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推官派人送了一個消息,暗示孫傳庭可以去順天府衙門拜訪沈光祚了。
孫傳庭得知消息以後,起身離開了宅子,派人通知了李冕。
兩人一起走進了順天府衙門的簽押房,裡面的陳設頗爲不俗,卻沒有心思欣賞。
李冕需要趕在沈光祚回來以前,在黃冊裡找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李冕拿着一本本黃冊,快速的查看了起來,趕在沈光祚回來以前,找到了一條條可用的消息。
沈光祚推門而入,皺着眉頭,打量了一眼孫傳庭:“白谷今天怎麼來順天府衙門,以你的秉性,應該是去武官衙門閒逛纔對。”
孫傳庭打了一個哈哈:“侄兒和晉冠來到順天府衙門,感謝叔父的公正廉明,沒有因爲孫易發的父親是東林黨人便袒護了他,讓賊人逍遙法外。”
沈光祚聽了這話,黑了臉:“去去去,趕緊去你的武官衙門閒逛,別在這裡妨礙本官辦公。這話要是讓旁人聽了去,還以爲本官是爲了一己私利,袒護與東江鎮有關係的人,本官做事秉承公道兩個字,哪裡需要你來感謝,還不與駙馬趕緊離開。”
沈光祚臉上帶着不樂意,立即趕走了孫傳庭和李冕,心裡卻有着幾分自得。
在官場上堅持公道二字,孰爲不易。
如果因爲公正廉明被人稱頌,說出這話的人還是孫公的族孫袁公的衣鉢弟子孫傳庭,着實是讓人心情愉悅。
孫傳庭走出了順天府衙門,詢問了一句:“如何了?”
李冕點了點頭,轉身前往了草場院:“白谷兄叫上一名擅長醫治跌打損傷的郎中,咱們先去一趟草場院裡的養濟院,希望還來得及。”
這句話說的沒頭沒尾,孫傳庭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卻還是安排貼身長隨叫來了一名郎中,一起趕往了草場院。
李冕不知道養濟院的具體位置,一路走一路打聽,來到了破敗的養濟院。
這座養濟院已經徹底荒廢了,到處都是斷壁殘垣,只有一些漏風漏雨的屋舍,住着鰥寡孤獨。
李冕在雜草叢生的養濟院裡轉了一圈,找到了一名躺在土炕上奄奄一息的老頭:“這位長者可是李定國的爺爺。”
自從穿着一身綢緞的李冕走進養濟院,幾名衣着破爛的半大孩子,警惕的看着他。
半大孩子沒聽到他詢問了一句李國定國的爺爺,登時緊張了起來,手裡抄起了磚頭。
幾名半大孩子沒有回答,似乎是隨時準備衝過來,給李冕的腦袋上來一下。
李冕通過黃冊知道了李定國的大致情況,卻不知道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不過從幾名半大孩子的警惕可以看得出來,應該是受到了欺壓。
李冕沒有去說那些長篇大論的大道理,伸出手指了指郎中說道:“我和李定國有舊,近日才得知他爺爺一病不起了,專門請來了郎中給他爺爺醫治。”
幾名半大孩子不清楚李定國怎會與官紳公子有舊,但他們知道一件事,李定國的爺爺再不醫治就沒命了。
幾名半大孩子讓開了門口,李冕帶着郎中走了進去,卻還是一直死死的盯着他。
只要是發現任何不對的情況,立即用手裡的磚頭招呼李冕的腦袋。
郎中仔細查看了老頭的傷勢,又把了脈,大致摸清楚了病情:“這位老者只是內有於傷,整日又是飢一頓飽一頓,沒有好好的修養,這才導致病情加重。只需要開一副滋補的方子,休養幾個月,便會痊癒了。”
幾名半大孩子聽到郎中說的話,放心了,看出李冕真的是想給李定國的爺爺醫治。
幾名半大孩子趕緊跪在地上磕頭,感謝李冕的恩情。
“李定國大哥還在順天府大牢裡,不能親自感謝貴人,小人給貴人磕頭了。”
李冕趕緊扶起來幾名半大孩子,詢問起了李定國的情況,大概知道他爲何被關在順天府大牢了。
劉鵝頭想要強佔了養濟院,在這裡開一間賭坊,做着缺德買賣。
養濟院再是破敗,也是李定國等鰥寡孤獨唯一的住所了,好歹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要是被劉鵝頭強佔了去,就得在大街上露宿了。
別說是撐到冬天了,京城裡下起一場大雨,就能讓養濟院裡的鰥寡孤獨病死。
李定國只是個少年,帶着半大孩子們與劉鵝頭帶來的把棍打了起來,失手打死了一名把棍,便被關進了順天府大牢裡,等候問斬。
孫傳庭聽到一句打死了把棍,明白李冕爲何來養濟院裡找一個叫做李定國的少年了。
孫傳庭見過劉鵝頭身邊的把棍,一個個身強力壯,普通的老百姓都不是把棍的對手。
李定國只是一個少年,還是在手無寸鐵的情況下,遭到一羣把棍的毆打。
他不僅沒被當場打死,反而打跑了所有的把棍,還打死了一人。
這份悍勇,着實是罕見了。
李冕接下來的一句話,果然印證了孫傳庭的想法:“咱們現在一起去一趟順天府大牢,把李定國贖出來,他是李某看上的第一個人。”
孫傳庭在離開以前,按照李冕的吩咐,安排長隨去買了五石米,交給了養濟院的幾名半大孩子。
不過,沒有把五石米搬過來,全都留在了米鋪裡,以官紳公子的身份告誡了米鋪掌櫃一句,幾名半大孩子隨時過來取走糙米。
孫傳庭看着李冕的安排,又是免不了出現了欣賞的神色,看似只是兩個細緻的安排,卻保證了養濟院裡的鰥寡孤獨不會被人害死。
五石米對於孫傳庭和李冕來說不算什麼,對於老百姓來說,卻是一筆橫財了。
五石米如果搬到了養濟院裡,還是白米,養濟院當晚就會走水,所有的鰥寡孤獨葬身於火海,五石白米卻不翼而飛了。
李冕先是把五石米留在了米鋪裡,買來的糧食還是糙米,足夠讓地痞無賴等人熄滅了火燒養濟院的心思。
孫傳庭見識了李冕細緻又謹慎的手段,對於他整頓草場院,增加了一成的信心。
從原來的一成,變成了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