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還是沒有找到王國戰士長嗎?”
王國軍的大營之內,雷布恩侯忍不住砸了一下桌子,神色難看的喃喃自語道。
“雷布恩大人,戰士長大人已經失蹤了數個時辰,這麼久都沒有和王國軍聯絡,恐怕已經……”
而那個給雷布恩侯報信的某名貴族此時卻猶豫了一瞬,硬着頭皮向着雷布恩侯說道。
“不可能,失蹤數個時辰還不能說明什麼,再派人去找!”
雷布恩侯那銳利的目光頓時投在了那名貴族身上,猛然站起身來,語氣肅然的向其下令道。
“……是。”
那名貴族面對着雷布恩侯的目光,愣是沒敢繼續說下去,低頭應了一聲過後就離開了營帳。
待那名貴族走後,雷布恩侯坐回了椅子之上,有些無力的喃喃自語道:
“葛傑夫·史託羅諾夫喲,你到底在哪?”
“若是你真的就這麼死了,那王國就有可能因此而混亂起來……”
“所以啊,就算你真的死了,也千萬別讓人找到屍體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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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正從平原快速向着王國駐地趕去的葛傑夫並不知道有人在咒他死無全屍,他現在正面對着一個令他很是無語的問題。
“爲什麼……我這次沒帶一個能夠找到路的魔法道具呢?”
葛傑夫茫然的看着四周翠綠的草原,遠處的一名別稱羊駝的生物擡起了自己的頭部,好似嘲諷一般完全不怕人的向着葛傑夫叫了一聲。
“算了……就讓運氣指引我前進的道路吧。”
而後葛傑夫逐漸回過神來,嘆息一聲隨手從身旁一顆樹上折下了一根樹枝,而後又將其隨手向着頭頂的天空扔了下去。
“嗯……是這裡嗎?”
後退幾步看着樹枝所指引的方向,葛傑夫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而後撿起了這根樹枝,向着那處方向走了過去。
然而他並不知道,這個方位是離開平原最近的道路。
他更不知道,在他走到平原的邊境之時,自己看到了什麼毀三觀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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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
被轉化爲死亡騎士,已經失去了聲帶的巴久德發出了類似嘶吼的聲音,如同野獸一般向着列好陣型的帝國士兵們衝了過去。
“咕咚——”
某個士兵看着氣勢驚人的巴久德正從遠處不斷接近,忍不住嚥了一口唾沫,有些緊張的向着身旁的士兵問道:“喂,我們這次面對的可是帝國四騎士之一,你緊張不緊張?”
“緊張當然緊張,不過再緊張也還是得站這面對啊。”
他身旁的那名士兵瞥了他一眼,輕笑一聲對他回答道。
“喂,沒想到你這麼灑脫,難道你不怕死嗎?”
他微微瞪大雙眼,有些不敢置信的向着那名他身旁的士兵問道。
“怕死當然怕死,不過和我剛纔說的一樣,就算再怕死也還是得站這等死啊。”
那名士兵苦笑一聲,聲音低沉的對他回答道。“若是我在這裡死了,我全家就死了我一個,而且他們還有一定的撫卹金。但我要是現在轉身跑了的話,那就是活我一個死全家,而且還說不好能不能活下來……”
“這麼嚴重?當逃兵竟然全家株連啊?”
他眼睛瞪得更大了,神色驚懼的向着他身旁的那名士兵詢問道。
“全家株連倒不至於,不過你想一想,要是我當了逃兵,回到家之後要是鄰居街坊都知道了這件事,都不得指着我父親罵:‘看他生了個什麼玩意,他兒子跟那些邪惡的亡靈作戰,結果連碰都沒碰就當了逃兵!真是大孬種生小孬種!’,那時候就算活下去又如何?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那名士兵再一次苦笑一聲,聲音陰鬱的向他回答道。“我們街裡之前就有一個人是逃兵,回來之後所有人都故意無視他,就連買東西都沒人賣給他,最後實在忍不住這個氣氛……自殺了。”
“……那你們這條街覺悟還真高。”
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那名士兵,最終憋了這麼一句出來。
“……算了,不談這些,接下來我們必須要考慮的是怎麼在不讓人看出自己划水或者就是不划水的情況下在那些亡靈手中活下去。”
那名士兵搖了搖頭,強行擠出了一個微笑,語氣平和的向他說道。
“那這個任務還真是艱鉅,尤其是我們這些舉盾站在最前面的。”
聽到那名士兵的話語,他神色感嘆的向着那名士兵說道。
“那些亡靈們快要到了。”
那名士兵對他笑了一下,而後神色一肅,轉過頭去通過盾與盾之間的縫隙看向了那些衝來的亡靈,頭也不回的向他說道。
“啊,這次的聊天很愉快,希望這場仗打完之後還能見到你。”
他聽到那名士兵的話語,對其微微一笑,語氣溫和的的說道。“到時候希望你能帶我看看你住的那條裡面的人覺悟都極高的街道。”
“我也希望之後能夠再見,不過你這麼說好像對於自己能在這場戰鬥中活下來很自信一樣。”
那名士兵微微一怔,同樣轉過頭來對他笑了一下,而後有些疑惑的向其詢問道。
“嘿嘿,畢竟我好歹也算是一個超凡者,不是那麼容易死的。”
他對那名士兵笑了一聲,而後轉過頭來神色認真的握緊了手中的盾牌,頓時渾身上下閃爍起了土黃色的光芒。
“希望吧。”
那名士兵微微嘆息一聲,同樣緊握起了手中盾牌的把手,渾身上下連同盾牌與他同樣的亮起了土黃色的光芒。
“吼——”
而遠處的那些亡靈們也終於接近了過來,不知道在表達什麼意思或者乾脆的只是在本能發泄的嘶吼聲也清晰的傳到了士兵們的耳中。
不知過了多久之後,彷彿是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又仿若是足以讓滄海化作桑田的漫長時光,由化作死亡騎士的巴久德率領的亡靈小隊終於和嚴陣以待的帝國士兵們碰撞在了一起。
“鐺——”
十幾個看上去和死亡騎士差不多,其實只不過是幾個普通骷髏兵跨上了最低級的亡靈戰馬的亡靈攜着強烈的衝勢,狠狠的撞在了帝國軍陣最前方擺成一列的盾牌上。
已經做好全力以赴抵擋接下來的衝擊,擋在最前方的盾戰士們驚訝的發現自己所迎來的衝擊並不強烈,就算不使用戰技也可以抵擋下來。
幾個膽大的將頭伸出盾牌,啞然的發現那些撞在他們手中盾牌上的亡靈已經被它們自己所帶來的強烈的反衝力撞碎,在地上掉的到處都是,重新變回了普通的骨頭架子。
很快這個信息就傳遞到了這個百人大隊的所有人的耳邊,讓原本面對着自己並不瞭解的敵人,都微微有些提心吊膽的帝國士兵們徹底按下了心來,並且士氣驟然一振。
“不要因此而放鬆警惕,他們剛纔衝過來的只是一小撮而已。”
站在這支軍隊較爲後方的地方的吉爾克尼弗看着這支百人大隊所有人都歡欣鼓舞,好似勝利已經手到擒來一般的表現,微微皺起了眉頭,語氣肅然的對他們警告道。
而隨着皇帝的發話,又注意到了死靈一方雖然同樣不多,但還是比自己這區區百餘人多了數倍的數量,整支隊伍的氣氛驟然肅然了起來,重新將注意力投在了即將到來的戰鬥之中。
而死靈這一方,原本靈智就所剩無幾,此時見到自己剛纔以生前常用的戰術來攻擊,最後派出的手下什麼成果都沒有反而‘被自己殺死’的死亡騎士巴久德變得更加癲狂,完全拋棄了所有戰術,憤怒的向着帝國軍陣這裡嘶吼一聲,放開了對身旁一羣死靈的約束,帶着他們如同瘋狗一般向着帝國軍隊撲了上去。
見到亡靈們如同潮水一般撲了過來,帝國的士兵們皆神色緊繃起來,嚴陣以待的握緊了手中的武器,等待着他們與亡靈碰撞的那一刻。
“吼——”
衝在一衆亡靈的最前方,化作死亡騎士的巴久德好似隱隱感受到了什麼,瞬間鎖定到了此時站在軍陣後方的吉爾克尼弗,正巧與其對視到了一起。
“巴久德騎士……”
吉爾克尼弗看着神色癲狂,此時正與自己對視的巴久德,內心嘆息一聲,神色複雜的低聲對其喃喃道。“放心吧,我會在超度你之後幫你報仇的。”
“吼——!!”
因爲距離的緣故完全沒有聽到吉爾克尼弗的話語的巴久德神色掙扎了幾下,最後神情還是被癲狂所侵佔,嘶聲力竭的向着吉爾克尼弗的方向嘶吼了一聲,加快了身下全亡靈軍隊最高級骸骨戰馬的速度,全速向着帝國軍的那一方衝了過去。
而因爲巴久德加快了自身的速度,身後的那些早已全力以赴向前衝鋒的普通亡靈們根本跟不上巴久德的速度,也沒有足夠的智慧思考主帥與大隊脫節會有什麼後果,只是用瘋狂的目光盯着對面帶着濃濃生者氣息的帝國軍隊,並嘶吼着向他們衝去。
而這就導致了,巴久德與那些普通的亡靈拉開了一大段距離——也就是脫節了。
“機會!”
看到這一幕之後,數名軍官都閃過了這個念頭。
而後他們迅速的開始對着下屬下達命令,默契的用帝國士兵們編織出一個包圍網,準備將巴久德給套入其中。
癲狂的巴久德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幕……或者說他現在的眼中只有吉爾克尼弗,根本融不進其他東西。以前巴久德對其有多忠誠,現在的殺意就會有多強烈。
“單單這個包圍網只能困住巴久德騎士,要是想要殺死他的話必須要用其他辦法。”
在吉爾克尼弗注意到那些軍官編織出的包圍網的那一刻,就立即在腦中得到了答案,深呼了一口氣,神色逐漸鄭重起來。
“殺——”
在巴久德衝進了那包圍圈的那一刻,某個軍官神色昂揚的高喝道,預示着這場圍殺的開始。
“喝!”
就在軍官下達命令的那一刻,數十名盾戰士頓時從帝國的數百甲士之中衝了出來,以巴久德爲中心將手中特製的大盾合併在一起,如同翻過面的城牆一般將其圍繞在其中,堵在了這個包圍圈的裡面。
“吼——!!”
神色癲狂的巴久德終於注意到了現在的情況,神色更爲扭曲的嘶吼一聲,直直向着前方的那幾名盾戰士衝了過去。
而直面着巴久德的那數名盾戰士雖然神色嚴肅,但卻並無慌亂之意,正視着衝過來的前者。
“吼——!!!”
終於,伴隨着巴久德瘋狂的嘶吼聲,一身黑色的死亡騎士與那數名盾戰士碰撞到了一起。
“不落……要塞!”
而在即將碰撞的那一刻,圍成了這個包圍圈的數十名盾戰士齊喝一聲,頓時無數土黃色的光芒亮了起來,並且和身旁的人所散發的光芒連接到了一起。
如果從天空中向下俯視的話,就能看到一個散發着土黃色光芒的光環,光環之中還有一個黑影撞上了這個光環的邊緣,將其撞得劇烈的晃動起來。
“怎麼……可能!難道我們數十人的力道加起來還沒他大嗎?!”
被巴久德的大劍直直砸中盾牌的盾戰士半跪在地上,渾身上下的青筋皆鼓了起來,全力以赴的推着面前的盾牌不讓它退後一步,咬着牙內心震驚的喃喃自語道。
“並不是我們的力量加起來都沒巴久德騎士大,只是因爲這個‘銅牆鐵壁’根本沒辦法將我們承受的力量均勻的分散到每一個人身上,被直接命中的人還是要受到五至六成的力道。而且能做到這一步其實也非常不錯了,你面前的那個人可不是什麼籍籍無名的小人物,而是帝國四騎士之一的巴久德大人啊。”
站在那名盾戰士一旁的另外一個因爲陣法原因同樣承受着一部分巴久德的力道,並且一動也不能動的盾戰士輕笑一聲,語氣輕鬆的對他說起了風涼話。
“那我這算不算硬扛了帝國四騎士的一擊?以後應該也能跟別人吹吹牛了。”
被巴久德的大劍直接砸中的盾戰士此時渾身上下都已經顫抖了起來,此時卻仍然面帶輕笑的對那盾戰士回答道。
“啊,五六成力道也是一擊嘛,要是留手的話不一定還用出這麼大的力道呢,所以你可比那些水貨強多了。”
同樣承受着一部分力道,額頭隱隱滲出一絲汗跡的那名盾戰士對其輕笑一聲,語氣輕鬆的向他誇獎道。
“是嗎?那要是能活下來的話,一定要找機會跟他們吹吹牛!”
承受着巴久德這一劍的盾戰士想要對那名盾戰士微笑一下,然而卻只擠出了一個苦笑。
而後他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壓力稍稍減弱,還不待他鬆一口氣,第二股更爲強大的力道砸在了他的盾牌上,這比剛纔更爲迅猛的攻擊讓他直接被砸飛了出去。
而他在恍惚之中,看到了那名剛纔還與他談笑風生的盾戰士臉色大變,神色焦急的想要擋住衝進來的巴久德,然而與自己一樣被一劍拍飛了出去。
“看來我並不是一個人啊……”
這是這名盾戰士意識在陷入一片黑暗之前的最後一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