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至高的龍神、庇佑我們腳下的這片大地……它永世繁華!”
隨着帝國主宰將那流傳千萬年的信念,輕描淡寫的在發言的最後說了出來,所有龍拓帝國的皇子和官員們,自然也高聲複述着這份宣言。
繼而這場專程爲了迎接使團到來的宴席,便也真正的開始於了此間。
數名手持鋒利小刀的主廚人,已然手腳麻利的切開了炙烤五畜的香脆表皮,將烤肉的香氣徹底的釋放。
而無數手持托盤的宮廷侍者,更是將以利刃割下的薄薄肉片,用盛夏採集的荷葉包裹後,分別呈送到了每個人面前的几案上。
更有一些專門手持長柄酒壺的侍者,也遠遠的站在不影響來賓交談的角度,手法嫺熟的爲赴宴的賓客們添上了美酒。
一場充滿帝國韻味的盛宴,便也就此展開。
不過見此狀況,當龍拓帝君在宣佈開席後,便也再度陷入了居高臨下的沉默,只是默默的飲着黃金酒杯中的瓊漿。
作爲帝國一方的迎賓者們,如今正勢同水火的兩位皇子殿下,便也順勢開始了他們各自的表演。
雖說以龍拓帝君目前的態度而言,他似乎並不想讓任何人繼承自己的大統。
但其實所有皇子都明白,只要帝國國君還尚未離去,那他的任何一句肯定或是遺言,都將直覺決定哪個皇子將坐擁帝國“大義”。
所以在帝國主宰面前的表演,便也成爲了奪嫡之爭中的重要組成部分。
於是此情此景之下,除了帝君之外第一個開口的人,便也正是從宗法上最有繼承可能的皇位的皇長子蘇錚。
並且蘇錚一開口,便也就直接略過了擺在明面上的聯邦使團,而是直接就說起了、帝國國君最爲在乎的……關於帝國公主蘇潼的婚配之事。
“潼兒,爲兄聽聞你與伴侶萬里歸鄉,這便也特地從大營中趕了回來。想必你們此次迴歸帝國懷抱,定然已經想好了你們婚事。”
“雖然這話由爲兄提起,似乎的確是不太合適。但你知道皇兄我是個軍中粗人,爲兄希望你能早日成婚之心,想必潼兒你一定能夠理解!”
……
皇長子蘇錚一開口,便已經將話題扯到關於蘇牧二人的婚事之上。
顯然,在蘇錚的視角看來,擁有着帝國軍方支持的他,雖然在力量上並不稍弱於蘇檀一方。但要說到怎樣才能獲取正統地位,卻總是沒有被文官推崇的蘇檀這樣便利。
所以如今的蘇錚他,也纔不得不抓住每一個討好皇帝的機會,更是試圖將試圖躲避的蘇潼也同樣拽入泥潭。
似乎唯有如此,才能讓蘇檀的處境更加艱難幾分。
果然,當蘇錚如此合乎帝君心意的,直接便將龍拓帝君不方便自己開口的要求,如此直白的擺在了檯面上。
帝國國君那微微渾濁的雙眼中,終於還是閃過了些微的滿意。
不過也就在皇長子的話音剛落,二皇子蘇檀卻已經惶恐的舉起了酒杯,並遙遙向着使團的方向連飲三杯後,這才匆忙解釋道:
“使團的各位閣下,皇兄他只是太過思戀我們唯一的妹妹,以至於這才疏忽了諸位,蘇檀在此代皇兄向諸位賠禮。”
“不過皇兄所言,自然也便是鄙人的想法。諸位要是不介意的話,恐怕還能一同參加皇妹的婚禮,這也算是稍稍慰藉大家遠行的操勞了。”
二皇子蘇檀,不愧於母族便是帝國有名的文官家族。
在遣詞用句的細節和方式上,不知道比皇長子蘇錚高到了哪裡去。
並且二皇子蘇檀他最大的優勢,其實也正是他早已明白蘇牧和蘇潼的決心。所以在這般的公開場合裡,他也根本不會如此愚蠢的表達出心思。
蘇檀先前的兩句話,不但隱隱的指責了蘇錚的魯莽,更是滴水不漏的同樣對帝國國君的意志,做出了毫不示弱的奉承。
一時之間,兩名皇子僅從言語來看的話,其實已經高下立判!
……
不過皇長子蘇錚,畢竟也是常年征戰在外的名將一流,雖然在言辭上無法取得優勢,但不斷變換戰術卻是他最在行之事。
於是也就在蘇檀的姿態做盡之刻,蘇錚卻是起身取過一罈備好的美酒,繼而豪爽的拍開封泥後直接便一飲而盡。
然後也才姿態標準的,對着使團衆人行了一道致歉之禮。
繼而更莽聲對使團衆人說道:
“鄙人魯莽,只顧得上考慮自身的喜惡,卻未曾把每件事都細細想及。鄙人在此再度向諸位致歉,請諸位一定不要取笑鄙人的心思純粹。”
皇長子蘇錚的反擊,雖然並不能算得上如何的精妙。
但最核心的地方卻在於,他試圖表達的意思,也正是需要利用其自身的“魯莽”。
雖然蘇錚的話裡話外,提到的都是自身的喜惡。但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他真正在表達的卻是帝國國君的喜惡。
並且蘇錚更陰險的地方亦是,他不但將自身的純粹加以了標榜,同時也還特地指出了蘇檀的“心思細膩”。
要知道,作爲帝國最高統治者而言:
帝國皇帝所最需要的東西,顯然是絕對的順從和忠誠,必然不希望有人對他的意志,還要思考後才能做出判斷。
兩輪簡單卻又暗藏風雲的交鋒,便在宴席中的短短片刻裡,就已經風起雲涌於迎賓大殿之內。
然而對於這一切,明明是作爲事件主角的蘇潼,卻並沒有發表過任何的看法。
如今也只是安靜的和蘇牧相鄰而坐,不但不打算參與進兩位皇兄的對話,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其他人那羨慕的眼神。
因爲此時此刻帝國公主蘇潼,赫然正如一位賢惠的妻子般,正溫柔教着蘇牧該如何食用帝國美食。
時不時的,還向蘇牧投去安心的眼神。
似乎迎賓大殿中的風雲涌動,全都和她再沒有任何的相關,她唯一關心的……便也只有身旁的蘇牧一人而已!
既然帝國方面反而藉助蘇牧的名義,強行將蘇潼給提前逼迫歸來,那蘇潼便也乾脆將這份面具發揮到極致,以爲最後的目的提前埋下伏筆。
果然,對於蘇潼如今的這般小女孩姿態,不僅是早就見識過蘇潼政治手腕的二位皇子,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刻意。
就連聯邦使團中的鄧避惰和路晰,也是同樣明白這份演繹的目的。
但真正荒唐的卻是,面對這個帝國方率先提起的藉口,就算蘇牧和蘇潼此時演的再如何的過分和虛假,但卻並沒有任何人敢於隨意戳破。
因爲這不但關乎着帝國的顏面,同時也關乎着帝國國君真正的目的。
一旦那張薄薄的面紗被撕開,遊戲則再也無法繼續。
也直到此時此刻,看似已經睡着了一般的帝國國君,這也才終於在兩位皇子各自演繹完畢後,終於開口了今日晚宴中的第二句話。
並且他的第二句話乍一開口,便也直接給了蘇牧莫大的壓力:
“蘇牧……你帶走了我女兒的心、該當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