,話語之間像是在交代後事...
呆呆地看着襄格擺到我面前的那個似乎一直都沒有動過的銀行卡和那一張留有淚痕的評語,我的心這時怎麼也找不到昨天那股可笑的甜蜜了,因爲在那張我對竹小葉畫卷評語的背後有一行筆畫細弱的鉛筆字:
當落到地面上的硬幣只有自己一個人看到時,它是正面還是反面此時都無所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