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已被血液浸染成紅褐色的處刑臺上,胡炳雙目微闔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將手中已經不知曾斬落多少頭顱的朴刀插回鞘中,看也不看身旁倒下的幾具屍體,神色如常的從臺上走下了去。
“——老兄,幹得漂亮!”
就在胡炳從最後一級臺階走下之時,一道身穿軍裝的身影從旁邊迎了上來,毫不掩飾臉上露出的快意,拍着前者的肩膀對其誇讚道。
“那種畜生都不如的敗類,就該讓他們體驗一下被他們殺死的那些無辜民衆所體會到的感覺——你注意到到沒?等你提刀走過去的時候,那幾個原本還挺囂張的畜生表情都被嚇的扭曲了,一個個的都瘋狂掙扎想要從縛龍索上面掙脫,結果還是沒逃脫老兄你乾脆利落的那幾刀,真是大快人心……”
“……嗯。”
胡炳卻是頗爲不適應這名軍裝男子的熱情,只是顯得有些敷衍的點頭應和着後者,不知道這時候該回答些什麼纔好——如果按照現在的說法,他其實是有些社交困難的……
因爲在胡炳性格形成的關鍵時期正好是他功力盡失的那幾年,除了父母親人以外幾乎沒多少人願意跟他這個廢柴多說話,就算有也大多是別有用心衝着他身份來的。
在這種情況下,要麼胡炳會成長成仗勢欺人身邊隨時都跟着不少狗腿子的紈絝子弟,要麼會成長成不怎麼喜歡與人交流的悶葫蘆——胡炳不是前者,所以他成長成了後者。
不過雖然顯得有些悶,但胡炳其實還是可以進行溝通的,不是那種恐懼社交連半句話都不想對外人說的自閉兒童——不然的話在劇情中他就不會喊出‘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這種話了,
“……對了,你怎麼不去跟自己的父親見上一面?”
那名軍裝男子也注意到了胡炳的不自在,不着痕跡的收回了自己按在對方肩膀上的手臂,故作尋常的轉移了話題,有些好奇的對胡炳詢問道。
“在你所在的劇情線裡,你的父親應該早就已經死了吧?現在有機會再次見面,你不去看看嗎?”
“……還是不了。”
談到這裡,胡炳的內心也變得複雜起來,沉吟了片刻過後,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沒有選擇去探望自己還在獄中的親生父親。
“現在這種時期,有很多像是剛纔那幾人那樣的危險人物化虛爲實,若是棄之不管的話定會有爲數不少的無辜百姓平白丟了性命——雖然我不可能像是你們那樣庇護如此廣袤的土地,但也算是有點微末本領,能多救幾個黎民百姓也是好的。”
“若是因爲我去探望父親導致沒能來得及阻止那些危險人物傷害民衆,那我於心何安?”
“——不愧是胡大俠,如此高風亮節着實是令人敬佩。”
聽到胡炳的回答,這名軍裝男子不禁感到頗爲動容,停下腳步神色讚歎的對前者說道。
“……閣下謬讚了,我還當不起這‘大俠’二字。”
胡炳也隨着軍裝男子停下腳步而停步,措辭了片刻後纔對後者如此回答道。
還不待軍裝男子繼續說些什麼,胡炳便搶先對前者催促道:
“樑將軍,現在不是糾結於這些的時候,還請告訴我附近哪些地方有危險人物化虛爲實,好讓我在那些人造成嚴重破壞之前將其制服。”
“——不然的話,若是因爲我在此與您談笑而浪費了救助百姓的時間,那我不去見父親而節省出的時間豈不是就這麼被白白浪費掉了?”
——胡炳這幾句話說的非常直白,幾乎毫不掩飾的表達出了‘我跟你說話就是在浪費時間’的意識,如果換個官僚風氣比較重的官員在此說不定就直接跟他鬧掰了。
“……的確有理。”
好在這名梁姓軍官本身也並非是不講道理之人,雖然因爲胡炳直白的話語忍不住皺了皺眉,卻也並沒有太過惱火,反而贊同的對後者點了點頭,早有準備的將一臺手機遞了過去:
“這是我們內部配備的衛星地圖,可以即時定位附近所有人的動向,到時候行蹤異常疑似劇情人物的人會被標紅——其中未必都是心有惡念的壞人,希望你能準確分辨出他們的意識形態,絕不放過任何一個壞人,也絕不冤枉任何一個好人。”
說到這裡,梁姓軍官的神色也變得嚴肅,語氣無比鄭重的對胡炳叮囑道:
“切記,絕對不能將衛星地圖給他人觀看,更不能讓它落到別人手中,再不濟也要將整個手機摧毀——上面不僅僅標識着附近所有民衆的位置,哪怕武警部隊那些同志的動向也同樣包含其中,若是不小心落在了別有用心之輩手中,定然會導致武警部隊損失慘重,到時候我們就成了害死兄弟們的罪人了!”
“……我保證,在我胡炳嚥下最後一口氣之前,絕對不會讓這個地圖落到他人手中!”
聽到梁姓軍官的叮囑,原本還感到有些疑惑的胡炳頓時變得肅然起來,神色鄭重的對前者立誓道。
“我相信胡炳兄弟定然不會食言。”
看着胡炳接過自己遞過去的手機,梁姓軍官臉上的嚴肅神情漸漸消退,微笑着對前者敬了個軍禮。
“祝君,武運隆昌,能夠平安回來見到自己的父親。”
“承樑將軍吉言,在下定然不負民心正義,讓所有人都能安然歸家。”
胡炳將那臺手機放入懷中,神色更爲鄭重的對梁姓軍官拱手回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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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胡炳便轉過身疾步奔向了刑場的牆邊,運轉輕功頗爲瀟灑的翻過牆壁,向遠方騰躍而去。
梁姓軍官注視着胡炳遠去的方向,臉上的微笑漸漸消退,有些感慨的自言自語道:
“若是那些從劇本中跳出來的角色全都像胡炳這樣不僅心懷正義,還願意遵從政府該多好……”
“可惜,這個願望是不太可能實現了——雖然因爲作者的緣故,在此地降臨的角色大多都對中華本土文化有親切感,但終究還是完全不同的世界,文化也因爲歷史演變的原因相差很多,更何況他們這些古人所熟悉的皇權至上早就被打爲封建餘毒,說不定我們這些人還會讓他們感覺到不自在……”
“哪怕始皇都無法解決根除餘留下來的那些仍然心向前朝的舊臣,最終矛盾在他死後徹底爆發,更別說相比起秦國與其他六國,與封建王朝分別更大的現代社會……就算因爲文化一脈相承的緣故不會排斥政府,也很難讓他們爲黨效力——畢竟對他們來說,這裡的民族不是他們的民族,這裡的文化不是他們的文化,這裡的國家不是他們的國家,頂多只能說相比起其他國家這裡更像是他們的故鄉而已。”
“像是胡大俠那種不分文化人種,只要自認爲人並且心向正義那就一視同仁的人終歸還是少數——就算我們都很難保證完全公正,畢竟只要階級立場還存在,那麼就肯定有着偏見與矛盾。”
如此自言自語着,梁姓軍官忽然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轉過身向着刑場的出口走去:
“想這些東西幹嘛,難道我這個大老粗還能想得比那羣領導者更透徹不成?只需要好好當個沒有自我意志的武器道具就行了,反正只要不做其他多餘的事到最後黑鍋肯定甩不到老子頭上……”
“——嗒。”
而在此時,梁姓軍官忽而聽見刑場內響起了一道並不屬於自己的腳步聲,臉色頓時隨之微微發生變化,沒有抱着任何僥倖心理,驀地轉頭看向了這道聲音的來源——
然後梁姓軍官就看到了從剛纔他所注視的方向又翻牆躍進刑場的胡炳……
“……胡大俠,您這怎麼又回來了?”
望着快步跑到自己身前的胡炳,梁姓軍官緊繃的身體緩緩放鬆,不禁感到有些疑惑的對前者問道。
面對着梁姓軍官的詢問,原本跑過來挺利索的胡炳卻是不禁遲疑了片刻,有些尷尬的對前者說道:
“那個……樑將軍,我有件事想要問你……”
——這個長得跟黑磚差不多的衛星地圖應該怎麼用啊?
—————
我的名字,名叫胡炳。
之所以我叫這個名字,是因爲我在家裡排行老大,後面還有兩個弟弟分別叫做胡氵乙以及胡柙,按照這個規律給我們命名——說實話,這個命名規律是真的不☆,只能說是父親實在想不出來我們該叫什麼名字才選擇了這個規律,順便一勞永逸的解決了後面所有兄弟姐妹的命名。
——如果我再有個四弟的話,或許會叫做胡釘?
之所以這個規律看上去有點亂,則是因爲我父親的緣故——因爲我父親的名字裡有個偏旁部首是‘土’,所以父親就乾脆打算按照金木水火土的順序倒着來,於是我的名字就有了個‘火’的偏旁。
至於爲什麼我是丙,則還是因爲我父親的緣故——既然偏旁部首都已經倒着來了,那就乾脆連甲乙丙丁的順序也倒着來,而我父親只打算要三個孩子,於是就從丙開始算了。
最終的結果證明武者的身體掌控能力的確極強,說是生三個就絕對不會生多或者生少——雖然這跟武者的身體掌控能力其實並沒有什麼關係,只要不是雙胞胎這種特例任誰都可以選擇生幾個孩子。
我從小就表露出極強的習武天賦,在身體尚未徹底長開很難積累出足夠氣血突破境界的情況下就在幾年內連續突破九層小境界,最終氣血滲入骨骼進入到煉骨境——這其實個很驚人的成就,要知道在未入先天前的後天大境界攏共也不過三個,很多從小修煉到中年的武者也只是煉骨境而已。
當然,就算同爲煉骨境不同的武者間也有很大的差別,哪怕不提相比起氣血境區分更爲細緻的小境界,青年中年也要比孩童老人更強——因爲孩童的身體尚未長開,身體能夠生產容納的氣血量完全比不上已經成熟的大人;而老年人則是因爲身體已經走了下坡路,氣血總量乃至恢復能力都會隨着壽命的流逝而逐漸虧損,不能像是年輕人那樣隨意揮霍。
像是我當初十一歲初入煉骨境的基本屬性,還沒學過什麼精深的技擊之術,恐怕來個有點戰鬥經驗的血氣九段同齡人都能打敗我,更別說氣血量更爲充足的成年人——換做此地的話來講,當初我應該算是個皮薄餡大的血包?
至於氣血究竟算是什麼東西……當初練的時候其實頗爲懵懂,自己也不知道練出來的究竟是什麼東西,等到詢問父親的時候方纔得知氣血的本質:當人精、氣、神合一時,結合外部進補便能產生氣血。
這是很多教拳的老師傅都不知道的東西,若是換個有經驗的武者聽到這句話,恐怕從這句話中就能知道我的父親並不只有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不過相比起中原那些真正的高手,當初不論是我、父親還是瀾雲宗那個老牌先天都差得很遠。
到後來,我在十二歲那年突然功力盡失,倖幸苦苦滲透進骨骼的那部分氣血連帶着還沒進入骨骼的氣血幾乎被全部吸乾,瞬間從勉強算得上是成熟武者的煉骨境掉到了連同齡人都比不上的氣血三段——想來你們也都能猜得到,這是我奇遇的開始。
三年後,我那未曾謀面的未婚妻前來退婚,吞食我氣血的‘詛咒’也被徹底解除——那個一直在吞食我身體氣血以求生存復甦的靈魂精魄,甦醒了。
——原來,是我胡家在千萬年前的先祖,藉助血脈傳承於我身上覆蘇!
先祖告訴我,胡家在千萬年前也曾是鼎盛一時的龐大家族,哪怕在整個大陸都能排進一位數,能與胡家相抗衡匹敵的僅有其他九大家族——而他,則是當時整個胡家實力最爲強大的老祖,距離那隻存在於傳說中的道境僅僅只差一個境界而已。
——然而等到後來我才知道,他所說的一個境界其實是一整個大境界。
不過先祖在其他地方倒是沒有說謊,胡家在當時的確算得上是整個世界前十的大族,他也的確是整個胡家最強大的老祖……只不過是在更早輩分的老祖因爲壽命原因隕落之後他才成了最強的,而且他當上老祖過後因爲過於弱雞沒過多久就被其他三大家族的最強者聯手拍死,胡家勢力也被瓜分殆盡,較強的血脈後裔直接被殺了個乾淨,所留下的僅有那些血脈之力不是很強的旁支,幾乎等同於徹底滅亡。
也是因此,在最後關頭躲進胡家血脈中隨之傳承下來的先祖根本沒機會復甦,血脈之力弱小的後裔根本不足以成爲他精魄復甦的載體,直到我這個血統返祖血脈之力達到上古胡家主系最低標準的後裔出現之後他才得以復甦,這三年所吞噬的氣血也是他甦醒所必須的啓動能源。
至於爲什麼光啓動就啓動了三年……則是因爲我太弱而他太着急了,還未等我繼續成長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從我身上覆蘇,結果差點控制不住把當初十二歲的我給吸乾,然後復甦一旦開始就無法停止,最後卡了近三年才徹底恢復到能夠輕微干涉現實的程度。
那老頭倒是的確挺有操守的,沒有奪舍我的身體,而是選擇想辦法幫助我強大起來之後再反過來幫助他脫離困境——這或許跟我與他流着相同的血脈有關,但虎毒食子的慘劇也不是沒有在別人身上發生過。
再然後的劇情自然不必多說,未婚妻前來退婚卻態度囂張仗勢欺人惹怒了父親與我,胡家先祖又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鼓動了幾句,我便忍無可忍的跳出去懟了幾句——我的故事,自此而始。
不過後來發生的事情其實並不需要多說,在胡家先祖的幫助下開始蒐集天地異火,遇到過各種各樣的奇遇危機,與各種各樣的人物角色結緣,見不平而拔刀助,還拜入了某個在附近幾個國度影響力極大的學院,甚至和瀾雲宗的宗主結下了緣分——不過這並不妨礙我找她徒弟報仇,各論各的。
後來在完成當初約定時還意外引出了瀾雲宗潛藏的老牌高手,已經突破到先天二境的上任宗主,再由當時已經恢復了不少的胡家先祖操控身體,以遠比我精深的異火操縱融合不同屬性的異火成功抵禦了上任宗主的攻擊,心念通達的逃離了瀾雲宗後全心全意的開始在那個學院修煉起來,最後還碰到了胡家先祖曾經收過的徒弟,替曾經被坑了的胡家先祖報了仇。
——然而,讓我後悔終身的事情就在那時發生了。
當時我正在學院中專心修煉,胡家先祖忽然告訴了我一個令我當場崩潰的消息——我的父親虎霸天,死了。
後來我才知道,當初逃亡後,瀾雲宗的前任宗主通過我那已經斷絕婚約的未婚妻查到了我的身份,爲了絕除後患直接毀掉了整個譚霧城——雖然我的父親已經突破先天,但仍然不是已經身爲先天二境的瀾雲宗前任宗主的對手,在臨死反擊重傷了那位前任宗主後陣亡。
胡家先祖通過血脈的聯繫知曉了我父親的死亡,在確認了幾遍後才轉述於我——我從未想過那瀾雲宗的前任宗主竟如此狠辣,竟然拉的下臉皮親自來潭霧城滅門。
於是,我就又多了個修煉的理由:報仇。
——並不是和已經斷絕婚約的未婚妻那種小打小鬧的報仇,而是真正抄家滅門的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