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醒了就好。”
待會自己找個地方躲起來,免得我在殺人的時候你又被人抓走了。
默默的和懷中的霞之丘詩羽對視了片刻,胡炳坦然自若的把對方放了下來,無視了身邊黑衣男的哀嚎,神色淡定的對還沒反應過來的黑絲御姐說道。
霞之丘詩羽隨着胡炳的力道站在地上,神色茫然的注視着對方,忽然瞥見了旁邊哀嚎中的黑衣男,瞬間意識到剛纔發生了什麼,不禁輕咬嘴脣露出了複雜的表情,對胡炳深深地鞠了一躬:
“……謝謝。”
胡炳坦然受了霞之丘詩羽一禮,邁步向着對方走了過去。
看到胡炳向自己走了過來,霞之丘詩羽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神色微微有些慌亂,被胡炳逼的連續後退幾步後又平靜下來,閉上眼睛擺出了任君採擷的架勢。
……然後胡炳就直接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等待了片刻後,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觸感的霞之丘詩羽神色疑惑的睜開雙眼,看到胡炳正背對着自己頭也不回的順着階梯往更上層走去。
霞之丘詩羽感到有些茫然,忽然想到了什麼,連忙轉頭看向了身後。
……那裡,正躺着兩個壯漢的無頭屍體。
霞之丘詩羽神色微微變化,被血流如注的屍體嚇的倒退幾步,卻不小心踩到了什麼東西。
她神色僵硬的轉過頭來,看到自己的腳正踩在某個壯漢的背上。
這名壯漢表情猙獰的捂着自己的喉嚨,血液的大量流失讓他的皮膚泛起青白色,眼睛瞪大死死看着胡炳離去的方向,屬於他的鮮血逐漸染紅了霞之丘詩羽的黑絲。
……然後,這名壯漢的眼球微微轉動,和霞之丘詩羽對視在了一起。
“?!!”
霞之丘詩羽被嚇得臉色蒼白,連忙後退幾步,卻又不小心被絆到,直接失去重心坐在了地上。
她下意識低頭看向了絆倒自己的東西:一條同樣泛着青白色的手臂。
霞之丘詩羽順着這條手臂看去,很輕易的看到了另外一個大漢的臉,並且……
他的眼睛也在看着她。
“呃呃呃……”
這名大漢忽然發出了驚悚的低吼聲,渾身像是抽筋似的抽搐起來,泛着血絲的眼睛死死盯着霞之丘詩羽,好似要爬過來對她做些什麼。
霞之丘詩羽下意識的想要驚聲尖叫,卻意識到了這裡是敵人的老巢,瞬間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以防引來其他敵人,眼神驚懼的看着這名大漢逐漸靠近,雙腿開始對後者亂蹬起來。
這名大漢被霞之丘詩羽裹着黑絲的雙腿踹了好幾下,神色變得越來越猙獰,張嘴想要喊些什麼,混着唾沫的血液卻完全堵住了他的喉嚨,讓他只能發出無意義的低吼。
終於,這名大漢敗給了血液所帶來的窒息,抓着地面的手掌放鬆下來,軟倒在地徹底無法動彈,眼睛卻仍然死死盯着霞之丘詩羽。
……他,死了,死不瞑目,死的非常的不安詳。
看着這名大漢停下了動作,霞之丘詩羽心有餘悸的劇烈喘息着,眼中帶着劫後餘生的慶幸。
……就在這一刻,她拋棄了爲死人感到恐懼憐憫的閒心。
只有活下去,纔有資本去考慮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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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炳不急不緩的順着樓梯往上走去,不時有人從他前方出現,拿着傢伙臉色猙獰的撲向胡炳。
每當這個時候,胡炳都會停下腳步,神色鄭重的用赤紅火焰結果這些人的性命。
他不知道這些被他殺死的人是誰,不知道這些人究竟有沒有親朋好友,不知道他們的稟性如何,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因爲生活所迫才投身這個罪惡的行業……
也許,他們都是被生活逼迫的可憐蟲。
胡炳分不清楚,也沒時間去逐個分清楚,生命就像是無數分成不同重量的砝碼,擺在天平兩端讓他進行抉擇——但凡有所拯救,必然有所犧牲。
犧牲惡的,拯救善的;犧牲少的,拯救多的;犧牲弱的,拯救強的;犧牲蠢笨的,拯救明智的……
然而人類並不是明碼標價的東西,也許表面上看上去邪惡的實際上是好人,也許表面上弱小的實際上是強者,也許表面上身爲少數的實際上代表着更多的羣衆……
每次抉擇都像是在賭博,既然是賭博那就不可能連勝,胡炳總會有抉擇錯誤的時候,每次做出錯誤的抉擇都會導致許多人被平白無故的犧牲。
……本來,那些人是可以活的。
如果可能的話,胡炳是多麼不想由自己來做選擇,而是有更強的人出現,代替自己想出能夠拯救更多生命的辦法,甚至是……拯救所有人的辦法。
實在不行的話,砝碼們自己跳出來把天平拆了也行啊!
可惜的是並沒有,胡炳沒能看到有人代替自己做出更有效的抉擇,幾次嘗試着退位讓賢的結局皆不如人意;而砝碼們也沒能跳出來拆掉天平,反倒是進行起了傷害更大的內部抉擇。
……就算沒人對天平施力,砝碼的不同也會導致天平的自然傾斜。
身爲作品的主角,胡炳的世界中沒有人能力超過他,自然也沒人能夠代替他進行抉擇——他就像是最重的砝碼,不論放到那邊都會導致天平向他這裡傾斜。
……可是,他不想當最重的砝碼,他只想把兩邊的砝碼全都拿出來,然後把天平摔了。
然而他每次摔掉天平都會有更大的天平將他籠罩,甚至天平本身都會成爲砝碼被更大的天平籠罩,無數個天平像是套娃一般層層疊疊的擺在胡炳面前,等待着他的抉擇。
這些抉擇幾乎要將他逼入瘋狂,只要他稍稍選錯就會有很多不該死的生命平白亡故,不該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渣滓卻反而留了下來。
……生命的重量,他揹負不起。
然而就像是剛纔說的那樣,胡炳不得不進行抉擇,因爲沒人能像他這樣正確的選擇出天平兩端的重量,每次都會讓很多砝碼平白無故的被【浪費】掉。
……他的良心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於是胡炳揹負起了和能力相應的責任,在不斷的抉擇中技藝愈發精深,可以保證自己絕對不會浪費掉任何力量,盡最大能力救下每個生命。
當你眼前有兩艘船即將沉沒,而你手中有着可以救下其中一艘的道具,一艘船裡有兩百人,一艘船裡有三百人,你會選擇救那艘?
答:救下有搜救功能的那艘船。
現實從來都不是單項選擇題,只有明白這個道理,纔有資格對天平進行抉擇。
……值得慶幸的是,現實中那些手握天平的人,大多都明白這個道理。
這也讓胡炳在穿越後放鬆下來,把選擇權交給了現實那些手握天平的人:因爲他相信,如果是他們的話,絕對能夠救下要比自己更多的生命。
……不過,這並不代表胡炳丟掉了自己在抉擇中積累下來的深厚技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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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纔提到過,每次對天平做出抉擇都像是在賭博——那麼,如何增加賭博的勝率呢?
……除了掀桌子,直接把天平砸掉以外,那就是出千了。
只有出千作弊,提前明確砝碼擁有的重量,甚至偷着把砝碼不斷調換位置,盡己所能的砸掉每個可以砸掉的小天平,才能保住更多的生命砝碼。
……而擁有超凡能力這個因素的胡炳,很顯然作弊能力非凡。
就在胡炳在樓上大殺特殺的時候,位於二樓樓道的霞之丘詩羽驚悚的看到剛纔被自己判定爲死亡狀態的壯漢忽然身體輕顫,猛地從地面上坐了起來。
剛剛坐起的壯漢顯得有些茫然,眼神迷茫的環顧四周,還下意識的伸手搓了搓自己的頭髮。
霞之丘詩羽躲在房門後面氣也不敢出,順着貓眼瑟瑟發抖的看着突然詐屍的壯漢。
……剛纔那個大漢徹底(?)掛掉後,自覺樓道並不安全的霞之丘詩羽乾脆躲進了旁邊的屋子裡,在關門上鎖後又把傢俱全都推過來堵住了門,只留下貓眼作爲自己查探外界信息的通道。
然後,她就看到了眼前驚悚的一幕。
“喂喂,誰來幫老子一下!”“禿子,禿子?你TM趕快把我腦袋安回去!”
就在那名壯漢坐起不久,原本被捅穿了喉嚨的大漢也都接二連三的爬了起來,甚至那四個腦袋被砍掉的大漢都詐了屍,張開嘴罵罵咧咧的試圖讓其他幾名大漢把他們安回身體上。
不過很快他們就不再喊叫,稍稍晃動的腦袋也變得安靜下來。
就在霞之丘詩羽以爲他們又死了的時候,忽然驚悚的看到他們的無頭屍體站了起來,從各種地方走出,摸索着撿起了他們自己的腦袋安了回去。
而在他們把腦袋對準身體後,突然有兩簇火焰分別從他們的身體和頭顱中竄出,把他們的身體連接起來,脖頸處的傷口迅速癒合,很快就變得和常人無異。
不過還有幾個沒出現這種情況的,霞之丘詩羽通過隱隱約約從門外透過的聲音推測,應該是那幾個壯漢的身體撿錯了腦袋……
這種神奇景象讓霞之丘詩羽感到震驚至極,忽然想到了什麼,又轉頭看向了那幾個最先爬起的壯漢,發現他們喉嚨的傷口果然已經癒合。
“死而復生……原來那個人說的是真的嗎?”
所以,我的確是穿越了?就像是故事中被召喚到異界的勇者那樣?
霞之丘詩羽後退幾步,神色難以置信的喃喃自語道,以往養成的世界觀徹底崩潰。
原以爲自己是被人販子綁架到了隔壁對岸的國度,之所以身邊沒人是因爲人販子太過粗心把她丟下了,所以在遇到胡炳後霞之丘詩羽纔會逃跑從而被真正的人販子抓住——她以爲胡炳就是粗心的人販子。
畢竟對於無魔世界的人來說,穿越這種事件實在是有些難以接受,更別說周圍還是現代人熟悉的鋼鐵大廈,以穿越這種說辭接近過來要求自己跟他走的陌生人怎麼看怎麼可疑。
甚至直到剛纔,霞之丘詩羽都沒有相信胡炳的說辭,反而懷疑這場綁架是不是對方故意謀劃的——不是她疑心病太重,而是真有人用這種鬼扯的方法追女生。
……雖然英雄救美非常老套,但它有用啊!
當然,演戲不可能演到斷頭,所以霞之丘詩羽的懷疑只是維持了瞬間便消散了——不過這並不代表她相信這裡是個魔幻世界,畢竟那幾個壯漢的傷口怎麼看都是正常的刀傷。
直到,這幾個壯漢的詐屍。
……等等,這幾個壯漢沒死的話,那我豈不是危險了?
霞之丘詩羽忽然想到了這點,神色變得極爲蒼白。
不過她也知道呆立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咬了咬舌尖讓自己清醒過來,連忙跑到屋內把牀單被單全都扯出,將其捲成繩子互相繫緊,動作快速的給自己編起了簡易救生繩。
……她準備直接從窗戶跳下去。
‘好在這裡只是二樓,距離地面最多不過十米,不用擔心繩子的長度不夠……’
霞之丘詩羽心中慶幸着自己的運氣,確認‘救生繩’的長度已經足夠之後立刻停止了編織,找了幾根長釘用錘子把繩子死死釘在了沉重的牀鋪上。
也許是聽到了霞之丘詩羽發出的動靜,房門處忽然響起了沉重的敲門聲,那幾名大漢的怒罵隱隱傳到她的耳中,好似是在譴責她肆意侵犯私人財產的行爲。
顧不得糾結自己爲什麼會聽懂漢語,霞之丘詩羽的心臟因爲緊張而快速跳動着,腎上腺激素不斷分泌,思維卻變得更爲冷靜,粗略而迅速的測試了這條救生繩的耐受能力。
然後,她直接把繩子的一端順着窗戶扔了出去。
緊接着,霞之丘詩羽也翻出窗戶,雙手緊握着真正意義上吊着自己性命的救生繩,腳踩牆面緩緩地向着地面爬去,純以救生繩以及踩在牆面上的雙腿支撐自己的體重。
等到這時,霞之丘詩羽才理解了那些恐高症的心情——雖然她知道自己距離地面只不過區區五米,但毫無保護措施的處在並不屬於人類的空中也讓她感到有些心驚肉跳。
……而且如果是頭朝下摔在地上並且自重足夠的話,五米也未必摔不死人。
更重要的是,如果摔得比較重沒能力奔跑的話,她有可能被那些死而復生的壯漢抓回去當成惹不起。
不過霞之丘詩羽畢竟還是個健康的女子高中生,很快就小心翼翼地爬完了這段距離,雙腳接觸到了切切實實的地面。
直到這時,簡易救生繩也沒有出現斷裂。
霞之丘詩羽鬆了口氣,連忙向着遠離這裡的地方跑去。
她決定,等跑到足夠遠的地方就找人藉手機報警——不然很有可能借到這羣人的同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