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傾在資料上圈了圈。
單總家的公司,近幾年都要經營不下去,最近半年生意卻越發興隆。房若山是一個過了氣的小明星,幾年下來都快要成爲娛樂圈的無名人士,最近倒時來運轉,搶到好幾個有價值的大餅,業內人士不免都覺得他旺得很。
穆青雲記得自家幾個小孩兒也私底下八卦,把他拜過的菩薩都給扒出來,想必今年這些菩薩的香火必然要多出不少。
李虹事業上倒是沒什麼,她安安穩穩地做着老師,本來也不差的,三個月前卻忽然找了個高富帥,很愛她,十全十美的未婚夫。
要知道這姑娘長相有點一般,從小到大就沒有異性緣,同性緣倒是向來不壞,現在忽然冒出一個癡情未婚夫,也是件稀罕事。
歐陽倩是因爲懷孕生子,離開職場八年,同樣突然轉運,找到了合心意的工作。
樓方作爲一個作家,只是小有名氣,可他背靠喬氏,絕對屬於編輯們最喜歡跟的那種作家,待遇極好,工作也舒心。
這年頭,同事的情緒穩定又靠譜,還沒有那麼多麻煩事的工作,哪裡有那麼好找的。
穆青雲嘆氣:“這難道就是,命運的饋贈必有其代價?”
“啊,王工,王工!”
穆青雲驟然轉頭,一眼就看到一個年輕男子捂着胸口仰面栽倒,左右餐桌的食客都嚇了一跳,一時手足無措。
喬傾兩步過去,按住王工的脖子,登時皺眉:“他有心臟病?”
“沒,沒聽說。”
樓方迅速蹲下摸口袋,裡外口袋全翻出來,搖了搖頭,顯然沒藥可用。
那邊好幾個人打急救電話,可這會兒正好是下班的時間,又是中心區域,救護車及時趕到的可能性,和喬總穿女裝,大庭廣衆之下跳熱舞的可能性也相差無幾。
穆青雲不由有點牙疼,眼角的餘光一瞟,窗戶外面好幾個巡查正撒丫子往樓上狂奔。
她想了想,還是上前蹲下,從隨身藥包裡翻出一包金針。
這金針各種型號,各種材質的都有,主打就是一個差生文具多。穆青雲會一點醫術,習武之人,要了解經脈,瞭解人體結構,大部分都懂一些醫術,可要說精通,那真是一點邊都不沾。
可此時食堂裡大部分都是喬氏或者喬氏關聯公司的員工,想找個黑客,說不定喊一嗓子十個裡有八個覺得自己很行,可要說醫術,十個裡面有十一個一竅不通,矬子裡拔將軍,她相對竟是比較靠譜的一個。
穆青雲神色淡定,取出金針,一針刺內關,一針刺神門。
她心裡其實有些猶豫,另外可以刺的幾個穴道,她都不曾動,用的最簡單,最不易出問題的針法。
心中雖有不安,面上卻是胸有成竹,幾個巡查奔上樓,見嫌疑人樓方皺着眉,手裡還拿着筷子,呵斥的話都到了嘴邊,一眼看到微微顫動的銀針,心裡一顫,都不覺屏住呼吸,不敢出聲。
周圍只聽見噗通噗通的心跳聲。
喬傾默默挽住穆青雲的肩膀把她往樓方的後面塞了塞。樓方:“重女輕男可是陋習,喬總作爲年輕有爲的企業家,千萬爲自己和公司的形象考慮,這樣的毛病必須改。”
衆人一邊無語,一邊把那點緊張默默消化了些許。
只過去了十數秒,倒在地上的王工忽然微微張開嘴巴,胸腔徐徐鼓動,臉上的青紫漸漸褪去。
衆總算吐出口氣,放鬆下來。
幾個巡查也腿一軟,扶着桌面鬆了口氣,他們差點以爲,今天又遇見一樁死亡事故。普通市民可能察覺不到,他們這些巡查,最近這段時間簡直都要懷疑自己的職業生涯。
王巧麗今年三十七,二十三歲當巡查,至今已經有十四年了。
她知道,京城是大都市,每月死亡人數甚多,但像這種意外身故的,大體一個月也有兩三百件,可最近兩個月,意外身故的翻了足三倍,死的乍一看似乎沒什麼疑點,可他們這些經驗豐富的老巡查,本能地就能聞出不對勁。
別的案子先不提,可單總,房若山,李虹,歐陽倩,這幾個死的時候,現場都有一個樓方。
說話間,救護車和醫生都到了,醫生給王工做了一番檢查,都有些詫異,說是這病人忽然心臟病發作,差點死了,可他們看,這位先生的心臟健康得至少還能好好工作個四五十年的樣子。
“算了,快,先送醫院。”
心臟嘛,不上各種儀器,還真不一定能看得出。
王巧麗小小地鬆了口氣,扭頭看了眼她勇哥,任憑自己的思緒亂飛——聽說樓方是個小有名氣的推理小說家。
都是小說家了,指不定腦子有病,也許他覺得光在紙面上構思詭異懸疑的案件不過癮,非要在現實裡也創造幾起完美犯罪纔開心?
謝勇瞧見小師妹的表情就牙疼:“把你腦子裡的豆腐渣乖乖給我藏好,咱們巡檢司真丟不起那人!”
王巧麗:“……”
目送救護車遠去,穆青雲,喬傾和樓方三人這才又回到餐桌旁。喬傾伸手在穆青雲眼前敲了敲,她一下子笑起來:“我從地上撿的,撿個東西,似乎不犯法?”
她撿到一張和銀行卡差不多大小的卡片,三個人一起細看,這一看,都不由皺眉。
卡片正面刻了四個鎏金大字——‘神的眷顧’。
背面則印着一個章,章上竟有顧家,喬家,蕭家,樓家幾家的標誌。
最顯眼的就是以暗紋寫的‘顧’字,穆青雲接受教育最重要的課程,就是學會讀暗紋,整套暗紋是幾個家族自行制定,各家又分別有所變動,除了真正的自己人,還必須是嫡系的嫡系,外人根本就讀不懂。
喬傾忽然一驚,神色凜然,“這字是倒的,阿青,這幾天我們都去老宅住,不要分開了。”
他頓了頓,簡單道:“咱們家族歷史悠久,難免有叛逆之徒,這些年,幾大家族都有個別的族人不守規矩,暗中做些鬼祟之舉,他們每次用暗紋溝通,就喜歡倒着寫字。”
樓方無奈搖頭:“這幫‘逆子’的中二病是死活好不了了,費那麼大的力氣,還練習倒着寫字,純屬吃飽了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