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言燦病房。
“兒子,嗚嗚。”趴在牀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風韻女人。就是言燦的母親。站在她身後擦眼淚的是他父親。
言慕凡一家人也都來了,看到我推門進來,本就壓抑的氣氛變得更加沉重。
“你來幹什麼。掃把星!”
推搡着上來的言母。半拉着我走到門外,刻薄的小聲說:“要錢就趕緊捐。景海峻都要死了,你還不趕緊賺點錢買個墓碑給他。”
扇她耳光。是我腦子裡浮現出來的第一個想法。
景海峻好歹也是養育了我,沒少吃穿。本以爲我會因爲上次他騙我而心存芥蒂。但是聽到言母這樣帶刺的話,還是無法接受。
那我可要多賺點了,以後也會替你買一個墓碑。不用謝。我眼瞥了一下。扭身不去理她。回到病房。
言父推門出來,看到我就皺緊了眉頭。“不想捐就趕緊走吧,別再來了。”
一個兩個的都當我好欺負。我願意來也不是衝你們的臉啊!
“我會決定自己要不要走,不勞煩伯父伯母費心。”
禮貌的一笑,我繞過他們推開門,看到言慕凡站在門口,狹長的眼裡閃着抹欣賞,對我說:“總算有點長進。”
他說的是指我逃出來的事,還是剛纔頂撞他父母的事?
“哪件?”我問。
“都是。”他答。
“咳咳。”病牀上昏迷的言燦,此時竟清醒過來。
掃了一屋子的人,微弱的像蚊子一樣的聲音道:“景色,我、我有話對你說。”簡單的一句話,他費盡力氣說完,便喘着粗氣。
“兒子,她是誰?”言燦媽紅腫的眼睛包含質疑的打量着我。
“我是他的……”我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身份,可笑的是我根本沒有任何的身份,在言家。
“她是照顧言燦的保姆。”不知何時,蘇辛坐在輪椅,在我身後禮貌的替我解釋着。
“哦……”收回了目光,言燦媽不再理會我。
指甲扣在肉裡,握緊拳頭,我也只能生生忍着,就算是給言燦一片安靜吧。
走過去,我看着言燦蒼白的臉,附在他嘴邊說:“你說吧,我聽着呢。”
“讓他們都出去。”
熱氣撲在我臉頰上,言燦的話,我愣住了,而屋子裡的人都安靜下來,他們明顯都聽到了言燦的話。
“什麼!?”騰地起身,言燦媽立刻不滿的推了我一下:“你一個小保姆,還勾.引上我兒子了,連爹媽都不親近,你這個小賤人,究竟給我兒子灌輸什麼骯髒的想法了!”
我沒躲開,怕壓倒言燦,硬挺着,解釋着:“您誤會了,我和言燦是朋友。”
嘩啦的一陣響聲,我轉頭一看,言燦甩着胳膊,用慣性掃在了他牀頭的櫃子上,噼裡啪啦的玻璃杯和花瓶一類,全都摔的粉碎。
“滾,我沒有父母。”眼睛泛紅的言燦,聲嘶力竭的吼道,隨後猛烈咳嗽起來。
我連忙給他順着後背,低聲的勸導:“別發脾氣,怎麼說也是你父母。”
“哎呀,景色你在跟言燦說什麼悄悄話呢?”適時插一竿子的蘇辛,還沒忘記她的攪屎棍身份。
言燦的父母也是臉色一變。
言燦媽自言自語的嘀咕着:景色?就是那個到處勾有錢人家男人的……
但礙於氣急紅着眼的言燦看着她,不甘心的走了出去。
蘇辛也跟着出去,還不忘記回頭衝我挑釁的嘲諷着笑。
門一關上,言燦便打開了話匣子。
“我從小就是爺爺奶奶帶大的。”抓住被子,言燦手指骨節泛白。
我點頭,認真聽着他的話。
“你知道嗎,他們從來都沒有因爲我生命而回來看我,只是給我寄很貴的東西,那不是我想要的。”言燦捂着胸口,臉色愈加發白,斷斷續續的說着:“母愛和父愛,我都沒有。”
我不太會安慰人,簡單的說道:“你還有個家,而我什麼都沒有,還有個糟透了的名聲。”連長年在國外旅行的言燦媽都聽說過,我這名聲,呵。
言燦看着我,臉有點紅,握住我的手,見我沒動作這才鬆了口氣,心滿意足的說:“我也想要一個家。”
我另一隻手搭在了他手上,面對青澀少年的言燦,單純的說:“好啊,等你病好起來,要有信心。”
聽到我的話,言燦眼睛一亮,但隨即暗了下去,苦着臉,費力的說:“我……我的是身體,我明白,這麼久了,叔給我找的腎源都跟我不符,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跟你說話了。”
“噓,不許亂說!”我摁住他的嘴,生氣的瞪他,看他憔悴的臉,鼻子有些發酸,眼眶滾燙。
多好的孩子,一定是老天爺太嫉妒這樣孩子,才故意搞的鬼,但我相信言燦不會有事的。
他臉色此時竟有了些紅潤,擡手拉下我的手,握住,靦腆的看着我說:“我喜歡你。”
“我也喜歡你啊。”我微笑着,眼淚卻濡溼了眼眶。
“不,你不懂我的意思。”大力的喘着氣,言燦搖頭:“我愛你。”
“……”我眼淚都忘記流下來,就這麼看着他,難道他來真的?
言燦是在跟我開玩笑吧?可那麼認真的樣子……我手足無措,我這是被被言燦表白了。
“你這個笨女人。”拉着我的手,言燦孩子氣的颳了我鼻樑一下,語氣.寵.溺。
我有些臉紅,我竟然被個毛孩子調.戲了!
我傻呆呆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身後尼古丁氣味以及,嘲諷的低啞聲音響起:“笨女人不是你該叫的。”
病牀上的言燦鬆開手,我也下意識把手縮回來,轉身看黑着臉的言慕凡。
他眼睛裡像是有一團火,恨不得把我燒成灰燼。
“咳咳,你……不珍惜她,我、我就珍惜。”非禮的說着話,言燦的眼神堅定。
手插在口袋裡的言慕凡,挑着眉毛,冷笑:“你病好了再說吧。”邊說邊把我往外拽。
門外的言燦爸媽也擠進來,臉色不善的剜了我幾眼,才急匆匆的去見兒子。
天黑下來,我被言慕凡拉到了公司,他甩給我小山一樣高的文件。
言慕凡冷酷匪氣的甩下一句:“做完。”
“我辭職。”我反抗。
“我在考慮,景海峻的看病錢沒了,是不是該讓他在家等死。”丟下這句話,言慕凡回到他的辦公室處理事務。
我有些吃驚,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景家不至於落到如此田地啊。
拿出手機,我多年未打過的號碼。
漫長的等待,終於有人接聽,景海峻疲憊虛弱的聲音傳來:“喂,你終於肯給我打電話了。”
“額,你身體怎麼樣了。”我像是熟人一樣寒暄道。
那聲爸,我現在是喊不出口,畢竟我不是他親生女兒。
那邊半晌沒有答話,我還以爲他掛斷了,把手機拿開發現還在計時,我試探的喂了一聲。
“哎,我聽着呢,挺好,不用你惦記。”景海峻喘着粗氣。
明顯很不好。
“好,那我就放心了。”我放下電話,又給景薔打電話,她告訴了我全部。
她媽文柔捲了所有的錢跑到美國,不知所蹤,景向也被她帶走了,她還留在國內,因爲找到了愛人,現在已經懷孕了。
放下電話,我心中泛着難過。
當做爸爸二十多年,我對景海峻的親情和普通家庭的父親是一樣的。
我低垂着頭,想着言慕凡的話,他太知道我的軟肋。
養大於生。
我咬着嘴脣,走到言慕凡辦公桌前,說:“老闆,我會好好做事,也麻煩你信守承諾。”
他打開一份文件,龍飛鳳舞的簽上自己的名字後,伸手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擡頭看我說:“涼了。”
擦,我也是有眼力見的人。
我趕緊屁顛的跑去飲水間給他重泡了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親自彎腰微笑着送到他的手上,“請慢用。”
我狗腿技能滿點,也是沒誰了。
握着杯子,言慕凡皺眉:“你喝一口。”
您老人家還學慈禧太后,讓我替你試毒啊!
惹不起,我就只能照辦。
特地弄得溫度適宜,喝了一小口,含在嘴裡。
咖啡的香氣四溢,我對自己的泡咖啡的手藝還是很自信的。
打算嚥下去的時候,言慕凡長臂一伸,拉我入懷坐在他腿上。
我睜大眼睛,看到他的脣印在我的脣上。
四目相對,他狹長的眸子裡印張着嘴吃驚的小小的我。
他一手捏着我的下巴,靈活的舌侵入,把香氣四溢的咖啡捲入他的口中,曖.昧的氣氛頓時瀰漫整個辦公室。
唔了一聲,我想要推開他的手,變得綿軟無力,力氣都被他從口中吸走了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言慕凡才鬆開我,匪氣的又在我脣上琢了一下,“小妖精。”
我下意識的舔了下嘴角的流出的咖啡,便看到言慕凡幽深幽暗的眼裡,燃燒着一簇小火苗。
“你帶着槍嗎。”我納悶兒的問道。
他故意往上頂了下說:“是,你專用的‘槍’。”
言慕凡拉住我的手,想要往下帶去,我腦子裡浮現了言燦蒼白的手,也是這樣拉住我,便推開了他。
“你的親侄子還躺在醫院,生死攸關,你還在這裡跟我調.情。”我咬着脣,胸腔裡燃燒着怒火。
抽出一根菸點燃,言慕凡絲毫沒有想要回答我的意思,擡手指着我的座位說:“去工作。”
我鼻子哼了一聲,扭身回到辦公桌前,泄憤似的敲打着鍵盤。
轉眼一星期過去了,我拼命的結果是提前完成任務,蘇辛與我相反,清閒的照着鏡子。
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醫院,來到易南的辦公室門前。
“在嗎,我言燦的腎,我捐,你聽到了嗎。”我拍打着門,沒有人回答我。
翻身我又跑到言燦的病房,發現病牀空蕩蕩的,心下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