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嚇的往後縮了縮,掉到牀下。
我掙扎着想爬起來,地上卻滿是水漬,又黏又滑,連着摔倒幾次,我放棄了,蜷縮在牆角。
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王坤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在隔壁牀上抱着自己的筆記本,緊盯着屏幕,我試着喊他,他完全沒反應。
“別,別過來……”我渾身顫抖,有點歇斯底里的吼道。
女鬼那張烏青的臉突然變的鼓鼓脹脹,嘴巴張的老大,伸出長長的舌頭,一雙凸出的眼球,似乎在盯着我。
緊接着,她的嘴巴一張一合,像是在說些什麼,發出“嗚嗚”的聲音。我渾身一震,這聲音跟我夢裡聽到的女人哭聲一模一樣。
不過她應該沒有要害我的意思,一直跟我隔着一張牀,老老實實的站在那裡,沒撲上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她的眼神裡,似乎帶着一絲哀求的意味。
“噗!”
一聲輕響,女鬼那膨脹的臉突然炸了!肉末合着粘液,都能噴到我的臉上,我趕緊用手抹了把臉,腥臭味薰的我快暈過去。
再看向女鬼,我驚悚的發現,她的那張臉竟然跟我從河裡撈出來的屍體一樣,都已經高度腐爛,五官都變成了幾個黑窟窿,眼球也早已經消失。
她失去了嘴脣的嘴巴還在一張一合,兩排牙齒碰撞,“咔咔”作響。隨後,她伸出自己腐爛的已經沒多少肉的手,指着我,嘴巴張合的頻率變的越來越快。
“大姐,你別纏着我了,我回頭一定去給你燒紙。”我靈機一動,說出了這麼一句。
女鬼立即變的安靜了下來,我鬆了口氣,既然她不是真的要害我,那就好說了。農村有一種說法,有些鬼死了之後沒人燒紙送錢,在下面過的很慘,就會纏着別人要錢。
估計這個女鬼也是想要錢,想想也對,她被淹死在河裡,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肯定也沒人給她燒紙。
我特麼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剛擺脫了怨靈,又被一個淹死鬼纏上了。一瞬間,我有點動搖,覺得任冰華之前的說法說不定是真的,難道我命中註定要被百鬼纏身?
要真是這麼回事,我簡直比唐僧都可憐,他才九九八十一難,我比他還多了十九難。
不過情況似乎有點不太對啊,任冰華還說我只要是處男,就不會被鬼纏的。好吧,我承認有時候急了,也會手動解決,但這不算是破了元陽吧?
“大姐,你趕緊走吧,我害怕。明天,明天我就去給你燒紙,保證你有錢花。”我苦着臉哀求道。
也不知道是哪句話說錯了,女鬼突然又變的激動起來,兩隻手狂抓亂舞,嘴巴也不停的張合着,喉嚨裡發出“嗚嗚”的聲音。
我都快哭出來了,趕緊換了個說法:“我知道你着急,那待會我就去給你燒紙行不行?你現在走,我立馬去買冥幣,不,買黃表紙!”
“嗚……救我,我不要泡在水裡,救我……”女鬼大叫了一聲,猛然朝我撲過來。
我下意識的想躲開,“嘭”的一聲,腦袋不知道撞在了什麼地方。我嚇的大喊大叫:“不要啊,別殺我,我給你燒紙……”
“啪!”我的臉上突然捱了一耳光。
睜開眼,我看到王坤已經揚起了手,準備再給我來第二個耳光。臥槽,這死胖子什麼時候跑過來了?難道是被女鬼上身了?
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力氣,我狠狠的踹了他的襠部一腳。王坤立即像蝦米一樣弓起腰,倒在地上,哀嚎的跟殺豬一樣。
“尼瑪,老子好心救你,你還踢我!”王坤憤恨的瞪了我一眼。
我知道這種感覺,上次怨靈上了我身的時候,我拿着菜刀去砍王坤,也覺得是在救他。完了,這貨鐵定是被女鬼上身了。
我趕緊爬起來,對着他一陣狠踹,他剛開始還破口大罵,最後很悽慘的吼道:“鋤禾日當午,玉帝幹王母!你特麼快住手啊!”
臥槽,他沒被女鬼上身?我停了下來,往後退了幾步。王坤在地上乾嚎了好一陣,才總算是艱難的爬了起來。
“嫉妒,你就是嫉妒我的寶貝比你大,竟然踢我的寶貝!吳天,你個禽獸,老子跟你拼了!”剛爬起來,王坤就不要命的向我衝過來。
我又擡了擡腳,王坤嚇的渾身一哆嗦,立即用手捂住襠部:“行了吳天,我剛纔打你一耳光,你也還回來了。老子真的是想救你,剛纔你睡着的時候大喊大叫,估計是鬼壓牀,要不是抽了你一耳光,你說不定就醒不過來了!”
是這麼回事?我看了看,地上根本沒什麼水漬,好像女鬼根本沒出現過。難道剛纔的情景,都是一場夢?
王坤罵罵咧咧的抱怨了很久,說我剛纔又睡着了,他覺得我太累,就沒喊我。沒想到睡着時候,我在牀上亂抓亂撓,嘴裡還說着胡話。
當時王坤也被嚇傻了,最後在我動作太大掉到地上之後,他衝過來給了我一耳光,纔有了剛纔那一幕。
我瞭解王坤的脾氣,他不像是在說謊話。但是那個夢真的很嚇人啊,誰知道那女鬼到底是不是真的?
看了看錶,已經九點多了。我記得之前起來的時候,是七點零幾分,也就是說,我這一覺又睡了將近兩個小時。
我自知理虧,勸了王坤幾句,他才總算是願意跟我一塊出去吃飯。他要是生氣了,我連吃飯的錢都沒有。
“胖子,你說那女鬼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吃飯的時候,我還在爲這個問題糾結。
剛纔我已經把自己做的夢告訴了王坤,他哼唧了幾聲,沒有發表言論。但我覺得心裡不踏實,想讓他幫我出出主意。
王坤擡起頭,嘴裡還叼着一塊雞肉,含糊不清的說道:“寧可信其有……”
“行了,先別吃了,咱們好好商量商量。待會這份大盤雞,肉都給你吃,我光吃土豆,行不行?”我有點不耐煩的嘆了口氣。
王坤把嘴裡的雞肉嚥下去之後,立即來了精神:“狗屁,飯錢都是我掏的,我吃肉你吃土豆也是天經地義!你這事,寧可信其有,不能冒險。待會我給你拿點錢,你趕緊去燒紙吧。”
我也知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道理。但是等吃完飯都十點多了,再等我到河邊燒紙,都特麼大半夜了。
對河邊,我有陰影,不敢一個人去。讓王坤陪着我,他也不願意,這混蛋昨晚爲了跟任冰華套近乎,跟在她屁股後面屁顛屁顛的,一句怨言沒有。
今天我讓他跟我一塊去,死活都不願意,說是害怕。最後沒辦法,我只能決定明天上去再過去,大白天的,心裡踏實點。
吃完飯,王坤很仗義的給了我一百塊,讓我去買點黃表紙。既然決定要燒了,就燒好點的。
並不是說印的花花綠綠的冥幣不好,只不過以前去給我奶奶燒紙的時候,我媽說過,那些玩意在陰間不值錢,還是黃表紙實在,是硬通貨。
我琢磨着,那些冥幣可能就相當於韓幣日幣什麼的,用百元大鈔印出來的黃表紙,才相當於軟妹幣,比較實在。
花街上總共也就一家賣這些玩意的,經常半夜也不關門,有時候半夜十二點多出來買宵夜,還能看到門開着。
店主是個沒牙的老太婆,不苟言笑,看起來也怪嚇人。知道我要買黃表紙,她似乎很開心。
“現在的年輕人,知道燒黃表紙的不多了。買那些沒用的冥幣,簡直是要把先人餓死,真是不孝順!”老太婆一直絮叨着。
我訕訕一笑,這絮叨勁兒,跟我奶奶差不多。當年我奶奶還沒去世的時候,經常會拉着我的手,絮叨一些我聽了多少遍的故事。
她無非就是告訴我,當年嫁給我爺爺那會,家裡多有錢。後來我爺爺腦子不正常,不幹活,家裡都是她一個人操持,最後再罵我爸沒良心,狠心拋下這麼一大家子,連個音信都沒有。
交了錢,拿了黃表紙之後,我轉身離開,那老太婆突然拉住我的手,用渾濁的眼神盯着我看。
我有點莫名其妙,心裡也怕怕的,弱弱的問道:“怎麼了?我給你的錢是真的,你也沒找錯錢啊?”
“那個女人在跟着你,別拖了,趕緊去燒紙吧!”老太婆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一股寒意從我的後背襲來,瞬間讓我整個人都變的冰冷。我顫顫巍巍的扭頭,卻什麼都沒看到。
“走夜路的時候,千萬不要回頭!去吧,去吧,白天燒紙,她根本收不到,只會嫉恨你!”老太太說了這句話之後,鬆開了我的手。
她的表情似乎變的很落寞,不再看我,坐到店裡的椅子上,用很微弱的聲音唸叨着:“這樣的年輕人不多嘍,可惜,都是命啊……”
我愣在原地,有點手足無措。突然,肩上一涼,好像有一隻手搭在我的肩上。聽了老太婆的話,我根本不敢扭頭去看。
已經閉上了眼睛的老太婆突然站起身,瞪大雙眼,破口大罵:“不要臉的玩意兒,趕緊滾,賤女人,死了也不消停!”