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衫青年突然出手,雖然嚇了其他人一跳,但那四名大蓋滌玄宗道士卻是早有準備的,只是沒有想到,那般凌厲的一擊,卻因爲這少年的突然衝前而中斷。他們並未看到少年以指爲劍的一擊,只看到青衫青年被迫收劍,結果爲自己的劍氣反噬,栽倒在地,嘩啦啦的,撞倒了幾張凳子,昏了過去。
四人先是錯愕,緊接着便是鬨笑起來。
櫃檯後邊,裘掌櫃盯着那少年,微微的眯起了眼。
那少年卻像是被嚇了一跳的樣子,看着倒在地上的青年,摸着腦袋,像是沒弄清他爲什麼會突然衝上來,又突然倒在地上。
四名大蓋滌玄宗道士一同起來,其中一人往地上的那青年呸了一聲,道:“沒用的東西……算你好運!”這青年的實力,對上他們任何一人,都未必有勝算,雖然報着粉身碎骨的覺悟,不顧一切的出手,但他們四人氣運相連,暗中結成四象之陣,這青年真要衝上來,不過就是送死罷了。
四人大笑兩聲,揚長而去。
那少年盯着倒在地上的青年,又拾起他手中的寶劍,細看一番,找了兩人,將青年擡到對面的客棧去。緊接着,便拿着他的寶劍,還劍入鞘,踱到裘掌櫃面前,自己斟了一杯酒,道:“敢問掌櫃,知不知道,剛纔那位兄臺,與大蓋滌玄宗有何仇怨?”
裘掌櫃看着他,低聲道:“不瞞閣下,剛纔那公子,似是焚雷宗的外門弟子,昨日和他弟弟,兄弟兩人一同途經北山,不想,有一隻呲鐵突然發狂竄出。獸性大發,咬死了他的弟弟。那公子驚怒之下,要殺那呲鐵報仇,一路追到這裡,結果盧道長突然出現,救下那隻呲鐵,反指那公子殺他坐騎……”
“也就是說,那隻呲鐵乃是盧道長所養?”少年疑惑的道,“但在下卻不明白,呲鐵。形樣如牛,毛皮漆黑,以鐵爲食,排泄之物利如鋼,可爲兵刃,但不曾聽聞它會咬人……”
裘掌櫃道:“盧道長也是這般說的,那公子又氣又怒,指定他的弟弟是爲那呲鐵所害,但盧道長咬定他的弟弟是死於其它妖獸之手。反說他以弟弟之死,污衊大蓋滌玄宗,將他羞辱一番。他大概是自知不是盧道長對手,當時壓住氣來。帶着弟弟的屍體隱忍離去,想必是昨晚將他弟弟屍體葬了,今日前來找大蓋滌玄宗報仇。”
少年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又慢慢的踱了回去。
回到座位上,那戴着面紗的少女。往他手中的劍看來。他抽出劍給她看,劍身鋒利,寶光暗藏。一看便知材質上乘,且經過特別的手法淬鍊過。
那少女道:“這劍……”
少年笑了一笑:“七種晶礦提煉、玄兵圖騰出品、三昧真火淬鍊……我鑄的!”
少女恍然。
少年看向她們姐妹兩人,笑道:“天黑後,有沒有興趣,隨我到外頭逛逛?”
小女孩嘻嘻的道:“姐夫,你要去哪裡?”
少年笑了一笑:“聽說,呲鐵皮堅肉硬,又酸又澀,唯有頸處的一塊白筋,又香又嫩,烤起來很好吃。”
小女孩興奮的叫道:“我要吃我要吃!”
……
夜深人靜,少年帶着姐妹兩人,來到飛鳴山下。
姐姐擡起頭來,看向山中,只見暗光浮動,於是道:“似乎有一層禁制。”
小女孩嘻嘻的道:“簡單!”將手一掏,掏出一個筆記本電腦,趴在地上,對着筆記本電腦叭叭叭的打,一條條黑線,從筆記本電腦裡溢出,往護山禁制潛去。她一邊敲着計算機,一邊唱:“我要吃呲鐵呀,我要吃呲鐵……”
緊接着大失所望:“這麼簡單的術數禁制,一點意思都沒有。”
少年心想,對這個能夠無聲無息的破掉無色魔母佈下的術數風暴的丫頭,這種程度的禁制,的確是小兒科。
擡頭看向山頭,嘴角溢出一絲冷笑。
……
青衫青年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是微濛濛的亮。
他翻身而起,一身冷汗,再行看去,只見周圍一片安靜,一盞琉璃燈在桌上散出光芒,昨晚擋住他的那個少年,坐在桌旁,漫不經心的翻看着手中書卷。
他怒目而視:“你……”昨日,就是這小子擋在他面前,逼得他回劍,然後暗中出手將他點昏。
少年回過頭來,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是焚雷宗何人門下?”
青衫青年滯了一滯,怒道:“你到底是誰?”
少年取出一個令牌隨手晃了一晃。
青衫青年怔了一怔……這是他本門令牌,內中藏有,只有本門弟子才能見到的符文。
他猶疑的道:“你到底是誰?”
少年笑了一笑:“孫炎!”
青衫青年驀的一震,難以置信地看着他,忽的反應過來,拜倒在地,嚎道:“範一成拜見掌門。”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裡,看到這名滿道門,令所有師兄師姐俱覺面子大增的年輕掌門。
孫炎淡淡的道:“你是哪位師叔的弟子?”
範一成泣道:“弟子乃是由執事師叔領入門中,家師姓何諱沼!”
孫炎點了點頭:“原來是何師叔的弟子!”按照一般的習慣,在他成爲掌門的那一天起,上一代的師叔便停止收徒,就算要收徒,也只能掛在他這一輩的師兄弟名下,這是爲了避免出現輩分混亂,基本上,每個道門都是這般做的。
但是因爲,梵雷宗在仙界已經開始沒落,一般來說,能夠名登玉皇簿的道門,新任掌門至少已經是真人又或是仙人境的巔峰,其同一輩的門人,也基本上都擁有在下界開山立派的實力。但焚雷宗在此之前,唯有他名義上的師父洪老一人修到飛仙,“仙人”也只有兩人。
爲了發揚焚雷宗,洪老破例,方一收他爲徒,便馬上讓他接任掌門之位。而他這一代的弟子,目前正在積極修煉,以備戰下一次的玉皇大會,其中御嬌雪、柴明、元漢陽等幾位天分極高的,在龍兒親手煉製的飛丹的幫助下,已經修成仙體,而其他人,或是加緊修煉,或是在魚籃姐姐的指揮下,到各個世界積累功德。
因爲這一代還沒有成長起來,所以目前仍是由上一代的師叔們來收徒,這一代的弟子都還年輕,暫不收徒,也正因此,孫炎纔會一開口就問他“是哪位師叔的弟子”。只因他這一代,除了他自己在暗中收了一個遠阪凜,其他人都還沒有徒弟。
範一成口中的“執事師叔”,正是古飛揚,古飛揚自身也只是剛剛成爲飛仙,但他眼力頗高,如御嬌雪、元陽漢等,全是他在下界尋來,帶上渾夕山,成爲內門弟子。但因爲焚雷宗在玉皇簿上的名額有限,古飛揚雖然已在混漠世界開山立宗,但新收的弟子暫時都只能是“外門弟子”,若是下一次的玉皇大會,焚雷宗無法保住在玉皇簿上的名額,那除了已經修成“仙人”的少數幾人,其他人都得離開仙界,渾夕山也得讓出,那也就無所謂“內門”和“外門”了。
孫炎拿起桌上的寶劍,道:“這劍,是何師叔贈給你的?”
範一成道:“正是!”
孫炎點了點頭。這支寶劍,乃是他將貔貅空間裡的上乘晶礦、灌入玄兵圖騰,按着龍兒所教的鑄煉之術,經三昧真火淬鍊,雖比不得仙界八大名劍,卻也內藏驚人玄氣,在下界,已經是一等一的玄兵。也正是因此,昨日範一成那全力以赴的一擊,突然收手,纔會反爲劍中玄氣所傷。
雖然這些玄兵,他當時鑄了許多,渾夕山從上到下,人手一支,令得其它各派弟子人人羨慕,卻也沒到連外傳弟子都人手一支的地步。範一成手中的這支,顯然是他的師父何沼讓給他的,能夠被古飛揚看中,何沼甚至將自己的寶劍讓給他,範一成的天分自不用說,雖然新入焚雷宗,但昨日那“一劍驚雷”卻也有法有度,那四名大蓋滌玄宗弟子若是分開來,以一對一,未必是他敵手,只是四人已經暗中結成四象之陣,若不是自己強行出手,他那“一劍驚雷”,已是變成了“一劍送死”。
“一劍驚雷”雖是以雷爲名,與焚雷宗的功法相似,但卻是孫炎從鬥部帶進焚雷宗的上乘劍訣,焚雷宗自身的功法,在神魔大戰期間,已經失佚和殘缺,這也是焚雷宗年輕一輩中,雖然頗多人才,但實力卻總是無法提升的主要原因,目前新入門的弟子,修的都是經過他這個掌門“改良”後的功法和神通,身爲焚雷中的新任掌門,他自然一眼就認出。
任由範一成跪拜在地,他道:“昨日,你爲何要向那四人出手?”
範一成落着淚,將自己弟弟被盧蒲山所養之呲鐵咬死,盧蒲山卻死不認帳,反當衆辱他的事說出。
孫炎略一沉吟,道:“你說的那隻呲鐵……是這隻麼?”將手一提,從桌下提出一隻有若牛首、黑皮黑毛的怪獸首級,頸口兀自落着殷紅,顯然方被割下未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