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離開主世界,縹縹緲緲地往下位世界飛去。
孫炎睜開眼睛,方自看到身邊花花綠綠的全是人影,旁邊就有驚喜的女子聲音響起:“寶二爺醒了,寶二爺醒了……”
一個鬢髮如霜、衣裳華美的老婦抓着他的手,大哭道:“心肝兒喲,你可嚇死我羅……”
旁邊一華服男子躬身道:“母親爲這小畜生守了這麼多日子,不可再動肝火,如今寶玉既已醒來,母親還是早些休息……”
老婦朝他大罵道:“都是你平日逼着他寫字用功,把他逼得病了,他死了你有什麼好處?你說他是小畜生,他要是小畜生那你不就是大畜生?我這把你這大畜生生下來的難道成了老畜生?我告訴你,我的寶玉沒事便好,他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只跟你們要命……我的心肝寶玉喲!”
孫炎一看便知,這一口一個心肝寶玉的就是賈母,那個整個賈府裡唯一敢把賈寶玉罵成“小畜生”的男人,自然便是賈寶玉那一本正經的老爹賈政。賈政極重孝道,被母親這般罵着,自然是面紅耳赤,不敢哼聲。
旁邊另有一婦,乃是賈寶玉的母親、賈政的正室王夫人,王夫人看到兒子醒來,自是一陣高興,看到丈夫捱罵,趕緊又相幫幾句。周圍人來人往,除了賈政,進來的全是脂粉,孫炎一下子也弄不清哪個是哪個,只好故作昏昏,被幾名丫鬟餵了一碗燕窩,又喊了兩聲“老祖宗”,讓賈母安下心來,然後躺在牀上,繼續睡去。
賈母見他睡着,趕緊讓其他人全都退下,以免把他炒醒,賈政又幾番相勸,讓賈母也去休息。賈母見寶玉終於好轉,也已安下心來,再聽到另一邊鳳丫頭也醒了過來,於是便留下襲人等幾名丫鬟,在這裡看着,自己領人看王熙鳳去了。
孫炎原本就是裝睡,等賈母一走,豎起耳朵,卻聽外屋有一少女,輕輕地念道:“阿彌陀佛,他終於醒了!”
旁邊傳來一聲輕笑。
那少女道:“寶姐姐你笑什麼?”
那個叫“寶姐姐”的姑娘道:“我笑如來佛比人還忙,又要講經說法,又要普渡衆生,又要保佑人家病痛,都叫他速好,又要管人家婚姻,叫他成就!你說可忙不可忙?”
那少女啐了一聲:“你不跟着好人學,也跟着鳳姐,學得貧嘴爛舌的。”
那“寶姐姐”笑道:“林妹妹又生氣了!”跟了出去。
身邊安靜下來,孫炎躺在體內,默運玄功,一股渾厚的氣流在體內涌動,與此同時,《降龍十八掌》在他的腦海中浮現。這可是喬峰的功力啊……他一陣激動。從小就看武俠書的他,最喜歡的就是降龍十八掌了,想不到自己居然也有會的一天,這渾厚的內力、這剽悍的掌法……太威武了!!!
幾個丫鬟在屋子裡躡手躡腳的進進出出,悄無聲息地換檀香、查動靜,偶爾在外頭小聲地說着話,通過她們的言談,他大致上弄清了哪個是襲人,哪個是晴雯,哪個是麝月,哪個是碧痕。
因爲還是“大病初癒”,也就只好繼續睡着。
再次醒來的時候,旁邊已經坐着一位美女,只見她長着瓜子形的臉蛋,讓他想起了黑櫻月華,但卻要比黑櫻月華安靜與柔弱,在那裡小心繡着花布,雖是病殃殃的,卻又麗質天生,乃是一個病美人。
如何是病美人?有詩爲證:“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閒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
病美人用手絹捂着嘴兒,一陣急咳,然後才輕輕的看來,一雙眼睛水靈靈的,晶瑩似淚,剔透如冰:“寶玉,你終於醒了?”
孫炎爬了起來:“林妹妹,你在這裡多久了?”看向旁邊幾名丫鬟,怨道:“林妹妹來了,你們怎的也不叫醒我?”
因爲“賈寶玉”這個人原本就是重女輕男,只要是女人都是水做的,只要是男人都是泥做的,尤其“林妹妹”更是水中的雪,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知道她在這裡陪着自己,自己卻只顧睡着沒有理她,這肯定是不行的。
林黛玉低聲道:“你莫要怪她們,是我讓她們不要吵醒你的。”
另一邊,襲人取來外衣,服侍公子穿上,孫炎在她們的服侍下吃了些東西,又說躺得久了,要去外頭走走。林黛玉也不多話,就這般跟在他的身邊。
孫炎問道:“聽說鳳姐姐也病倒了,她現在怎樣了?”
林黛玉道:“她身子還沒好,仍然躺在牀上,就是好了那張嘴,一到她房間,就聽到嘰哩呱啦的,我心想,莫不是有麻雀在她那兒開會,進屋一看,呀,原來是鳳姐姐……”
喂喂……
金陵十二釵裡,王熙鳳雖然話多,但那只是潑辣,有話直說的性子,黛玉和寶釵兩個人才是真正的伶牙俐齒,寶釵是棉花團,再大的勁兒,她都能夠化了,黛玉卻是錦裡針,針針刺耳偏偏還讓你拿她沒辦法。
兩人一同往前行去,只見幾百株杏花種在兩旁,有若噴火蒸霞,再往前,崇閣巍峨,層樓高起,正是面面琳宮合抱,迢迢複道縈紆,青松拂檐,玉欄繞砌,金輝獸面,彩煥螭頭。孫炎心知他們身處在“大觀園”中,也幸好在他來此之前,就已經見識過更爲誇張的仙界,如果是從人間直接穿越到這裡,只怕也跟劉姥姥一樣大驚小怪。
前面行來一個少年,一眼看到他,冷哼一聲,隨手拱了一下:“二哥!”
孫炎心想這傢伙是誰?這麼叼?信不信我隨手用降龍十八掌劈死你?我現在可是會降龍十八掌的你知道嗎?往旁邊看去,林黛玉手絹掩口,自顧自的看向一旁,對這少年懶得理會的樣子。
那少年見兩個人都不怎麼理會他的樣子,大約也是習慣了,憤恨地低頭讓道。孫炎忽的反應過來,這個人能夠進入大觀園,又將賈寶玉喚作二哥,顯然就是賈寶玉的弟弟賈環,賈環是趙姨娘所生,在賈府中的地位自然是遠遠比不上正室所生的寶玉,在《紅樓夢》裡,不要說這些姑娘,連寶玉身邊的丫鬟都看不起他,時不時的頂撞一下。
不過在書裡,賈環的確也有惹人嫌的地方,再加上賈寶玉和王熙鳳這次之所以會病倒,性命垂危,全是趙姨娘爲了賈環這個兒子,暗中請了妖婆作糶,對於孫炎來說,既然他現在是“賈寶玉”,又會降龍十八掌,沒有衝過去一掌劈了趙姨娘已經是給她面子,自然也不需要對賈環太好,於是只是隨便點了點頭,便與林黛玉一同往前行去。
途中默運體內功力,真氣雄渾,讓他覺得走在路上都橫了許多。
林黛玉道:“前方便是桐剪莊,探春和惜春正在那裡用功呢。”
孫炎道:“是在寫字還是在作詩?我們看看去吧。”
兩人一同往前走去,方入桐剪莊,只見桐葉亂飄,一個翠衫少女飛天而起:“三姐姐,你接我這招日月光輝造化功!”左手畫圈,右手畫彎,金與藍兩道光芒直轟而去。
一名黃衫少女道:“日月光輝,哪及萬象爭輝?且看我‘精妙一時言不出,果然萬物生光輝’!”雙手一揮,光華亂閃,萬千色彩與翠衫少女的金、藍兩道光芒撞在一起,轟的一聲,天搖地動。
翠衫少女道:“萬象爭輝算得什麼?再看寶姐姐教我的這招‘凝暉鍾瑞’!”嬌軀一閃,狂風化作寶塔,朝黃衫少女直鎮而去。
孫炎看着兩個打在一起的少女,眼睛睜得大大的,嘴巴也張得大大的。
林黛玉道:“寶玉,你怎麼了?”
孫炎道:“她她她……她們在做什麼?”
林黛玉道:“用功啊!”
“用用用……用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