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涼目送着賀天然擠開衆人,急匆匆的遠去,心中涌起一股難言的酸楚。
她當然知道餘鬧秋今天被賀天然帶過來,兩人又是朋友,作爲此次的東道主,他追出去安撫的行爲本是無可厚非,就算曹艾青在場見到這種場面,怕也要推着他的後背讓他趕緊過去的。
可溫涼呢?
她呢?
不說兩人私下裡的關係,就說今天賀天然刻意跟她保持着距離,與曹艾青琴瑟和鳴的恩愛舉動她都看在眼裡,有什麼不吐不快的嗎?沒有,畢竟今次種種都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對此溫涼沒什麼可埋怨。
可……我作爲你旗下的藝人,你是我的老闆,你是那個我曾萬念俱灰,而你卻如救世主一般出現在經紀公司,當衆將我拉出火坑的男人,你怎麼忍心看着我被人糾纏不休,自己卻置若罔聞,飄然而去的?
就因爲,我不是你真正的愛人,要保持距離?
還是說,你也不想趟上我這灘“渾水”?
“……”
溫涼的眼眸隨着賀天然的離場黯淡了下去,她知道自己是在胡思亂想,但她就是忍不住要往這方面去想,特別是在今天這樣的場合,面對眼前的這麼一羣人,耳邊聽着這麼一些話……
先是葉佳琪,再是餘鬧秋、張之凡,也不知是怎的,今天的溫涼接二連三被人誤會,而且總是扮演着感情生活上的介入者,哪怕她再如何清白,也敏感的察覺出別人看她的眼神多出了幾分異樣,更何況她與賀天然的關係本就被曹艾青杯弓蛇影的忌憚着,如今男人做了一隻驚弓之鳥,遠遠遁去,這麼一思考,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阿涼,可能我的做法過於激動了些,但這些確實是我一直憋在心裡想表達的,你說得沒錯,今天我能說出來,確實是釋然了許多,我認識鬧鬧的時間並不長,我先前之所以說我身邊有人,而非女朋友,一來,是我跟鬧鬧並沒有真正在一起,即便我們相互都有着好感吧;二來,我是不想在這種場合下給到你……或者說是給到我……太多的負擔。
這次咱們同學聚會我期待了很久,這些話壓在我心裡很久很久了,我知道說出來不一定會有結果,而且處理不當便會招惹一些是非,所以我並沒有告訴鬧鬧,我本來打算……等過了今天,就跟她正式在一起的,沒想到,今天她竟然被賀天然帶過來了……”
張之凡一改先前的沉默,塵埃落定,似乎餘鬧秋的離開,解開了他的最後的心結,面對溫涼,他的解釋絡繹不絕。
然而迎接他的,卻是溫涼劈頭蓋臉的一頓痛罵:
“那你還說?!這不是讓你什麼都向外坦白的場合你不知道嗎?!你以爲說了喜歡我,你輕鬆了就萬事大吉了嗎?你以爲你一直喜歡我,我就一定要接受你嗎?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該說,你這麼大的人了,後果會怎樣,心裡難道沒點數嗎?是,這些話你說出來舒服了,結果你考慮過沒有?你現在這麼搞,所有人都陪着你下不來臺,所以你覺得我聽你說喜歡我,我會高興嗎?不!我一點都不高興!你口口聲聲說不想給我負擔,你就是這麼給你喜歡的人減負的?別幼稚了,你醒醒吧!”
整個宴廳上空,瀰漫着溫涼歇斯底里的罵聲,所有人都沉默着,沒人敢說話……
她在罵誰?
罵張之凡嗎?
沒有人見過這麼忿怒的溫涼,當立場置換,她切切實實感受到了眼前這個口口聲聲說着喜歡着自己的人,是那麼的可悲、可憐又可恨……
這種來自心靈上的疲累與憤忿讓她都沒有辦法像賀天然一般,還要保持着該有的平靜,跟對方耐心講着道理。
此刻,她所想的只有宣泄所有情緒,想要罵醒對方,想要……
罵醒自己。
當溫涼的罵聲仍在迴盪時,曹艾青已經協同白婷婷悄無聲息的回來了,經由身邊的人輕聲述說,她知道了方纔發生的一切,身側已經提心吊膽入座的白婷婷小聲問她要不要勸一勸,心底一向柔軟的曹艾青沉默了片刻,凝望着溫涼的發泄的模樣,緩緩搖了搖頭。
張之凡似乎對溫涼的怒火早有預料,在一頓直白的質問之下,並沒有顯示出絲毫的悔意,彷彿與天平湖集團的豪門千金徹底鬧掰,都不如說出心裡話來的重要。
他道:
“我知道你說的這些,我會爲今天發生的一切負責到底的,但是阿涼,今天跟你說的這些話,我不會後悔,我也希望你,不要全盤否定掉我所做的這一切……好嗎?”
溫涼看着張之凡,張了張嘴,終是沉默了下來。
在張之凡身上,溫涼看到了自己追求賀天然時的影子,這些過於相似的情景,衝突還有反應,都讓她無法再去苛責這次張之凡的行爲,特別是那句“不要全盤否定我所做的一切”……
她確實無法張開去否定這些……
因爲這代表着,她也要去否定她過去自己。
然而,這偌大的宴廳,不是隻有他們二人,唱着這出獨角戲……
“所以班長,你覺得你爲了自己的愛情,傷害了另一個無辜女孩的作法,就沒有一點錯誤?你說你要負責,可現在卻沒有絲毫悔過的舉動,反而在另一個女人面前竭力保全自己的臉面,說着不要否定你,難不成你還想讓旁人覺得你對愛情很勇敢?很真誠?可恐怕不是什麼所謂的癡情,而是蹬鼻子上臉吧?”
只聽一道聲音擲地有聲的響起,所有人的視線齊刷刷地望過去……
說話的人,當然是曹艾青。
在這種場合下,她保持着應有的嚴肅,其實在場衆人面對這樣的事兒,心裡不是沒有閒嘴,只是礙於張之凡音樂家的身份,和從前在班上的威望,大多都選擇了靜觀其變。
當局三人,一個明星,一個財閥千金,一個音樂家,音樂家當衆拋棄了財閥千金,向苦戀多年的女明星袒露愛意,就這種事兒,他們普羅大衆連顆粒度都對不上,你讓他們怎麼代入?
雖然大家心裡默默感覺張之凡的做法是不是太渣了點,可這種事發生在搞藝術的人身上又異常合理,況且餘鬧秋人家可是賀天然帶來的朋友,正兒八經的財閥千金啊,普通人要是追上,起碼少奮鬥十幾二十年呢,張之凡說分就分了,這麼一看,沒準別人是真的爲了愛情呢?
所以啊,這種事兒他們這等吃瓜羣衆就只能在網上與私下各抒己見,但是你要讓他們在現場跳出來對着正主當面噴,估計很多人都不知道要從何噴起了。
因此,現場能出來主持公道的,能給這件事下出一個定義了的人,除了賀天然,也就只能是曹艾青了。
“班長……人不能只顧了愛情,而不知了廉恥啊。”
大家聽見曹艾青這句諷刺,心中紛紛是暗爽了起來,管你什麼愛情不愛情,純粹的譴責渣男,開門見山的懲惡揚善,站在正義一方的局外人心中格外舒坦。
只不過所有人都沒發現,曹艾青口中說着張之凡,視線望向的,卻是溫涼的方向。
張之凡是興許也是沒想到曹艾青這時會跳出來幫餘鬧秋討公道,他頓了一下,心裡尷尬,但還是扯出一個笑容,解釋道:
“艾青,我跟鬧鬧的關係,你們不瞭解,可能也是我沒說清楚,但這件事情肯定沒你想的那麼嚴重,更不至於扯到道德廉恥的高度,你們有怨氣我是理解的,因爲我剛纔的做法的確是過激了些,特別是在你們女生的眼中看來就略欠了妥當,現在惹得你們不開心,我道歉。”
張之凡終於展現出了善辯的一面,剛纔沉默的時候可沒見他把話說得那麼通透,現在餘鬧秋一走,沒了對證,他說上一句“我們的關係你們不瞭解”任誰都挑不出毛病來,這要是再發難下去,更多就是在情緒上對他表達不滿了。
可這樣,跟菜市場吵架有什麼區別?
顯然,這不是曹艾青擅長的,她也不願意在這種無意義的爭執上浪費時間,而就在她想要息事寧人,先穩定好大家的情緒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道嘲弄的嗓音:
“怎麼呀班長,什麼叫‘特別在你們女生眼中略欠妥當’?在我們男生眼裡,你剛纔的那種舉動也挺畜生的啊,怎麼着啊,光給她們女生道歉,不跟哥幾個說句對不起啊?區別對待?性別歧視是吧?你說話小心點啊,我薛勇打起拳來可是收不住的!”
其實只要曹艾青對此的定義一了,之後的事兒就不需要她爲難,薛勇見狀立馬就跳出來,他可不比姑娘溫文爾雅,話裡有話,在胡攪蠻纏,潑皮耍賤這方面,他薛勇是什麼段位?
那是宛如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間太歲神!
茲要不是他薛勇的事,茲要你不是個女的,那麼他薛勇就能啥事都說上兩句。
“……”
圍觀衆人竊笑不已,張之凡耳朵發紅,臉色卻再次陰沉下去,這傢伙又開始沉默了。
可好不容易輪到自己上場,薛勇哪裡能放過他?
“哎喲班長,以前沒見過你這麼純情啊,難道我是讓你在我和涼姐之間做選擇了嗎,這都能讓你糾結沉默一會?我警告你哦,我很難搞噢,你不要看我是好好先生喔,你要是沉默之後不選我,我砂鍋大的拳頭就直接往你臉上招呼上去了噢!”
薛勇好一陣陰陽怪氣,言辭中盡顯諷刺揶揄,這話任是菩薩聽了都會有三分火氣,何況張之凡被他抓着痛腳,沉默不是,不沉默也不是,只得怒道:
“薛勇!含沙射影諷刺人顯得你多有趣是嗎?你要是什麼都不知道就少說話吧,這樣只會顯得你既惡俗又猥瑣!”
果然,最能讓男人“擦槍走火”的就只能是男人,宴廳裡的火藥味瞬間是濃烈起來,幾個男生見狀不對,紛紛是勸慰起來,有人端着酒杯說着好話,有人是拍着張之凡的肩膀好聲安慰,畢竟要是這兩人惱羞成怒打起來,那麼今天這場同學會算是到此爲止了。
對面的薛勇倒是沒有什麼出格的舉動,只是咧嘴冷笑一聲,說道:
“要是讓我在虛僞跟惡俗之間選一個,我還是光明正大當個真小人來的舒服,畢竟當個假惺惺的癡情種子得多累啊,你是不是啊,情聖?”
“你說什麼?!”
張之凡怒目圓睜,好似受到了極大的侮辱,而薛勇此刻卻變得慢條斯理起來,側過頭,對已經回到身邊的白婷婷緩緩說道:
“欸媳婦,你說如果一個男人在國外連孩子都有了,回國之後找了個女朋友不說,私底下還包養了個小三,整日裡花天酒地,臨了到了同學會上,對當初的白月光嚷嚷着我好喜歡你呀,喜歡了好些年了,我爲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爲我癡情,你覺得這樣的男人,算個啥?”
“……說是個渣男都擡舉他了。”
白婷婷雖不知薛勇從哪裡得來的這些消息,但瞬間明白了他意有所指,狠狠啐道。
在場所有人都被這番信息量爆棚的話語給驚到,本來還對張之凡抱有好感的一些女生們瞬間是看他的眼神都變得警惕了起來,原本用手搭着張之凡的肩,一旁安慰他的那哥們也一下是止住了嘴,拿開了手。
張之凡心裡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臉上難掩怒色,他氣極反笑:
“呵~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就知道你個二流子說話不着調,現在變本加厲玩上污衊了是吧?張口就來誰不會呢?我國外有孩子?你可真會編!”
一旁的溫涼聽見這些消息也很驚訝,本就身處娛樂圈的她,原本對於這些事是有着免疫力的,不過眼下這麼個人就坐在她面前,而且上一秒還對當着追求者的面對自己表白,這但凡是個人都會覺得意外了。
曹艾青同樣如此,如今眼見事態越鬧越大,她不禁提醒了一句:
“薛勇,這種事如果你沒有確鑿證據,最好還是不要胡說……” “班長,兩年前,波蘭華沙愛樂廳,你還記得那天發生的事兒吧?”
薛勇沒有理會曹艾青善意的提醒,沒有這個金剛鑽,他不會去攬這個瓷器活,而當他甩出這個時間與地點的時候,對面張之凡的臉色是陡然一變,不過轉瞬,他便大方介紹道:
“那年,我在華沙獲得了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第二名,這是我自幼學琴以來最大的成就與回報,我當然忘不了!”
薛勇摩挲着手掌,笑道:
“是了,誰比得上你啊,事業情場雙豐收,獲獎當天,有個波蘭妹就鍾情你在音樂場上的風姿,私底下找你要簽名,你倆立馬是看對了眼,白天在音樂廳裡彈琴,晚上就回酒店裡談情,從‘哆瑞咪發嗦啦西’的理論知識,升級到了‘輕攏慢捻抹復挑’的實踐操作,你在華沙整整待了一個月,霸着這位波蘭妹天天操作,看得出來,你是真的餓啊,反正是簽證時間一到,你就拍拍屁股走人,那叫一瀟灑。
不過前一陣,那個波蘭妹抱着你兒子回國找你認親,你怎麼不敢認啊?
我說你這人啊,做賊心虛就算了,偏偏還要自作聰明,自個不出面,叫你經紀人去幫你解決,你經紀人跟你什麼感情你不知道啊?見了面就給人兩巴掌,她本來就是個小三,到頭還罵別人不知廉恥,這算啥?小三跟小四打起來了?人波蘭妹千里迢迢來找你,還抱着個孩子,你人都沒見着還挨一頓打,人能受得了這氣?”
隨着薛勇的爆料,衆人臉上的表情愈發精彩起來,而他所說的這些,自然就是賀天然先前讓他去取來的資料。
說起來早在上個月,薛勇在酒吧說起張之凡通過賀元衝找到他,幫他聯繫溫涼,讓姑娘儘量赴約時,賀天然就有疑心,倒不是要故意針對張之凡,主要是那時《心中野》正在熱播,溫涼的熱度日漸高漲,口碑慢慢好轉,實在是經不起像從前那樣再爆出什麼黑歷史了。
溫涼跟張之凡在高中時的關係,賀天然是有印象的,且不說溫涼對張之凡沒什麼舊情,退一步講就算是有,今天他們兩人就是再續前緣了,賀老闆也有一萬種方法把他倆拆散咯。
因爲這件事,於公來說,公司在溫涼身上的投入不是一個小數目,個人意志在這個層面上是絕對不會允許擴大風險的,何況溫涼高中那點事,賀天然早就通過各種渠道與記憶印證了十之八九,絕不可能讓她重蹈覆轍或者被人抓了把柄。
於私嘛……呵,不好說。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賀天然起初對張之凡是沒有太多敵意的,甚至可以說他對這個人本就無感,聯繫私家偵探與狗仔去調查他,無非是想保護溫涼,把一切做到有備無患,畢竟讓現在的他要抽出精力,要如臨大敵一般地針對一個所謂的“音樂家”,這多少是有些……大炮打蚊子。
所以賀天然還特意暗示了薛勇,要是今天同學會沒出岔子,那公文包裡的那些東西,就讓它放在裡面好了,反正從道義上來講,賀天然與張之凡無冤無仇的,幹嘛要毀掉別人前程呢?
可是你偏要往槍口上撞,那就怪不了別人了。
“薛勇!你他媽的少在這裡血口噴人!你有證據嗎?!”
此刻張之凡已是氣急敗壞,面色蒼白,他站起身大罵,可現場已無一人爲他辯護安撫,更無人站在他身邊。
“有啊……”
薛勇慢吞吞地拉開他來時,那支異常顯眼的黑色公文包,每從裡面拿出點什麼,他就如數家珍般地將內容付諸給在場的所有人:
“這幾張,是你經紀人與波蘭妹見面的照片,你在波蘭時與人家的合照和自拍,還有一張照片是你兒子的,瞧瞧這混血的小模樣嘿~”
“這是你們保密合同的副本,光封口費你就花了五百萬,你小子搞得還挺正式,這上頭確實沒寫你名字,可媽的你在這玩意兒上竟然還蓋了個公章,怎麼的,你是怕別人不知道怎麼查你是吧?”
“這個小瓶子裡裝的,是你的頭髮和抽過的菸頭,我不知道你跟你兒子鑑定過關係沒有,但我們幫你鑑定出來了,鑑定書在這裡,你要瞧瞧嗎?”
“還有……”
薛勇宛如一個凌遲中的劊子手,他每拿出一樣東西,就像是在張之凡的身上精確無誤地割下一塊肉,而張之凡從一開始的鎮定、強硬、憤怒、再到現在證據確鑿的狼狽無力,面對這些東西,他甚至都沒了掙扎的念頭,他的雙眼逐漸變得木訥,呆滯,這下他真的就剩下沉默以對了……
此類種種,打破了在場同學們對張之凡的所有濾鏡,衆人眼中那厭惡的眼神表明着,他那往昔形象已經被徹底祛魅,一個人品敗壞的人渣張之凡,徹底替代了當初那個鋼琴王子。
最後,薛勇拿出一個U盤,這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裡頭裝着人家波蘭妹抱着孩子自述的視頻,裡頭完整複述了與你相遇到她來港城找你的全部過程,放心,我們是很尊重個人隱私的,視頻打了馬賽克,原版咱們可以私下看,至於現在這一版,要不我放出來,讓大家都鑑賞一下,品一品班長你口中的那份‘癡情’究竟能玩到多花哨?”
……
……
另一頭,轟趴館外。
賀天然陪着餘鬧秋繞着會館消遣了一番心情,如今姑娘人已經冷靜了下來,只是面上偶爾還流露出一些悲傷的情緒。
這個是賀天然沒法去開解的,只能讓她獨自消化了。
“現在時間不早了,我想我得回去了,鬧鬧你要怎麼走?我幫你叫個車嗎?還是說……你跟我一道回去再看看?”
“……回去?”
本是一直垂目的餘鬧秋聽聞這個提議,不解地擡起頭。
賀天然笑了笑,保證道:“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尷尬的。”
“……謝謝你,天然哥。”
餘鬧秋頓足了腳步,搖搖頭,輕聲道:
“不過……還是算了吧,作爲一個學心理的,我很清楚我現在需要做些什麼,回去見張之凡,肯定不會是一個好的選擇。”
賀天然摸了摸鼻子,“看來是我多慮了?”
餘鬧秋微微一笑,“沒有,天然哥你已經幫助我很多了,你出來時間不早了,趕緊回去吧,如果今後有時間,可以來我的工作室看看我,爲了報答,我送你一次免費的心理諮詢啊,不計時間的那種。”
“哈哈哈,還有這好事兒?那我肯定來!”
兩人臉上都殘留着笑意,賀天然指了指回去的路,餘鬧秋點點頭,本以爲就此作別,誰知男人忽然是微微張開雙臂,姑娘一愣,然後走上去,兩人禮貌性地虛抱了一下。
賀天然安慰性地拍了拍餘鬧秋的肩,在她耳邊帶着歉意,輕聲說道:
“不好意思啊鬧鬧,當初邀請你來,也沒想到場面會鬧成這樣,放心,我跟你艾青姐,一定會給你主持公道的。回去記着大打個車,別一個人在外久留,注意安全。”
交代完這些,男人鬆開懷抱,一邊後退,一邊招了招手,然後扭身返回會館。
海角街邊,路燈之下,昏黃燈光暈染着姑娘的臉頰微微泛紅,餘鬧秋站在原地停留了一會,片刻後見賀天然走遠,她收回目光,朝着會館外的一處露天停車場緩緩走去。
她的身影一至,一輛停在黑暗中的卡宴,便閃了兩下燈。
隨後,車上的駕駛位匆忙走下一個黑影,朝着她快步走來。
“餘小姐,我等你好久了,你可算出來了。”
說話的是個女生,她行至餘鬧秋身前,後者仔細敲了敲那人的臉頰,然後忽地展顏一笑,已是絲毫不見在賀天然跟前的悲傷之態。
餘鬧秋也不說明自己在笑什麼,沒有搭理來人,兀自就上了卡宴的駕駛位,將車中燈光打開。
不一會,副駕門打開,那人拉下頂部妝容鏡仔細一瞧,原來……她臉上還留有溫涼五指的明晰掌印!
這人正是葉佳琪。
“你動過我座椅的位置?”
耳邊傳來的一句冷語,讓慌忙查看自己情況的葉佳琪一下是如芒在背。
她趕忙回過頭,望向餘鬧秋的面孔,那張極具辨識度的厭世顏沒有流露出什麼喜怒,沒了情緒的裝點,這張臉,當真是任誰見了,都能感受出一種涼薄。
“我……對不起,餘小姐,我坐不習慣。”
“葉小姐,我把車鑰匙給你保管,不是讓你坐到車裡來的,找準你的位置。”
餘鬧秋重新調整起座椅的角度。
“還有,我極其討厭別人亂動我的東西,希望今晚過後,我們不會再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