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我萊恩在這裡也不說什麼場面話了,是生是死,在此一搏!”
站在軍陣最前方的萊恩子爵神色肅然的向着那些士兵們高聲喝道,語氣中帶着能斷金石的堅決之意。“若是勝,那這場遠征還可以持續下去,說不定還能加官晉爵,成爲聯軍的高層。到時候你們就是人人羨慕的貴族老爺!入城不用交入城費的那種!”
“但若是失敗的話,先不說我們能不能從天時軍的手下逃走,聯軍的高層們都不會放過我們這些敗軍之將,而且還有接踵而來的糧草不足問題,不論逃到哪裡都免不了一死!”
“而現在,我們是生是死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中!只要打贏這場仗,我們就什麼都有了!”
如此說着,萊恩子爵轉過身去,神色肅穆的拔劍指向了那座天時軍的城池,語調激昂的高喊道:“聽我命令,衝鋒——!”
“殺——!!”
被萊恩子爵三言兩語挑動起來的士兵們神情狂熱的高喊着‘殺’字,立即邁動腳步向着那座城池的方位衝了過去,響起的散亂腳步聲雖然無法凝聚成那股震懾人心的氣勢,但也象徵着這支軍隊正逐漸的向着自己的目標進發。
“呼……這下應該足夠了……”
萊恩子爵看着那支逐漸遠去的軍陣,微微呼出一口氣,輕笑一聲自言自語道。“把輸了必死的印象印在他們的腦中,如果這場戰役勝了還好,就算失敗了也可以直接帶着這支軍隊建立一方實力,到時候他們爲了活下去定然會乖乖的跟着我,誰讓他們‘如果回去的話定然會被聯軍總部的人所斬殺’呢?”
“之後,我也算是有了一個基本盤,也有了參與爭奪皇位的資格……”
“實現家族夙願的第一步,達成!”
…………
所屬天時軍一方的那座城池之內,早早的便站在瞭望塔上的露恩女子爵看着聯軍軍營之中逐漸走出的士兵們,微微輕笑一聲,向着身旁的一名士兵下令道:“時機已到,可以讓士兵們撤出城池了。”
“是。”
那名士兵連忙向着露恩女子爵行了一禮,而後便轉過身走向了瞭望塔的樓梯,順着樓梯逐漸向下爬去,準備把後者的命令傳遞到城內的所有士兵耳中。
“所以說,這種令行禁止、哪怕我下了什麼看上去非常奇怪的命令也只是聽從而不會質疑的軍隊還真好啊……”
露恩女子爵看着那名士兵的背影輕笑一聲,回過身來抿了一口杯中的紅酒,有些出神的自言自語道。“雖然以前總質疑我命令的士兵也是他們就是了。”
沒過多久,那名下去傳令的士兵便重新從樓梯上爬了上來,有些氣喘的對着露恩女子爵行禮說道:“子爵大人,在下已經將命令傳遞了下去,不知還有何事能讓在下效勞?”
“已經沒有別的事麻煩你了,下去吧。”
露恩女子爵微微瞥了那名士兵一眼,對其微微一笑,語氣平淡的對其說道。
“……是。”
那名士兵有些發愣的看着露恩女子爵臉上的微笑,等到後者回過頭去之後纔回過神來,連忙應答一聲過後重新順着瞭望塔的樓梯向下爬了回去。
“呵呵……這下子他們可是逃無可逃了……”
露恩女子爵注意到了那名士兵的臉色,但卻並沒有放在心上——以前遇到過的這種人太多了——只是回過頭去重新看向了貴族聯軍的營地,看着站在軍陣前方做着演講的萊恩子爵輕笑一聲,語氣淡然的自言自語道。“到時候與恩醬匯合,兩層包圍圈看他們能不能衝得出來……”
“啊……我現在也應該下去了,留在這裡說不定被那些不知道餓了多久的士兵們吃掉……”
想到這裡,露恩女子爵便轉過身,端着手中的紅酒緩步順着樓梯向下走去,好似完全不擔心自己會因爲走的遲而被衝進城內的聯軍士兵抓住一般。
“呵呵……也不知道那些聯軍的士兵看到城內什麼都沒有之後會做出什麼反應,會不會直接把那些木質或者是皮質的傢俱衣物什麼的煮着吃掉?”
想着剛纔看到的那些神色視死如歸的聯軍士兵們,露恩女子爵輕笑一聲,稍有興趣的在心中想到。“到最後會不會餓得開始吃那些蟲子?到最後會不會連土都吃?”
“真是期待啊……當那些自認爲高貴的人被逼到絕境之時,究竟會變成什麼醜惡的東西呢?”
如此想着的露恩女子爵逐漸從瞭望塔的樓梯向下走去,臉上的笑容逐漸開始扭曲了起來。“真是……非常的期待啊……”
…………
“萊恩大人,出事了。”
就在萊恩子爵坐在軍帳裡等待着這場戰役的結局之時,忽然有一道身穿鎧甲的人影掀開了軍帳的簾子,匆忙的從外面衝了進來,至今臉上還殘留着着不敢相信的神色向着萊恩子爵說道。
“哈特,何事讓你如此慌張?”
萊恩子爵微微皺起眉頭看着那道衝進來的人影,語氣肅然的向其詢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萊恩大人,天時軍的那座城池裡面的那些現在守軍全都消失不見了,我們打開城門的時候完全沒有阻礙,進入城池之後也什麼都沒找到!一個人都沒有!”
被萊恩子爵稱作哈特的人影並沒有因爲萊恩子爵的那句話冷靜下來,語氣有些激動的向其講述道。“好似都憑空消失了一般,城內除了建築還在,其他的東西都消失不見了!”
“什麼?那座城的守軍都不見了?”
聽到哈特的話語,萊恩子爵的神色微微一驚,猛然站起身來向着前者驚呼一聲,而後很快便反應了過來,神色鄭重的向着哈特說道:“帶我過去!”
“……好……好吧。”
聽到萊恩子爵的話語,哈特的神色驟然一驚,而後有些糾結的答應了下來——他實在不想回到那個看上去如同鬼城一般的城池了。
不過既然答應了萊恩子爵,哈特還是不打算違反這個約定的,苦着臉站起身來,開始帶着前者向着那座城池走去。
“城內的守軍憑空消失……除了建築之外什麼生物都消失不見……聽起來很像是傳說中的那些邪教徒的手筆——血祭。”
跟着哈特的腳步向着那座城池走去,萊恩子爵皺起眉頭在內心思索着這件事。“但現場應該不存在什麼血跡,不然的話哈特不會是這個反應——相比較那種單純的暴力,哈特更爲害怕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但是那些精神出了問題,總喊着每三百年就會有真神降臨將其他僞神一掃而空的邪教徒卻不在那個範圍內,也不知他怎麼判定的——那麼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讓整座城池的人一夜憑空消失?”
“算了……現在連現場都沒有查看過,還是在看完那座城內的情況之後再做推測吧。”
想到這裡,萊恩子爵便拍了拍自己的臉提起了精神,準備以最好的狀態迎接接下來的一幕。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想過天時軍主動把這座城池送給他們的可能,因爲如果調換位置的話,他絕對不會把城池送給敵人,他認爲只有傻嗶纔會這樣做。
然而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把別人當傻嗶的人,其實自己纔是那個傻嗶。
不過現在萊恩子爵還不是傻嗶,因爲他沒有把天時軍的指揮官當傻嗶,他在非常認真的對待着這場戰役,乃至用調換位置的方法推測着敵方的用意——雖然現在越推越遠了。
所以他並不是傻嗶,萊恩子爵只是在自作聰明而已——然後自作聰明的他就即將要被敵方的指揮官坑成傻嗶了。
就在萊恩子爵跟隨着哈特走到了城池的城門處,準備進入城池內部之時,四周忽然響起一陣喊殺聲,而後一支大軍便隨之出現,殺向了正好處在即將進入城內、所在的位置十分尷尬的萊恩子爵。
在看到那支大軍的時候,萊恩子爵瞬間想通了這種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然後便立即召集聯軍的軍隊準備開始和天時軍進行野戰。
……然而尷尬的是,在‘攻破’城池之後大部分的士兵都進入了城池的內部,只有小部分士兵還處在城外,城門的寬度是有限的,這代表着城內的士兵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從城內出來與天時軍戰鬥,在這期間還有可能被天時軍卡着時間埋伏在城門外,如同葫蘆娃救爺爺一般出來一個被砍死一個。
所以現在能夠做出及時反應的聯軍軍隊只有處在城外的那一小部分士兵——然而既然都說是小部分了,怎麼可能面對着全力以赴的天時大軍?
於是下達了命令的萊恩子爵馬上認知到這一點,卻也沒有收回自己的命令,反而是以最快的速度進入了城池之內,然後便隨之下達了第二個命令:“關城門!”
聽到萊恩子爵的話語,城內的聯軍士兵們下意識的聽從了這個命令,將原本打開着的城門立即關了上來,並且把各種鎖頭加在了上面,把天時軍和自己的友軍給拒之門外。
見到這一幕,那一小部分聯軍頓時就慌了,一小部分有識之士自然知曉城內的聯軍打算拋棄掉他們,於是立即接管了軍隊的指揮權,讓他們向着反方向逃離。
而天時軍卻是沒有去管那些逃掉的聯軍,象徵性的追了一會過後便就地紮營,直接將那座原本屬於天時軍現在暫時屬於貴族聯軍的城池給包圍了起來。
見到這一幕,剛剛進入城池尚還處在驚魂未定·智商UP狀態的萊恩子爵立即猜出了天時軍的意思,咬牙切齒的自言自語道:“他們……竟然想要活活餓死我們!?”
“什麼?!天時軍竟然如此狠毒?”
聽到萊恩子爵的話語,跟在他身邊將士們都吃了一驚,其中同樣處在驚魂未定·說話不過腦子狀態的哈特更是直接驚呼出聲,內心憂慮的向着萊恩子爵問道:“那我現在該怎麼辦?”
“……待會派出信使去聯繫那支小部隊,直接告訴他們天時軍的意思,然後再解釋一下我們拋棄他們是不得已而爲之,如果還不滿意就代替我道個歉,然後就說現在我要將功贖罪,請求——注意,是請求——他們的軍隊和我們這些人裡應外合鑿穿這一部分天時軍的包圍,只要他們還忠於貴族聯軍的話,一定會同意我們的計劃。”
聽到哈特的問題,萊恩子爵深吸一口涼氣微微冷卻了一下過度運轉而有些發熱的大腦,思索了一陣過後神色陰冷的向着四周的將士們說道。“到時候,我要讓天時軍付出代價!”
——————
而在幾個時辰之前,聯軍剛剛準備進攻城池之時——
營地中央的一座軍帳之內,昏暗的空間中有一道人影緩緩睜開了眼睛,聽到外面的動靜之後微微苦笑一聲,語調平淡的自言自語道:“已經開始結陣,準備對天時軍發動總攻了嗎?”
“可是啊……天時軍的指揮官要比萊恩想象的還要強,他們這次絕對會損失極大的,還不如直接想辦法撤退,這樣還能把損失降到最小……”
“不過他選擇這麼做也的確情有可原,那羣不會打仗的貴族可不知道這麼做降低了損失,他們只會認爲我們在糧草被截之後連反抗都不反抗就慫了回來,是懦夫的表現,然後再借機換一個指揮官吧?”
“所以他選擇發動總攻,畢竟如果贏了的話就不需要面對這些東西,甚至有可能借機將天時軍的領地徹底打下來……可惜,他是不會贏的,天時軍的力量遠比我們之前想象的要強得多,並不是能夠短時間拿下的敵人,再加上現在糧草被截,根本堅持不了多長時間的進攻的。”
並不知道萊恩子爵原本打算輸一場就直接跑掉開始自建勢力的哈爾伯爵如此嘆息着想到。
“算了……這和我也沒什麼關係,反正指揮官又不是我……”
哈爾伯爵忽然停止了思索下去,用無師自通的葛優躺躺在自己軟綿綿的牀上,眼神空洞的看着軍帳的頂部,任由自己大腦中的思緒胡亂的飛舞起來。
“咚咚——”
兩聲敲擊盤子的清脆聲音響起,打斷了哈爾伯爵的思索,與此同時還有一道毫無波動的聲音響起:“哈爾大人,該吃……”
“次啦——”
那名專門照顧哈爾伯爵起居的侍者的聲音在這一刻戛然而止,同時響起的則是某種血肉被撕裂的聲音。
聽到這道聲音,哈爾伯爵的內心驟然一驚,立即意識到了此時發生了某種異常的事件。
哈爾伯爵意識到這一點之後立即壓低了自己呼吸的頻率,無聲無息的躲到了自己那張牀的下面,藉助軍帳內部的黑暗環境隱藏了自己的身形。
在做好這一切能夠提升自己生還率的動作之後,哈爾伯爵雙手緊握在一起,雙手交織着開始祈禱起來——毫無力量的他完全沒辦法做出什麼反抗,只能祈禱着幸運女神足夠眷顧他。
而在響起那道血肉撕裂的聲音過後,做出這一切的某種東西好像並沒有做出什麼動作,導致除了遠處那些士兵的喊殺聲之外,整個場景都陷入了死寂當中,一絲聲音都不曾出現。
“哈爾大人,您……在裡面嗎?”
而在哈爾伯爵幾乎要被這氣氛憋悶到窒息的時候,一道有些沙啞的、包含着非常複雜的情緒的聲音響起,讓哈爾伯爵當場愣在了原地,下意識的向着外界喊道:“索倫?!”
“沒錯,是我,我來救您了。”
聽到哈爾伯爵的喊聲,站立在軍帳之外的索倫深吸一口氣調整好情緒,輕笑一聲向着軍帳內的哈爾伯爵回答道。
聽到索倫的話語,哈爾伯爵緩緩從牀底之下爬出,只感覺現在好像如同處在夢境一般。
——他覺得,自己很有可能真的是得到了幸運女神眷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