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品廠門外,我在等出租車,打算到醫院處理一下我可憐的手指,忽然一輛白色的標緻停在身邊,駕駛座上坐着假菩薩,她露出半個腦袋,用帶悔意的目光看我,我別過腦袋不理睬她,她按喇叭,弄到路過的人都奇怪的看我們。我受不了,往前走,假菩薩像個幽靈似的開着跟在後面……
走出一段路,終於攔到一輛出租車,我鑽進去,告訴司機開去最近的醫院,然後回頭看假菩薩,她仍然跟在後面。
到了醫院,我下車,往急診走,假菩薩去停車,我認爲她找不到我,可是掛完號她就進來了,我走一步她跟一步,跟進急診室,醫生給我處理傷口的時候她就在傍邊眼睜睜看着,目光依舊帶悔意,而且有幾分害怕,因爲我手指一隻只腫的十分厲害。
“怎麼弄的這是?”醫生問我,帶着一點關懷,又有點責備。
我沒有回答,望着窗外。
“他笨,關門老不小心,手沒拿開就迫不及待。”假菩薩對醫生說。
“你老公?”醫生問。
假菩薩不說話,我沒看她,不知道她什麼表情。
處理完,去拿藥,剛拿到假菩薩就把藥從我手上搶走。
“還給我。”我說,“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你怎麼對我不客氣?打我?哈哈,好啊,我希望着呢!”
假菩薩不理我,拿着藥往外面走,上了她的車,我跟過去,敲了敲駕駛座的玻璃。
假菩薩按下車窗玻璃,感覺良好的看着我,她應該是覺得我要上車吧?
“死變態女人,別以爲拿了我的藥我就上你車,我寧願走路走死了我都不上。”罵完,我轉身就走,在馬路上攔了一輛出租車。
假菩薩依然跟在後面,我讓出租司機往熱鬧的地方開。
十分鐘後,出租司機把車停在一個廣場,我下車,付車資,進廣場,從另一個出口走出來,然後攔了另一輛出租車才把假菩薩擺脫,心裡有些慶幸,但卻又有幾分莫名其妙的失落。
下車,找個藥店買了點藥,買了個飯打包,回酒店。坐在牀上發呆,手機忽然響了,假菩薩的號碼,冤魂不散,我怎麼就沒關機呢?我掐斷,再響再掐斷再響,持續了二十多分鐘終於纔回歸安靜。
吃完飯,躺在牀上看電視,看不進去,熬到十一點,很鬱悶,隨後手機又響,仍然是堅韌不屈的狀態,掐斷再響,弄到我心煩無比,打算關機,卻稀裡糊塗按下接聽鍵,聽見假菩薩那不太正常的說話聲音。
“我在那個小酒館,等到你來爲止。”話畢,電話掛斷。
我關機,睡覺!
我能睡着嗎?睡不着,翻覆了十多分鐘,強逼自己腦袋裡不要出現假菩薩的影子,失敗,她的影子邪惡的佔據着我善良的靈魂。
我不知道知道出於什麼心理,我居然就出了酒店,打車往食品廠那條街出發。車上,我找原因,我不是個花心多心的人,但卻是個念感情的人,雖然假菩薩很討厭,但我始終在她身上發射過蛋白質,她有什麼事情我還是不願看見的。而且,下午我那麼跑了……我或許再嘗試和她說清楚吧!
到了小酒館,一眼看見假菩薩坐在靠窗座位,桌子上擺着十多瓶大啤酒。
我走進去,坐在假菩薩對面。
“走
啊,不是走了嗎?”假菩薩說,很是輕蔑的語調,讓人聽着就感覺特別的不爽。
我不言語。
“你個大混蛋,你害死我了!”
“我害你什麼?”我忍不住了,因爲我覺得可笑,而且我不覺得我那是害她,她這樣的女人我能害到她?她不害我我已經燒高香,而且……賠十萬我也賠了,還想我怎麼樣?負責任?那個小律師不肯和她結婚然後將錯就錯讓我頂上?別開玩笑了,我只愛我的辣椒。
“你害我……”假菩薩沒往下說,喝酒,整支往嘴巴灌。
“你喝夠沒有?神經病啊你?”我搶過假菩薩的酒,拉起她往門外走,到外面她的車子傍邊,“鑰匙。”
假菩薩愣愣看着我。
“鑰匙啊,你聾了沒聽見?拿來。”我的樣子很兇吧,我看見假菩薩有點害怕。
我開車,假菩薩坐在隔壁,看着我。
“我不屬於這個城市,我會離開,或許過幾天,或許明天。”我說,“這不是隨便編的一個藉口,我想我應該告訴你,因爲我不想你煩着我,就這麼簡單,你明白嗎?”
“去那裡?”假菩薩不相信的神色,“你不是剛來?”
“剛來就不能離開?”
“你會開車?”假菩薩很驚訝的表情,這種驚訝……怎麼說呢,太誇張了,彷彿就是裝出來的,我不知道我爲什麼有這樣感覺,但是這種感覺的確很真實的存在。
“你是不是覺得小普工就不應該會開車?小普工不會開車更合理?”王八蛋,自己條件稍微優越一些就看不起人,鄙視她一百遍。
“你還有那麼多錢,那來的?”
“我老婆的。”這是我想好的藉口。
“你有老婆?”假菩薩有點沮喪。
“有。”
“騙人,你這麼年輕怎麼可能有老婆?”
我把車停在路邊,掏出我的手機,調出昨天買手機時試攝功能而與樊辣椒拍的合照。
“你老婆很漂亮。”假菩薩着,“真的,吧我漂亮多了!
“謝謝!”我把手機收好,繼續開車,“住什麼地方?送你回家。”
假菩薩沒說話,在導航裡按了幾下,顯示出一個路線圖。
用了半小時時間,路線圖提示到了終點,是一個很安靜的小區門外,房子不算新,但也不舊,環境嘛……有點兒陰森。我剛準備下車,假菩薩抓住我的手,受傷那一隻,痛到我叫了一聲,剛剛用來掛檔已經很痛,被抓一下更痛,媽的……這該死的女人,我懷疑她是故意的。
“對不起。”
“我要下車了,你回家吧,別再一個人去喝酒。”
“你很關心我。”假菩薩笑了,還是那個自我感覺良好的模樣。
“你省點吧,我真的寧願關心一隻狗。”我故意噁心她道,“至少,狗不會敲詐我。”
“對不起,如果你覺得……或者你要……我可以把十萬還給你。”
“算了吧,我不欠那十萬。”我拉開了車門,“走了,以後都別見了!”
“能陪我一個晚上嗎?”假菩薩說,“就一個晚上。”
我愣了一下,然後搖頭,走了下車,頭也不回……直到轉角我才停下來,露出半個腦袋觀察假菩薩的情況。車子一直
停在那裡,我抽完一根菸還在,我有點猶豫了,我開始後悔爲什麼不走的徹底,停下來幹什麼?我看什麼?我討厭自己,我更討厭走回頭,但是我走回頭了!
假菩薩閉着眼睛,縮着身體靠在座椅上。
“爲什麼不回家?”我拉車門,竟然沒鎖,這個大意的女人。
“在等一個和我回家的人。”
我無語,超級無語,這個固執的女人,神經病了!
“上來嗎?”
“爲什麼?”我想弄清楚。
“不爲什麼,我只想留下一點美麗,不會阻你多少時間,只要一個晚上就夠。”
“爲什麼?”
“因爲……一次與兩次沒有區別。”
“算了吧!”
“我等。”
我想走,又不忍心,不走……難道我真的跟她回家?按理說我不吃虧,還能佔便宜,但是……一想到樊辣椒,我什麼行爲都不敢,尤其是那方面的行爲。而且,這個假菩薩,這個混亂不堪的女人,白天還兇巴巴,現在這個樣子搞什麼飛機?難道真那麼空虛寂寞?還是感情傷害對她打擊很大?可是……這與我無關吧?就因爲我跟她有過一次?另外……一次和兩次的區別,說法挺新鮮,可實際情況是不是這樣?
難道這個女人有什麼目的?
“決定沒有?”假菩薩問我。
“爲什麼?”
“我回答過了,我想要留下一些美麗。”
“美麗不是這麼留的。”
“你不是我,你不會懂。”
我上了車,啓動車子,開進小區,根據假菩薩的指路把車停在一個露天車庫。下車,假菩薩帶着我往一座房子走,樓道很黑,一層梯燈是壞的,一眨一眨,忽明忽暗,很恐怖,都不知道假菩薩怎麼習慣。
上了三樓,假菩薩打開中間一個單元的門,帶我走進去。
我走進了一個普通房子,裝修沒什麼特別,擺設也沒什麼特別,最特別的是……灰塵很厚,不怎麼勤打掃……不,應該是很久沒打掃,鞋架、鞋子、沙發、桌子上面都帶一層薄薄的灰塵。
“這是你家?”我覺得奇怪。
“以前是。”
“什麼意思?”
“我和他一起供房子,我搬出去住了,這裡很少回來,我媽的房子。”看來,我問了一個不應該問的問題,我幹嘛那麼八卦,她愛幹嘛就幹嘛,我問個屁啊。
假菩薩在沙發裡給我墊了一張報紙,然後她開始忙碌收拾。我以爲這麼個女人,罵人那麼厲害,那麼看不起人,不會做家務事,不會是個賢淑女人,但是假菩薩做起事情來有模有樣,很快就把客廳與廚房收拾好,拿了一個燒水壺燒了一壺水,給我倒了一杯,然後她走進睡房,收拾了半個多小時,拿出一袋垃圾……
“我電腦開不了,幫我看一下。”走回房間,經過我身邊,假菩薩說。
是真的嗎?還是藉口?
“趕緊,我等着用呢!”她很認真的口吻,彷彿說的就是真話。
我嘆了口氣,跟假菩薩後面進了她的房間,一個很光亮單調卻又韻味不失的房間,裝飾顯然與客廳格格不入,客廳是比較老式的,房間卻新穎無比。
確實是電腦壞了,開不起,灰塵厚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